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睡仙花
吃过饭后，一家人闲话。许三周、徐红娣说些生意上的事，许六年、胡小月说些单位上的事，两位老人谈谈自己养的几只鸡鸭，园子里的那些菜蔬。倒把两个小孩子冷落了。 许佳俊轻轻一拉许光子道：“跟我来，有好东西给你看。” 许光子跟他出去。 徐红娣看见了道：“佳俊，天黑了，带弟弟在屋子附近玩玩，不要走得太远。” “知道了。” 这一天是古历8月13日，两天后就是中秋。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圆，照得地上发白。许佳俊带着许光子来到一个园子，园子里种满了各类蔬菜，有青菜、丝瓜、毛豆、茄子、卷心菜、扁豆等等。 “蛐……蛐……”虫子在藤叶间纵情歌唱，并没有因为人来而减低它的音量。 许光子心想难道他带我来摘菜？ 只见许佳俊走入园子深处，分开丝瓜藤，向许光子招手道：“快过来。” 许光子过去一瞧，月光下瞧见许佳俊脚前有什么东西闪闪发亮，其光芒甚至盖过了月光。 “这是什么？” “你再凑近些看。” 许光子俯下身子，看清那只是从土里蹦出的一颗嫩芽，刚刚长出两片叶子。 “好奇怪的植物，怎么会发光？” “它叫‘睡仙花’。” “水仙花？你不要骗我，水仙花什么时候会发光了？” “不是水仙花，是睡仙花。睡是睡觉的睡，仙是仙人的仙，花是花朵的花。睡仙花。” “什么？”睡仙花三个字就像惊雷一般，震得许光子浑身一颤。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居然还有这样的花！ 睡仙花和《睡仙经》有什么关系？！ 许光子勉强压抑情绪，问道：“这花好神奇，怎么得来的？” 许佳俊很满意许光子看到花后的那种惊奇之情。这朵花他种了很久，也藏了很久了，因为怕被人偷走，一直没有敢跟人说，心里憋得难受。今天好不容易等到一个值得信赖的人，自然要在他面前好好炫耀一番。 “你先别急着问，我再让你看看它的神奇之处。”许佳俊说着拂开丝瓜藤，沿园中小径向外走去。 “你要去哪里？” “我去弄点水来。” 许光子也跟着出来，看见路边有个破罐子，就捡了起来。 不一会许佳俊来到一条小水沟旁，弯腰捧起一捧水。 许光子道：“你这样不到园子就漏光了，用这个。” 说着把破罐子递给许佳俊。 许佳俊赞道：“光子，你好机灵。怪不得能从车轮下救得人性命。” 拿破罐子打了水，二人回来。许光子拂起丝瓜藤，许佳俊倾转破罐子，将水慢慢淋在嫩芽上面。 当水滴落在嫩芽上时，就像在燃烧的火炬上加了油，那光芒突然大涨起来，涨到约有两个拳头的高度，整个光团看起来就像一个闪闪发光的篮球。 “天！”许光子轻声叫道。 “别急，还没完呢。”许佳俊道。 当水全部倒完后，大约过了十个呼吸的时间，光芒逐渐收敛变小，仍回复原来大小。 这时，一股奇异的清香从嫩芽上溢出，钻入许光子鼻端。许光子感到脑中有个红影闪了一下，随即消失不见。 “怎么会这样！”许光子惊叫起来。 “香吧。”许佳俊得意地道：“我不相信你闻过这样香的味道。这种香比别的一切香都好闻。商店里卖的香水跟它一比就像马尿一般。” 令许光子震惊的并不是嫩芽香味的清新奇异，而是这种香味能够勾连他脑中的红点。他想起了在雷安安舅舅那间花店里闻到的香味，那香和这香非常相似，只是少了一些活泼的成分。 “我闻过这种香味。” “不可能！”许佳俊道：“这花很少见的。” 也许是觉得自己过于绝对，许佳俊又加了一句：“你是在哪里闻到的？” “在一个花店里。” “花店里能有睡仙花？不可能的。谁舍得把它拿出来卖？” “我闻到的是干花香味。” “干花？那更不可能了。谁能有本事把它养得开出花来？” “这花很难养吗？” “不是很难养，而是非常非常非常难养。” 为了渲染睡仙花的难养程度，许佳俊一连用了三个非常。 “你知道我种出这颗嫩芽用了多长时间吗？” “多长时间？” “五年！整整五年！” 许光子吃了一惊：“这么说你岂不是读小学时就开始养了？” “是的。”许佳俊道：“8年前我还住在这个村子里。在村子西边有一个花场，花场的老板姓雷，我叫他雷叔叔。雷叔叔养了很多花，每个季节都结很多果子，我为了吃那些果子，每天放学就帮他浇花。浇了三年，吃遍了各色果子，也和雷叔叔一家结下了很深的情谊。” 说到和雷叔叔一家的情谊，许佳俊顿了一下，一双眼睛闪闪发亮，似乎在回想往事。 许光子也不追问，只静静等着他讲下去。 过了片刻，许佳俊续道：“但是在五年前，雷叔叔跟我说，他要走了，他要把这里的一切都卖了，回到家乡去。因为他的儿子要上学了，他必须让儿子在家乡上学。” “听雷叔叔要走，我就哭了，哭得很伤心。光子你不要笑话，我哭不是因为以后吃不到果子了，我是舍不得雷叔叔一家人。” “我知道。”许光子道：“我懂的。总有些人让我们觉得特别可亲，舍不得离开他们。” “就是这样。”许佳俊道：“雷叔叔见我哭得那样伤心，就端出一盘花给我看。说是花，其实就是一颗嫩芽。光子，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睡仙花！”许光子脱口而出。 “是的，就是睡仙花。”许佳俊道：“雷叔叔跟我说，一个非常偶然的机会，他在谢罗山得到了十二颗睡仙花种子……” “种子是在谢罗山得的？”听到这里，许光子忍不住问了一句。 “是的，就是谢罗山。雷叔叔说，种子是他年轻的时候得的，他种了十五年，把十颗种子种死了，只活了一颗，就是他端出来给我看的那颗。他对我说，种这花是靠缘分的，没有缘分的人无论如何也种不活。他将最后一颗种子给了我，跟我说，如果我种成了，就跟他说一声。” “你这样算是种成了吗？”许光子问。 “我不知道。”许佳俊摇摇头道：“但是我真的很想去趟舜州，见一见雷叔叔。” “雷叔叔住在舜州？” “对啊，就在你们舜州。” “他叫什么名字？” “雷秋翁。” “他儿子呢？” “雷安安。” “什么？雷安安！”许光子大叫。 他想起雷安安说过他爸爸有一个花场。没错，许佳俊说的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