第56章 多诺万（四）
宁风走过街角后，便快速地混入了人群之中，然后就顺着马路往真纱子等人所在的位置走去——可他脑中，却还在一直回想着刚才在公寓楼下见到的那个年轻人。 引起宁风注意的不止是那个年轻人没有掩饰住惊诧的目光，同时还有他们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宁风心中突然升起的一股熟悉感。 他总感觉，自己好像见过这个年轻人。 宁风一边走一边在记忆中搜索着刚才看到的那张脸，可怎么也没有找到能够对上号的人。 而就在他默默思考的同时，他已经走到了让真纱子事先找好的藏身处门口。 咚，咚咚！ 在一长两短的敲门暗号对上后，门很快从里面打开。 一进门便是客厅，里面的摆设非常简单，只有一张书桌和几张散乱的椅子，看上去像是还没有完全入住的新房，而里面的人也只有凌梓涵和真纱子——宁雪和乌滦两人，并没有出现在屋内。 宁风并没有感到意外，而是直接看向了带着耳机坐在桌子旁的凌梓涵，问道：“怎么样？” 凌梓涵正捂着耳机，似乎在确认着什么，片刻后才取下耳机，回头看向了宁风。 “通信良好……qiètīng器没有问题。” 宁风这才松了口气。 等到真纱子关上门后，他才再度问道：“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凌梓涵不由皱了皱鼻子。 “还能干嘛，刚飞完叶子，药力正上头呢！” 宁风挑了挑眉——他自然知道凌梓涵说的‘叶子’就是dàmá，而他在意的只是凌梓涵轻蔑的语气而已。 不过他马上想起了凌梓涵过去的警察身份，随即也就明白了她会对布丽奇特和杰克抽dàmá的行为如此抵触，毕竟放在她以前的观念中，这也算是一种毒品了。 可事实上，那个叫做杰克的男孩所拥有的dàmá却都是合法的医用dàmá——杰克·斯米帝，其实是一名癌症患者。 凌梓涵似乎察觉到了宁风目光中的含义，不禁撇撇嘴说道：“我知道他得了癌症，要用dàmá缓解病痛，可是那也只是针对他自己而已……起码他不应该拉着其他的小孩一起做这种事。” 宁风眨了眨眼，对凌梓涵的正义感不予置评，而是拉了一把椅子在桌边坐下。 很快，布丽奇特的声音就从耳机中传了出来。 “……说实话，你现在还在抽烟，真是让我觉得难以置信！咳咳……” 听她咳嗽的声音，似乎是被烟给呛了一口。 不过杰克却很快回答道：“这个嘛……反正我得的又不是肺癌！” “呵……这大概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rou丸了！” “对吧！” 似乎是药力的缘故，他们突然对rou丸开始了大肆称赞。 但很快，布丽奇特就又问道：“所以，你撑过了整台手术？” “哦，不！”杰克很平静地回答：“我被那个试验项目给踢出来了。” “嗯？什么意思？” 布丽奇特有些惊讶，似乎不明白杰克指的到底是什么。 但杰克回道：“我生病了……当时已经是在手术准备阶段了，结果他们发现了一处感染病灶，所以就……” 耳机中沉默了一瞬。 布丽奇特似乎是在消化着这个信息，过了一会儿才疑惑地问道：“那，你什么时候才能接受手术？” “呃，我不知道。” 杰克的语气有些奇怪，混乱地说道；“我想我得等到我重新好起来，然后碰运气等下一次被抽中，所以……可能接受不了手术了！” “等等，你……你是说你正好在手术前被感染了？” “是啊，‘天要绝我’的节奏，对吧？” 宁风等人听到了杰克的笑声——他的声音中充满了自嘲的苦涩。 可布丽奇特还在不依不饶地问道：“什么样的感染？” “额……”杰克想了一下，回答道：“脑膜炎。” 布丽奇特呆住了。 半晌后，她才开口：“我……我真的很抱歉。” “不不，没事的！”杰克立刻安慰道：“我是说……对，这确实是场噩梦，但是……” “那如果你接受不了手术呢？” “这个嘛……” 耳机里的两个人突然没了声音，只传出了铁勺碰碟发出的叮叮当当的声音——似乎是杰克在用吃东西逃避着布丽奇特的话题。 而宁风听到这里，不禁放下了耳机。 “看来，没找错人？”一旁的真纱子突然问道。 宁风点了点头。 可凌梓涵却皱眉问道：“所以说，从这之后，布丽奇特会因为杰克的癌症，和他发展出一段感情？” “不是你想的那样。”宁风抬起头解释道：“杰克·斯米帝，是布丽奇特的母亲，也就是雷蒙德的妻子艾比的病友，两人都报名参加了相同的一个癌症治疗试验项目，可是那个项目最终只接受三个病人，而杰克就是其中之一。” “你是说杰克入选了，但是布丽奇特的母亲没有入选？” “是的……更准确地说，是本来是这样没错。” 凌梓涵一愣。 似乎是出于身为前警察的直觉，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一变。 “你不会是说……” “没错，杰克的感染，并不是巧合。” 凌梓涵脸色难看地看向了一旁的真纱子，可真纱子却没有什么反应，似乎早就想到了这点。 而宁风很快就解释了起来。 “雷蒙德和他妻子艾比的关系很复杂，虽然前几年他们因为雷蒙德的外遇发生了不少争吵，可是在艾比的癌病被发现之后，雷蒙德还是努力想要重新做好一个丈夫，所以在化疗失败后，就开始带着艾比在全国各地奔走，不停地寻找着有潜力的治疗项目。 不过身患癌症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艾比最初还因为两个孩子，还有雷蒙德的变化，从而坚持了一段时间，可在好几个试验项目都失败之后，她的内心早就已经不堪重负，所以就提出了想要被‘安乐死’的这个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