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笔趣阁 - 仙侠小说 - 朝天诀在线阅读 - 第2章 挥洒束群英

第2章 挥洒束群英

    梁天青担心那人道出自己行踪,迅速移步到那弟子身后,封了他后背灵台、神堂两xue,低声道:“得罪了。”说罢,向那人递个眼色,意指令其打发了屋外弟子。那人无可奈何,只得高声道:“是李师哥嘛?我是刘权啊。”

    “哦,原来是刘师弟啊!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李师哥,小弟刚不小心把衣裳弄脏了,回来换一件。不想竟遇见一只耗子,刚才吓得我一跳。”

    “嗯,那你小心些。咱们走罢,去那边看看!”言罢,便听得屋外数十个脚步声越来越远,越来越轻。梁天青这才舒了口气。

    刘权道:“英雄,我已按您吩咐做了,可否饶过我?”梁天青瞧着他,心生一计,笑道:“只怕还要阁下再帮个忙,嘿嘿,只是未免有些对不住你了。”说罢便将他周身衣物除下,披在自己身上。刘权虽有百般不情愿,却给他封了xue道,亦无计可施。

    梁天青换好衣物,瞧着自己模样,不禁好笑。正欲离去,却听刘权道:“英雄,求你解开我的xue道啊!”梁天青却道:“放心,过不多久便会自动解开了。”

    他双手一背,向房外踱出,大摇大摆的走在庄内,心道:“我看仙鹤派弟子少说也有数百人,我只说是新拜入师门的,管教任何人都看不出来。”果然,仙鹤派弟子见到他时,均无半分疑心。

    梁天青走到一处,见得一诺大的厅堂,上书“飞云堂”三字,堂外则有聚集了许多的弟子,少说也有二三十人。梁天青不知何故,凑到一边,向身旁一弟子道:“喂,师兄!不知你们都聚在此地,却是为何?”

    那人忙道:“嘘!你是谁?我怎么从来没曾见过你?”

    “哦,小弟才拜入师门不久,不曾拜见过师兄。”

    “难怪。本派近日发生一桩大事,诸位师兄同护法长老正在堂内议论此事。”

    “师兄,是什么事啊?”

    那人瞪了他一眼,道:“我说你新入师门,不好好修行武功,管这么多事干什么?”

    “小弟好奇而已。”

    “我看你还是莫要过问太多,以免有杀身之祸。”

    梁天青见他不肯明言,心下生疑,随即脱离人群,绕至“飞云堂”另一侧,纵身跃至屋顶,隐约听到堂内有人谈话,当即掀去两块瓦片,便趴在顶上透过缺口向堂内看去。

    却见一间漫阔的厅堂内,上首空了一张虎皮座椅,下首两侧共有四张狼皮方椅,依次坐了四人:右首第一人是个鬓发花白的老者,已年过六旬;第二人虎目鹰鼻,也已年近六旬;第三人五十二三岁年纪,鬓发半黑半白,甚是奇特;第四人则是个褐发中年,五十岁上下,神情傲慢,不可一世。梁天青虽不相识,但见四人座次分布,想必在帮中地位显赫,该是仙鹤派四坛护法长老:赵德书、方金忠、徐望月、上官清。

    四位长老座下两侧又分坐数人,左首坐了三人,身后跟了十余名弟子。第一人浓眉阔耳,双目如炬,二十八九岁年纪。第二人面如冠玉,仪表非凡,二十岁上下。而第三人则骨瘦如柴,脸上生了许多麻子,二十七八岁年纪。大厅右首坐了两人,身后也跟了十余名弟子。其中一人手摇折扇,风度翩翩,约莫三十一二岁。第二人另一人横眉冷目,虎背熊腰,二十五岁上下。梁天青寻思这五人与花先雪都该是鹤形松门下的弟子。

    却见手摇折扇的青年起身道:“史师弟、朱师弟、罗师弟,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现下局势已然如此,何不上顺天时,下顺人心呢?”梁天青瞧得清楚,此人正是前日在陕县“燕归楼”遇到的那位风度翩翩的公子。他既称他人为师弟,想必便是仙鹤派大弟子傅千金。

    那浓眉阔耳的史姓汉子道:“傅师兄,请恕师弟愚鲁,看不透如今的局势。”傅千金道:“这么说来,史师弟是一定要与我们为难了?”

    史姓汉子道:“不敢。”

    傅千金“哼”的一声,道:“史师弟,你可知这么一来,你身后这数十位弟兄的性命可就因此断送了,值吗?”梁天青心想,傅千金唤这汉子“史师弟”,那当是仙鹤派首席弟子史敢当了。

    史敢当朗声道:“值与不值?至少我无愧师父,亦无愧天地!反倒是你,趁师父闭关期间行此叛逆之事,日后有什么面目去见他老人家?”傅千金将折扇一合,冷冷地道:“日后?你以为姓鹤的还能活几天?史师弟,你须想清楚,护着鹤形松那可没什么好处!”

    史敢当道:“哼!师父待我等不薄,若要我背叛他老人家,简直是痴心妄想!”

    却见傅千金齿门紧咬,面部皮rou一抖,愤恨地道:“不错,鹤形松待你等有恩着实不假,可于我却实不曾有半分恩情!我身为仙鹤派大弟子,武功、谋略、阅历哪一点及不得你?我加入仙鹤派二十余年,立下多少功劳?鹤形松难道不知么?当年鹤形松初任掌门,派内旧部多有不服者,还不是我一剑杀了白虎、朱雀二坛长老。再有和‘洞庭七丑’一战,我浴血拼杀,身受剑伤七十余处,才护得姓鹤的一条生路。”

    时下堂内多半人均知此事,只后入派的弟子才不知晓,可众人此刻听来仍不由为之一振。史敢当暗暗覃思:“傅师兄立下这几大功劳,非我能及,可师父为何偏偏立我做这首席弟子?倘若给师兄做了,也不致有今日之事啊。”

    傅千金续道:“经此一役,无论仙鹤弟子亦或是江湖上诸多豪杰,谁人不知,我将会是首席弟子,乃至下一任的仙鹤派掌门……”说到此处,他怒气尽消,似又所喜。此事虽隔有数年,可他此刻说来,却仍觉神气自得。蓦地,傅千金脸色大变,变得阴暗可怕,他恨恨地道:“可……可是姓鹤的,却丝毫未曾顾念这些。从你上山之后,便对你爱惜有加,终于,立你做了这首席弟子。”

    史敢当叹了口气,道:“当年我拜入师父门下,见师兄你为人潇洒、身手不凡,那时师弟对你甚是敬重。自此我努力练功,只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赶上师兄。我自认及不得你,也无法胜任首席弟子一职,只是想师父这么做,也该是有他的道理。”

    史敢当心想师兄并非无情之人,皆因此事而起,便出言安慰。谁知傅千金却道:“有他的道理?这么说,姓鹤的若是立我为首座弟子,则是大错特错了?”史敢当道:“倘若师兄你因之而心生不满,待师父出关后,我便主动请辞首席弟子之位。”

    一旁麻子脸的汉子忙道:“史师兄,此事万万不可。姓傅的阴险狡诈,以下犯上,如何还能做我派首席弟子之位?他若做首席弟子,我朱恒第一个不服!”

    傅千金哈哈大笑,道:“史师弟啊史师弟,你当真这么清高,莫非你就不想做这首席弟子之位?”史敢当道:“史某自知才疏学浅,胆识武功、才智谋略均非长处,日后就算做了掌门,未必能将本派发扬光大。”

    傅千金心想:“这首席弟子乃至掌门之位本就是我的,谁要你让我?若是你让于我来,今后就是做了掌门,我这脸面还往哪搁?”便道:“史师弟,你跟姓鹤的不光学了这身武功,连‘假仁假义’也都学了去,佩服佩服。”

    史敢当无奈道:“你到底想怎样?”

    傅千金道:“我再问你一遍,你究竟站在哪一边?”史敢当道:“我拜入师门时日虽短,却蒙受师父养育教诲,若无他老人家,我怎会活到今日?”傅千金道:“言下之意,你便是铁了心要与鹤形松站在一边了?”

    史敢当凛然道:“不错,敢当誓与师父同进退。”

    梁天青在屋顶听候多时,听众人言谈,已猜出七八分。待得知史敢当同他身世相近,又兼侠肝义胆,不由心下触动:“史兄弟临危不惧,大义凛然,真是一条好汉!梁某若能结交这样的好汉,就是死也不枉了。”

    傅千金道:“好好好,好啊!史师弟,你竟如此不识时务,真令我失望至极。”转过身来问朱恒及那白净面皮的弟子罗峰道:“朱师弟、罗师弟,你二人素明大义,该不会和史师弟一般不通时宜,妄想以卵击石吧?”

    罗峰年纪不过十八九岁,却最受鹤形松喜爱,此刻微微笑道:“大师兄,峰儿年纪尚轻,于情理所知甚微。不过我却听过一句话来。”傅千金问:“什么话?”罗峰答道:“‘道常无为,而无不为,大丈夫有所为而有所不为’。”此话自他口中说出,颇有倔强之意,显然罗峰并不愿屈身相助傅千金人等。

    傅千金道:“为之与不为,尽在一念之间。罗师弟,你年纪尚轻,大好年华何不珍重?”罗峰道:“峰儿的命是爹娘给的,吾自当珍之重之,可要我助纣为虐,却是万万不能!峰儿不通事理,今日便自不量力一回,纵然粉身碎骨,也算对得起天地良心。”

    一旁朱恒也道:“罗师弟所言极是,今日朱某便同史师兄、罗师弟齐进退、同生死!”

    史敢当此刻自知情势危急,而两位师弟竟不惧生死,决心同己生死与共,不由大为感动,双目含泪道:“我与两位师弟不曾同生,今日若得同死,也是快事一桩!”

    傅千金道:“既然三位师弟执迷不悟,可莫怪师兄我手下无情!”

    这时,傅千金身后那体格健壮的汉子起身道:“史师兄,朱、罗二位师弟,你们这又是何苦呢?现下大势已定,任谁也无法逆转,何不听从傅师兄之言,尚可保全性命啊,我实在不忍心看到我们兄弟几人相互残杀的场景。”

    史敢当听后大怒,喝道:“吴中友!我万万不曾想到,你竟会说出此言?师父待你情同父子,可叹如今你艺有所成,便将师父养育、教诲只恩情抛诸脑后,还联合众人犯上作乱。你此等行径,比之禽兽何如?”

    吴中友听后,一时语塞,突觉气血上涌,胸口堵塞、烦闷,竟站立不住,倒向后去。傅千金忽地移步至其身前,以真气汇入吴中友几处要xue,吴中友这才免去一难。此后他回到座位坐下,不发一言。

    史敢当向朱恒、罗峰道:“今日一战,在所难免。我们受师父授业之恩,自当全力相报,但教你我有一口气在,也当守护仙鹤派百年之基业。若得侥幸不死,在于两位兄弟把酒言欢,岂不痛哉?”朱恒、罗峰齐声道:“原当如此!”史敢当又道:“这些叛教之徒,纵然一时风光,百年之后,如何面对仙鹤派列祖列宗?”

    傅千金却道:“鹤形松继任掌门十余年来,寸功未立,我派日渐式微。如我能广大门楣,纵然取而代之,又有何不可?”

    史敢当淡淡一笑,道:“师父治下,我派虽不是什么江湖顶尖门派,可任谁也不敢小觑,况且师父与甄盟主、慧心方丈等人齐名,这难道还不够么?又何必与他派争一日之长短?试看前朝,蒙古铁骑驰骋中外,横扫四方,几乎不可一世。然而短短百岁光阴,便祸乱四起,最后万里江山尽送他人之手。时下少林、泰山等派,哪一个没有数百年历史?难道只凭一朝一夕,便妄想成为江湖首屈一指的派别?正所谓‘攘外必先安内’,倘若似我们这般内斗不休,还妄想与少林、泰山相比,真是天大的笑话。”

    傅千金怒道:“真是一派胡言!史师弟,你再妖言惑众,我便不客气了!”

    史敢当听起“惑众”二字,陡然想到四大长老至今仍是一言不发,却是何故?莫非四位长老已与傅千金串通一气?遂道:“四位长老,姓傅的在此胡作非为,你们也任由他么?”

    上首鬓发花白的老者赵德书说道:“敢当,我有一言,不知你听是不听?”

    史敢当一惊,急忙拜倒在地,道:“长老何出此言?四位长老和师父对敢当恩同再造,敢当对四位长老敬重万分。长老们但有指示,虽赴汤蹈火,岂敢不从?”鹤形松于闭关期内,将派内大小事务交由史敢当负责,可四位长老地位不俗,于史敢当又是长辈,史敢当自然对这四人十分敬重。

    赵德书道:“关于废去鹤形松掌门一事,我等四人此前已做商议,均觉千金之言不错。鹤形松继任掌门之位,本就是机缘巧合,念其一番苦劳,也任他做了二十余年的掌门。可这些年来,鹤形松不思进取,反困于儿女私情,致使本派跌落云端。遥想仙鹤派创立伊始,我派是何等风光,马贺孙三位掌门神功盖世,天下各派无不钦服。而如今,莫说少林慧心方丈、泰山甄盟主,鹤形松就连八岭山韩神剑、北固剑何引玉也是不及。本派自鹤形松继任以来,如巨星陨落一般,尽是鹤形松一人之过,倘若任其妄为,只怕我仙鹤派要毁在鹤形松手里啊。我等身居长老之职,自然要为仙鹤派考虑,即使背着作乱的骂名,也只能舍小我而取大我了。”

    梁天青却想:“我师父天下闻名,靠的并不全是剑法如神,而是人品、德行。一个人若是品行不端,纵然武功再好,也断然不会有好下场。鹤前辈与家师齐名,自然深明义理,绝非jian邪之徒所能懂得。”

    一旁白虎坛长老方金忠也道:“大哥之言不错,我等在派内位居长老之职,自然要为仙鹤派考虑,若有人误了仙鹤派前途,我们绝不能放过他。”这个“他”自然指的便是鹤形松了。

    傅千金道:“史师弟,四位长老德高望重,在派内数十年来兢兢业业,立下无数奇功,就算你信不过我,总该相信四位长老的话。”

    史敢当站起身来,冷笑道:“我还道四位长老有何真知高见,嘿嘿,原来早与傅师兄串通一气,此话不听也罢!你们若行的正、走的直,何不等师父出关后再正大光明的商讨此事?由此可见,你们便是怕师父武功高强,想暗施毒手罢了。”此言直戳众人心思,是以无人接话。

    史敢当又道:“我史敢当入派二十年来,谁都知道我不是贪生怕死的小人!师父对我恩重如山,我就是受千刀万剐,也绝不负他,你们还是省些口舌吧。”

    梁天青听这一番话铿锵有力,句句出自肺腑,不由大为所动,心想:“史兄在这般危难之际,不惧生死,真乃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倘若我与史兄易地而处,也决计不会向傅千金低头妥协。”

    傅千金又道:“既然史师弟心意已决,那便休怪做兄长的剑下无情了。”这时一旁的罗峰站起身来,愤愤地道:“姓傅的,少说屁话,若有本事,便在拳脚上见真章吧!”

    吴中友适才被史敢当言语相激,早就想一雪前耻了。他怕众人轻视自己,兼自认剑法造诣胜过罗峰,便想打个头阵,当下长啸一声,纵身出来,道:“罗师弟,我来领教你的高招。”话音刚落,长剑已然挺出。

    此剑相距罗峰三尺之时,吴中友倏地点向其下盘。罗峰纵剑相抵,就势斜劈。却见两道银光乱舞,“当当”作响。但见两人剑法优美,形如飞蝶、身轻如燕,却是招招攻敌之要害,一方稍有不慎,便即成了剑下亡魂。

    梁天青在屋顶瞧得许久,他万想不到这世上竟有如此俊美的剑招,不禁如痴如迷。

    两人所使剑法乃是仙鹤派“广寒剑法”,这一路剑法乃仙鹤派祖师马竹子所创,共二十四招。后经贺志鹏、孙傲天、鹤形松不断锤炼、完善,才有今日之威力。罗峰年幼,剑法造诣稍差。可吴中友却不敢有丝毫怠慢,两人你来我往,不觉间已拆了三十余招。

    吴中友见罗峰剑法如此凌厉,不禁骇然:“平日里,我与罗师弟交手只三四十招便可败他,如何今日他的剑法变得如此凌厉?他与我拆了三十几招,兀自不落下风,当真是怪异之极!莫非他又得了鹤形松的真传?”平日里,鹤形松对罗峰这个小弟子喜爱的很,就是他将毕生所学尽传于罗峰,众人也绝不稀奇。

    而事实却并非如此,罗峰见此时形势危急,挺身而出,而凭着这般气势,使出的剑法威力较平时高出了三四成。且吴中友适才被史敢当言语所激,气血逆行,只使出了六七成的内劲。是以二人交手四十合,亦未落得下风。

    吴中友暗叫:“不好!这般下去,只怕我胜负难料、凶多吉少了!不行,我若连功夫最弱的小师弟都打不过,傅师兄做了掌门后必定轻视于我,该如何是好?”

    又交手二十回合后,罗峰内功稍差,后劲不足,以致剑势稍弱,已无起初那般气势及威力。吴中友暗喜:“此刻倒不如趁火打劫,扰乱他心神。”遂道:“罗师弟,其他人的武功都是越练越好,怎地你的武功却越练越差呢?我让了你四十招,也算仁至义尽了,如今我要使出真本事,三十招内定取你小命!”

    罗峰年幼,心神难定,鹤形松也曾说他练剑时不够专注,易受外界所扰。此刻吴中友以言语干扰,不免狐疑,出招时略显游移。当他使出“风声鹤唳”这一招时,原本他持剑刺出后要顺势反劈,而他这剑探出后竟稍有犹豫。这套“广寒剑法”以险快著称,招招连贯,局势扭转只在眨眼之间。罗峰只一片刻延误,却是致命般的破绽。吴中友见状大喜,飞身刺出一剑。

    史敢当早知吴中友不怀好意,以言语干扰罗峰,心中愈发不安,待见罗峰使出“风声鹤唳”一招时竟有如此大的破绽,不由失声叫道:“师弟,小心!”

    罗峰这才反应过来,可再想出招抵挡之际,已然迟了片刻。吴中友长剑探来,正中罗峰腰间,霎时血流不止。转瞬间,罗峰出招时又露多处破绽,虽极力躲闪,可腰间、胸膛、左臂、右腹等处,顿时便多了七八处伤。

    史敢当愧疚不已,轻声道:“罗师弟,都是我不好!都是师兄害了你!”他声音虽小,却满是凄凉、无助之情。

    梁天青在屋顶已观看多时,但见罗峰受吴中友扰乱而破绽层出,不由为之担心。他钦佩史敢当三人忠肝义胆,恼恨傅千金等人,早就想拔剑相助,只是自己非仙鹤派门人,也不好干涉他派之事。

    罗峰周身受了多处剑伤,已然无力抵抗,踉踉跄跄走了几步,便倒在地上。罗峰已知自己凶多吉少,却又担心受傅千金等人折磨,便相激道:“姓吴的,你若有种,便一剑杀了我,等师父出关时,必定取你狗命。”

    吴中友哈哈大笑,道:“鹤形松都自身难保了,还能取我性命?罗师弟,你果真会说笑啊。”罗峰道:“你若不信,大可一试。”吴中友道:“那你就受死吧!”说着提起长剑,即向罗峰刺去!

    史敢当焦虑万分,眼见那一剑便要抵至罗峰颈部,心中却是愤恨无限:“史敢当啊史敢当,你真是个懦夫!罗师弟因我负伤,便即毙命,我却仍然在乎自己的名声!管他什么江湖道义,我个人名节事小,为救罗师弟性命,我自也管不得许多了!”随即出剑向吴中友刺去。

    骤然间,不知从何处跃出一人,挡在了史敢当身前,史敢当瞧向身前那人,却是傅千金,一时间,万念俱灰。原来傅千金在一旁,虽见吴中友胜局已定,却怕史敢当突然出手,不得不防,是以在暗中观察史敢当。但见史敢当出剑来救罗峰,自己立时便挡在他的身前。

    傅史二人拜入鹤形松门下最早,武功也是所有师兄弟中最高的,两人一旦交手,谁也不敢说定能取胜。史敢当不由脸色苍白、心灰意冷,他自知傅千金武功不弱于己,若与之交手,两三百招内难分胜负,可吴中友长剑立时便要了罗师弟性命,如何再撑得这许久功夫?

    罗峰见吴中友长剑仅距自己一尺之遥,不由闭上了双眼,静候一死。

    遽然,不知从何方飞出一件物事,击落了吴中友手中长剑。厅内众人均是一惊。罗峰听到动静,睁开双目见吴中友虎口殷红,手中长剑已然落在数丈之外,也是顿然一震。

    且说梁天青藏身“飞云堂”顶,但见吴中友长剑挥落,这一剑下去,罗峰焉能活命?其时,史敢当为傅千金纠缠,一时也脱不得身。便在这千钧一发间,他再无思考余地,就地捡起一指节大小的残碎瓦块,运足真气,奋力一掷。一来梁天青这一掷着实力道十足,二来吴中友毫无戒备,小片所至,竟将吴中友手中长剑击落。

    时下厅内所有人均是吃了一惊,待见到击飞长剑的物事竟然是个极小的石片,更是惊愕无已。

    史敢当见罗峰得救,又惊又喜,心想:“此人竟用指节大小的石片击落吴师弟手中长剑,功力想必不俗,会不会是师父在暗中相助?”可他转念又想,“若是他老人家在,定然不会等到此时才出手,可那又该是何人?”

    他见四位长老、傅千金等人也是满面惊诧之色,心道:“看来他们也不知是何人,想必暗中相助之人是友非敌,我且唬他们一唬!”便向罗峰道:“罗师弟,快拜谢师父救命之恩!”罗峰不明其意,但他素来敬重史敢当,既然师兄有此说,其中必有缘由,当即跪倒在地,喊道:“峰儿感谢师父救命之恩。”

    如此以来,使得堂内众人更加惊魂不定。傅千金虽足智多谋,却也分辨不得真假,一时间冷汗涔涔,寒毛卓竖。

    梁天青在屋顶看的清楚,知是史敢当将计就计,以鹤形松之名,引得众人心神不定,不由暗暗赞叹:“史兄足智多谋,果然是仙鹤派首席弟子的风范!”无意之下,右手竟碰到一块瓦片,只听“哒”的一声,心中惊道:“不好!”

    时下众人均误以为鹤形松身在暗处,以至紧张到了极点,是以厅内安静非常。这一原本不大的声响,却如平地惊雷般,传入众人耳中。这样一来,堂内众人多数均知屋顶藏人,多半便是适才出手搭救罗峰之人。

    青龙坛长老赵德书心想:“此人内功不俗,纵然不是鹤形松,也当是极厉害的人物,眼下敌友未分,我须谨慎行事。”当下抱拳道:“不知哪一位英雄好汉光临蔽派,不胜荣光,请现身说话!”他本想屋顶之人可能是鹤形松,却只道“英雄好汉”,显然是不认鹤形松为掌门之意。

    梁天青想既已暴露行踪,也不必再藏躲了,当即跃下屋顶,朗声道:“晚辈梁天青,奉家师之命前来拜见鹤掌门及四位长老!”赵长老长袖一挥,屋门当即展开,道:“少侠请进!”

    厅内众人见赵长老与那扇门相隔数丈,却只长袖一挥,便将那门展开,内功之深,可见一斑。但见从门外走进一男子,长相俊朗,约莫二十四五岁年纪,身着仙鹤弟子的蓝色衣衫,可谁也不曾见过此人。而梁天青既言“奉家师之命”,那自然不是本派中人了。

    傅千金见来人并非鹤形松,这才松了口气。

    梁天青缓步到大堂中央,他虽恼恨四位长老参与反乱一事,但终是武林前辈,遂抱拳道:“晚辈梁天青,见过诸位长老。适才形势危急,贸然出手,还望前辈恕罪。”赵德书捋须笑道:“好说,好说,却不知少侠是哪门哪派?”梁天青答道:“在下隶属荆州神剑派。”

    此话一出,堂内众人尽是一惊。傅千金心想韩神剑与鹤形松素来齐名,交情颇为深厚,莫非韩甫派这少年来玉柱峰,实为相助鹤形松?这位年轻公子,以一指甲盖大小的石子击落吴中友手中长剑,想必尽得韩神剑真传。且不知韩神剑是否同来,单单一个鹤形松,已极难对付。倘若韩神剑横出一手,此事更无丝毫胜算。

    赵德书笑道:“我与尊师韩老兄相识于三十年前,如今却有许久不曾见他,不知近来他身体可好?”梁天青道:“托前辈之福,家师一切安好。”

    赵德书道:“那便好,那便好,我虽未与故人相见,可听到他安好的消息,总也算好的。我与韩老弟一别数十年,如今他已成了五大高手之一,我却成了糟老头了。”梁天青道:“前辈对家师如此挂怀,日后我回到荆州,自当替前辈问好。”赵德书道:“如此便谢过少侠了。”

    傅千金起身抱拳道:“原来是梁大侠,失敬失敬。”他怕梁天青相助史敢当等,故而欲先讨个关系。

    谁想梁天青并不理睬,径直走到史敢当身前,言道:“史兄临危不乱,大义凛然,真令人好生敬佩!”史敢当喜道:“梁兄谬赞了。适才梁兄救我师弟性命,史某在此谢过。”梁天青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此乃侠义本分,何足言谢?”

    傅千金主动与梁天青答话,对方却不予理睬,反倒和史敢当搭话,心中实有不悦。

    罗峰适才命在顷刻,若非梁天青横出一手,焉得能有命在?当即抱拳道:“峰儿谢梁大哥……”出言未毕,刹那间,只觉胸口剧痛,竟吐出一口鲜血来。史敢当、朱恒惊道:“师弟?你怎样?”

    梁天青见状,点其胸口、腰间三处xue道,给罗峰服下两粒“紫心百花丸”。罗峰就势打坐,稳住体内气血,过不多时,气息已然通畅。

    罗峰问道:“梁大哥,你给我吃的什么啊?”梁天青道:“是家师研制的‘紫心百花丸’,是以上百种优质花草炼制而成,乃我派疗伤灵药。”罗峰道:“原来如此,多谢梁大哥救命之恩。”

    吴中友适才为梁天青所伤,早有怒意,此时见他助罗峰疗伤,这将下去,怕有误了己方大事,便道:“姓梁的,你执意来我玉柱峰持技逞强,未免有些目中无人了吧?”

    梁天青却道:“持技逞强自然谈不上,你说我目中无人更是莫名其妙。鹤掌门与诸位长老乃武林前辈,史朱罗三位兄弟大义凛然不惧生死,吾对他们委实敬重,又何出此言?”他这一番话提及仙鹤派诸位首要人物、弟子,却独独不提傅千金与吴中友,在二人听来却是格外刺耳。

    吴中友道:“那于傅师兄和我,便是不屑一顾了?”

    梁天青道:“你等以下犯上,不顾师徒情义,妄行如此卑鄙下流之事,自然为天下同道所不齿。”

    吴中友怒道:“你……姓梁的,我且提醒你,这里是玉柱峰,我仙鹤派的事,如何用你这样一个外人掺和?你来次撒野,未免自不量力。”梁天青道:“现下此事,已非仙鹤派私事,我如何掺和不得?”吴中友道:“如何不是我派私事了?”

    梁天青缓缓走到朱恒身前,道:“朱兄,请问贵派门规中可有这么一条,于叛教作乱、以下犯上者该如何处置?”

    时下当朝,犯上作乱者皆为大罪,需诛灭九族。在江湖各门各派中,也视为第一等大罪,轻者废去武功,逐出门派,重者需受千刀处死。朱恒心想,梁天青为闯荡江湖许久,于此事却必然知晓,如何反问自己?

    虽不知其用意,朱恒仍如实答道:“据本派门规第一条,犯上作乱、怀有二心者须以处死,协助作乱者废去武功,逐出师门!”梁天青转过身向吴中友道:“不知是否如此?”吴中友道:“不错,本派帮规确实如此,朱师弟所言非虚。”

    梁天青道:“那就是了,尔等怀篡逆之心,行不轨之事,从轻来说,也当逐出师门。那尔等再犯仙鹤一派,便不是仙鹤派内私事了,况且我两派素有渊源、干系颇厚,我以神剑派之名,相助仙鹤派拒敌,又有何不可?”

    朱恒这才明白,适才梁天青问他言语的目的,当即道:“正是如此,你二人怀忤逆之心,行忤逆之事。按本派门规,已非本派弟子。”

    史敢当见梁天青仗义执言,心下大为所动:“我三人终究势寡力薄,这般险境之下,梁兄弟挺身出来,足见得是一条好汉!”

    吴中友喝道:“一派胡言!我念你非本派之人,看在韩神剑份上,并不想与你为难。可你竟这般执迷不悟,休怪我不讲情面了。”傅千金趁势相激道:“吴师弟,适才梁大侠以一石粒击落你手中长剑,内功修为胜你百倍,你又何必自讨苦吃?”

    吴中友怒道:“适才我不曾戒备,以致被这小子偷袭得手,若光明正大的交手,我自不会输他!”转身向梁天青道:“小子,我来会一会你!”

    梁天青道:“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