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薛定谔与流浪猫
周一下午，西京SB区的一家汽车4S店内的销售写字间靠近走廊的角落坐着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员工。此时他正焦虑地用手指在办公桌上敲打着，并且时不时地看着手表，显得有些坐立难安。 走廊尽头总经理办公室的门紧闭着。 这个一脸焦虑的四眼仔叫余小光，今年二十二岁。 而他的女友，也是同事，被总经理叫到办公室里已经快半个小时了。 这么久，他们两个人能在里面做什么呢？ 物理学中有个思想实验叫做“薛定谔的猫”：将一只猫放在一个封闭的密室里。同时里面放有一种放射性物质。有50%的概率会释放毒气杀死这只猫，那么在一直不打开这密室的情况下，这只猫是死是生？ 结论是，它既不是死，也不是生，这只假想中的猫处在了生死叠加的状态，被称作“薛定谔”状态。 在余小光看来，他的女友——陈梦瑶如今就处在这样的“薛定谔”状态。门后的世界他一概不知，这种不确定性却给了他无限的想象。 真想有一双透视眼，能穿透这扇门，看个清楚。 “你说，这小子怎么还能沉得住气？是我早冲进去了！” “没办法啊，难道他还能跟总经理翻脸不成，你又没有证据？” “他女朋友长得不错，咱们经理也是个好色之徒，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谁知道会在里面做什么呢？” .... 同事们的流言蜚语使余小光心乱如麻，他又看了看表，已经四十分钟了。 他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来，在众人的注视下向总经理办公室走去。 如果不打开这扇门，我永远不可能知道这“猫”是是死是活！ 就在他准备推开总经理办公室的门的时候，门开了。 陈梦瑶走出办公室，将门关上，她手里拿着文件，她穿着整洁精干的白色小西服，踏一双紫色高跟鞋，一头长发扎的整整齐齐，她精神饱满，英姿飒爽。看到余小光，微微一笑：“小光？有事吗？” 余小光左右看了一下，低声说：“梦瑶，这儿人多，跟我到走廊来一下。” 两人来到空无一人的走廊。 “钱总叫你进去干嘛呢？”余小光开门见山，尽量让自己话语中不带责备的意思。 “钱总让我汇报上个月的销售情况，并且对咱们最新款的车型的特点给我进行了深刻讲解。”陈梦瑶麻利地说，“怎么了？” “我只是替你担心。我听同事议论，咱们钱总是个好色之徒，所以...” 陈梦瑶以一种大人看小孩胡闹似的眼神笑着看余小光，似乎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那些同事除了一天造谣生事之外还能干什么？你不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你。” “那不就完了。” “可是...” “小光，你成熟点。”陈梦瑶伸手帮余小光整理整理衬衣领子，笑着说，“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我们的事情，别人没资格说三道四的。有想象力是一件好事，但你应该把它用在正确的地方。” 余小光沉默。 这时，从总经理办公室走出来一个皮肤洁白，油头粉面的年轻男人，他穿着西装，神采奕奕地朝他们走来。 “你们在这啊？” 余小光扭头一看，这西装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总经理——钱生豪。 “钱总好。”虽然余小光对他有一百个不爽，但毕竟他是自己的上司，只能低头示意。 这个钱生豪，虽然是总经理，但年龄也就二十五六岁左右，大背头，薄嘴唇，五官还不赖，但看上去油头粉面的。因为他的老爹正是这家4S店的老板，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在这公司里坐上总经理这个位置。 钱生豪似乎完全没有看到余小光一般，他对着陈梦瑶微笑：“小陈，刚才怎么样？” 陈梦瑶微笑道：“钱总，刚才多谢你了，我学到了许多。” 钱生豪略有些严厉地正色道：“我给你教的那些技巧，你回去要好好琢磨，好好消化，听懂了吗？” 陈梦瑶低头示意：“听懂了，谢谢钱总。” 钱生豪又看了看余小光，说：“你也多带带你男朋友，他上个月的业绩可真是惨不忍睹。” “明白。”陈梦瑶点头。 钱生豪整理整理自己身上的名贵西装，从两人之间走了出去。 走廊上再次剩下余小光和陈梦瑶两人，陈梦瑶以一副“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的表情看着余小光。 “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终于，余小光开口了。 陈梦瑶轻描淡写道：“没什么。被你怀疑，也许是我做的还不够好吧。” 余小光难堪地说：“那...一会下班，让我送你回家吧。“ 陈梦瑶不假思索道：“不用了，今天我想自己回。” 看着陈梦瑶低着的头和板着的脸，余小光在心中叹了口气，最终说道：“那我走了，随时联系。” —————————— 下班后，余小光骑着自己的二手电动车穿行在灰蒙蒙的城市的大街小巷，雨点簌簌地落在他的眼镜片上，让他的行驶异常艰难。 余小光是个彻头彻尾的理工男，虽然五官端正，但是视力却很差，常年戴着一副近千度的近视眼镜，这让他多少显得有些木讷，在加上并不善于交际，沉默寡言，这让他在人群中更显平凡。 也许正因为如此，他才格外在意和女友的关系。 陈梦瑶和余小光是在大学期间就在一起的，他们成为恋人也令周围的同学感到不可思议，因为两人在一起看起来实在是有些不协调。 陈梦瑶与木讷的余小光不同，不但外表靓丽，性格也开朗大方，善交朋友也懂得经营自己，是个很成熟的女生。 “你们懂什么？余小光这样品质好的男人才是潜力股。”当被人问到她为什么选择余小光做男友时，她总是这样说。 有这样的女友，余小光自然也觉得很自豪。 毕业之后，余小光为了爱情没有选择去更好的外地就业机会，而是留在这个城市，应聘了陈梦瑶所在的这个4S店工作，他的初衷是为了能更好的和陈梦瑶在一起，像学校里一样。现在想来，自己真的是做了多余的事情。 复杂的社会毕竟不是象牙塔般的学校，有太多诱惑，也有太多压力。仅靠“品质好”是远远不够的。虽然嘴上没说，但他隐隐感受到自己在陈梦瑶那里的魅力值在逐渐降低。 今天的办公室事件，就是一个例子，虽然可能只是一个误会，但下次再遇见类似的情况，他又该怎么做？ 正这么想着，余小光忽然看到眼前的道路上窜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快速地从他车前掠过。 他慌张地扭动方向，接着“砰！”的一声，他连人带车狠狠地撞在一棵树上。 疼！ 余小光吃力地从地上爬起，忍着身上的疼痛连忙低头摸索自己掉落的眼镜。 重新戴上已经有裂痕的眼镜，他发现事情不妙：电动车的车轮被撞变了形，车头四分五裂。他扶起惨不忍睹的电动车，完了，已经完全报废了。 要修好这电动车需要花多少钱？他想到了自己还未到账的工资卡、这个月的房租、以及下个月陈梦瑶生日自己要送的礼物。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面如死灰地站起身来，忽然他意识到什么，转身向马路那边走去。 这是一个没有多少车辆经过的小街道，余小光看得一清二楚，那个造成这次车祸的“罪魁祸首”——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现在还横躺在街道上。 余小光凑近一看，原来是一只脏兮兮的黑猫。 自己明明没有撞到这只猫，它怎么就死了？ 余小光再走近了一点，发现黑猫的肚子还在缓慢而均匀地动着，似乎还有气儿。 而更让余小光感到吃惊的是，虽然黑猫的身上被泥泞包裹，但是明显能够看到他的腹部有血和泥混杂的颜色，再仔细一看，他的肚子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是谁在恶作剧，把它的身体给剖开的呢？ 看这情况，这黑猫应该是活不长了。 余小光心想，我连自己的事情都顾不过来呢，cao心一只流浪猫干什么？这种事恐怕天天都发生，听说猫不是有九条命吗？请你自生自灭吧。 余小光转身准备离开，走了两步，忽然马路上一辆大货车从对面过来，发出剧烈的声音，直接朝黑猫压了过去。 货车带着一阵风扫过，余小光闭上眼不敢看，心想这下它应该被压扁了吧。 再次睁开眼，黑猫还在那里，原来并没有被车轮压到，黑猫幸运地躲过一劫。 不过，这条路上车来车往，这黑猫被压成rou泥也是迟早的事情。只见黑猫艰难地试图从地上爬起来，而一次又一次颤抖地倒下... “薛定谔猫的命运，直到你打开匣子的那一刻才能决定。” 余小光脑中莫名地响起这句话，终于他还是跑过去，将黑猫抱起。 黑猫在余小光怀中瑟瑟发抖，余小光尽量抱紧黑猫，想要将自己的体温传递给它。 而余小光看不到的是，黑猫身上携带的一种特殊的病毒，在他的一呼一吸中入侵了他的身体，在改变着他体内的细胞构成的同时，无意中也改变了他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