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 宿命之战(中)
郝萌夺走性命的一击，在小兵头顶停下了。而小兵闭着眼，突然感到温热的液体流到脸上。 那液体中带着刺鼻的腥味，让小兵无比熟悉，心中却又涌起无限恐惧。 他想起刚才阿瞒的呼喊声和脚步声，突然害怕睁开眼睛，看到那让他无法接受地的一幕。 然而他终究还是睁开眼，正好看到阿瞒撑在他的身上，背心一把长刀直透进去，鲜血一滴一滴地往下砸来。 “师父……我保护你了……” 阿瞒露出虚幻般的笑容，说完这一句，就支撑不住，向下跌在了小兵身上。 小兵伸手搂住阿瞒逐渐冰冷的身体，只感到心如撕裂般疼痛。 郝萌那带有将力的一刀，不仅洞穿了阿瞒的身体，其上蕴含的将力更在阿瞒体内大肆破坏，瞬间抹灭了那小小身体内本来旺盛的生机。 小兵只感到怀中的身体如风中残烛般摇摇欲坠，这天赋异禀的小子，还未过完灿烂的一生，就要在他面前消逝陨落了。 郝萌抽起长刀，让鲜血更猛烈地从阿瞒背心喷出，狰狞笑了起来：“这小子倒情深义重，竟跑来为你挡刀。不过来得正好，这小子一直坏我好事，我也早想杀他了。和你一样，他的宿命，也终究只是被我杀死而已，哈哈哈——” 小兵却已无暇理会得意的郝萌，只知道拼命紧抱着阿瞒，仿佛这样能留住阿瞒身上不断流逝的温度。 小兵痛苦问道：“阿瞒，为什么要过来……” 阿瞒倒在小兵怀里，脸上仿佛回光返照般涌起一股红润，断断续续道：“因为……师父教我……要守护……所有人啊……” “不！”小兵猛地摇起头，泪水从眼角滴落，“守护之道，是错的！再怎么拼命去守护，也根本改变不了我们的宿命！我们终究只是这个残酷世界的牺牲品！” “我不知道……什么宿命……”阿瞒勉强睁开眼睛，用孺慕的目光看着小兵，露出笑容道，“我只知道……师父说的……一定是对的……因为师父……是我的……大英雄啊……” “不……我不是……”小兵垂下头，泪眼模糊，哽咽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师父……谢谢你……让我学会了……守护……”阿瞒声音渐小，慢慢闭上了眼睛。 “不——”小兵拼命大喊起来，却根本阻止不了阿瞒意识逐渐淡去。 小兵死命闭上眼，泪水却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这也是宿命吗？小小的孩童，再怎么天赋异禀，再怎么聪颖早熟，只因为他是普通百姓，就注定了没有未来，注定了只能像尘埃般无助地逝去。 像他们这样的人，拼了命，也无法改变什么，无法改变这该死的宿命！ 不仅是阿瞒，不仅是小兵自己，还有千千万万普通的百姓，千千万万普通的士兵，他们从出生在这世上的一刻起，就已注定了这样残酷的宿命，谁也无法挣脱，谁也无法改变！ 悲哀的轮回，从古至今，循环往复着！ 所以只能这样默默承受吗？ 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阿瞒在眼前死去，然后自己被杀死，然后所有人都被杀死，什么都做不到吗？ 所以……要放弃吗？ 小兵的身体突然颤抖了起来。 他搂着阿瞒的身体，身体抖得如筛糠一样。 【凭什么？！！】 【凭什么要放弃？！！】 【凭什么生来就要背负悲哀的宿命？！！】 【凭什么阿瞒这样与人无害的孩子，都要在宿命下惨死？！！】 【凭什么我不能亲手打破，这该死的宿命？！！】 一股怒火，突然狂涌上心头！ 它熊熊燃烧，让小兵浑身都仿佛着了火一般，烧得guntang！ 小兵猛地抬头，狠瞪着头上的郝萌，怒吼道：“我不服——” 他瞪着郝萌，又好像瞪着更上方虚无莫测的老天，心头的火越烧越猛！ 如果那里有什么东西，俯瞰着他们，摇摇cao控着他们，让他们生让他们死，那他就要狠狠瞪着那个东西，让它明白，没有谁生来是要受cao控的，每个人的命运，都由自己掌控，如果有宿命，那就亲手去打破！ 小兵咬着牙，拖着几近油尽灯枯的身体，在不可能的情况下，抱着阿瞒站了起来。 他仰着头，仿佛在对抗着上天。 他大喊起来：“血玉！” 远处跑来血红的小狐狸，那是小兵开战前就让它躲在一边的血玉狐狸。 小兵对着血玉狐狸道：“血玉，拜托了，救救他！” 血玉跑到小兵身边，漆黑的眼珠转了转，突然“呜”地一声低下头，一股血色的光芒从它身上照向小兵怀里的阿瞒。 扶翼之力——回覆！！！ 阿瞒的脸色以rou眼可见的速度红润起来，最后一丝生机，又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小兵当机立断道：“可以了，接下来，给我回复吧！” 血玉狐狸头一扭，又将红芒投向小兵身上。 那是一小股微弱的光芒，在为阿瞒续上性命之后，只够让小兵恢复约四分之一的体力，但是小兵握紧双拳，感受逐渐恢复知觉的身体，心中却慢慢充满了力量！ 那股力量来自他的不甘与愤怒！ 如果将力真的是心之力，如果怒气真的是愤怒的体现，如果道真的是意志的凝聚体，那么他这颗愤怒的心，将指引着他，去创造最不可能实现的奇迹！ 他将亲手，战胜郝萌！ ——打破宿命！！！ 小兵将阿瞒放在地上，示意血玉躲远，转身面对郝萌，怒吼起来：“郝萌——” 郝萌就在眼前，肆无忌惮地笑着，小兵的种种举动在他眼中，就像小虫子的徒劳挣扎，令他发笑，他是武将，而小兵只是小兵，所以他有恃无恐。 “愤怒吧，挣扎吧，然后在我手中死去吧！”郝萌狂笑道，“你是个有趣的小兵，所以我给你最大的尊重，让你能够在所有的尝试都徒劳无功后，再悲哀绝望地死去！” 小兵看着郝萌，眼睛瞪得血红，又好像没看着郝萌，心中痛恨着那虚无的上天，那命运和痛苦仿佛化作枷锁，层层缠绕在他的身边。 小兵猛地撕开衣服，露出伤痕累累的赤膊，也像撕开枷锁，无拘无束直面那沉重的压迫！ “我要杀了你——” 小兵挥手招出无名棍，棍上燃起从未有过的白色雾焰，直指郝萌！ 将力与怒气在此时混为一体，追随小兵心中的愤怒，散发出令人惊心动魄的压力！ 小兵又使出“霸王极势”与“鬼神杀势”，来自孙策与吕布的恐怖气势在此刻融为一体，形成一股叛逆狂暴的全新气势，呼应着小兵打破宿命的强烈意志！ 这一刻，小兵气势攀到了顶峰！ 郝萌也提起大刀，狂笑了起来：“你的宿命就是死在我的手中，还是让我来给你，应有的宿命吧！！！” 深渊般漆黑的光芒伴随着雾气在郝萌身边围绕，郝萌的力量，也在这一刻提升到了顶点！ 宿命的杀意，在这一刻，浓烈到令人窒息的地步！ 小兵狂吼一声，终于迈出愤怒一步！ 无名棍高扬起，带着羽翼般挥起的浓厚光焰，向着郝萌重重轰去！ 棍战法——基本技第一式！！！ 棍影如虹，仿佛旋风扫过，卷起血腥的尘雾，向郝萌肆虐而去！ 郝萌怒笑一声，挥动大刀，同样带着漆黑光影，狠狠迎向小兵长棍！ 棍刀交击，宿命之战，正式打响！ “嘭”地巨响，小兵长棍弹回，身体止不住地向后滑退！ 劲风向四周席卷而出！ 小兵猛地咬牙，脚下在地上踏出一个深重的脚步，又强行扭转身体继续向郝萌轰去！ 棍战法——基本技第二式！！！ 又是一棍，与郝萌的大刀狠狠撞在一起！ 郝萌寸步不让，小兵却又向后退去！ 拼上了全力，差距却还是令人绝望般显著！ 但小兵却全不在意，只是顺应着心中的怒意，又一次拼上性命勉强自己攻去！ 脚踝和膝盖甚至爆开了血口，但小兵旋过身体，无名棍又一次轰至！ 这一次，却是蓄力技！ 棍战法——蓄力技第三式！！！ 两次的基本技虽然没有轰实，但却也足以支撑小兵打出这一下蓄力技！ 只是没有了基本技命中后的僵直效果，这一下蓄力技又被郝萌轻易挡了个正着！ 郝萌的第三刀，燃起重重黑焰，即使面对蓄力技，也接得毫不费力！ 小兵浑身爆开血口，赤膊的上身已被鲜血染红！ 但他咬紧牙关，终于有一次没有后退！ 却是长棍从地上盘旋而起，化作一道带着自己血气的旋风，向着郝萌狂扫而至！ 棍战法衍生技第一式——风吹草低鬼断肠！！！ 这是只属于每个人各自领悟的战法衍生技，终于让郝萌应对不及，重重一棍破开郝萌大刀的防御，轰上了郝萌的身体！！ 郝萌被这一棍轰上了天空，他猛地露出震惊的神色，似是不敢相信自己会被击中，然后神色又猛地狰狞起来，狂吼道：“够了，不和你玩了，就让你见识一下，武将真正的力量！” 他在空中迅速调整架势，一股恐怖的气息开始在他身上凝聚！ 那是武将最强大的力量——无双！！ 小兵却一咬牙，同时甩开长棍，狂吼了起来：“——旋风连击！！！” 那先前击中郝萌的一棍，仿佛留下玄妙的印记，指引着小兵无名棍化作重重棍影，狂风暴雨般向着郝萌攻去！！！ 就像旋风般倾泻而出的攻势，只在命中敌人后可以紧接施展，这便是武将们仅次于无双的杀招——旋风连击！！！ 小兵尚使不出无双，但他顺应着心中不甘狂怒的强烈意志，终于使出了之前从未使出过的旋风连击！ 这狂暴的攻势顿时打得郝萌全身战栗不已，原来蓄势待发的无双也胎死腹中！ 成……成功了！！！ 小兵心中狂吼着，手中攻击更是不要命般地接连轰出！ 这是他最后的攻击，终于打破了郝萌的防守，重重地轰上了郝萌的身体！ 这样的攻击，也许不能为他带来最终的胜利，但却证明了他也能够反抗——反抗武将，反抗宿命！！ 心中的怒气，在狂暴的攻势中尽情地宣泄出去，有此一战，他已死而无憾！！！ 突然，远处河边的血色光幕一震，破碎开来，屏障后露出一个铁面的身影。 沙哑难听的声音响起：“将他打过来！” 是铁面人！ 而仔细看去，铁面人后面还影影绰绰站着许多身影！ 小兵心中猛地涌出狂喜，他将狂风暴雨的攻势凝聚成最后一棍，重重将郝萌向那铁面人的方向轰去！ 增援来到，这一战，终于等来了转机！ 小兵挥出最后一棍，身体虚脱无力地向地上坠去，目光紧盯着向铁面人飞去的郝萌身影，畅然的情绪让他浑身战栗！ 这一刻，他似乎真的，打破了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