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放风
“陈梦瑶...”余小光楞了一下，说，“嗨，分了。” “分了？” “分了。” “真分了？” “真分了。” 达叔将手臂搭在余小光的肩膀上，余小光说：“哥们，你不用安慰我，这些都过去了，我已经不悲伤了。” “不，我不是在安慰你。”达叔换了一副沉稳的嗓音，说，“哥们想说的是，分的好。” 余小光盯着达叔说：“此话怎讲？” 达叔用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说：“其实在你们好的时候，我和咱们舍友就聊起过你俩了，我们一致认为，你们两个虽然看似甜蜜，但是注定不会长久。” “你们？你们聊过我俩？” “对啊。” “为什么你们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呢？” “看面相就知道了啊。”达叔说，“我也是阅女无数的人了，这点直觉还是有的。” 余小光嘲讽道：“我看你是阅片无数吧。” “那也算阅女无数。”达叔说，“说正经的。我看面相就知道陈梦瑶这种女人虽然表面上文静乖巧，可从她的眼神中就能看出她绝对是一个有不小野心的女人，你相对于她来说，还是太单纯了，你的单纯是没有办法驾驭得了她的，当时我就做出判断，不出三年，你们必然会分手。” 达叔的判断果然没有错，都没用到三年，两年就分了。 不过，余小光又想，这个达叔判断女人这么准，那么轮到自己头上，怎么也栽了呢？ 人啊，总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对了，你还没说你是怎么进来的。”达叔问道。 “袭警。” “袭警？这么硬核？”达叔有点不可思议，“就你这弱不禁风的小身板，还敢袭警？” “人都是会改变的嘛。”余小光笑了笑，说，“往后你就会发现，我已经不再是我了。” “你在说些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了？”达叔一脸的懵逼，“你不是你了是谁？别以为你变帅了就不是余小光了，谁还不知道你屁股上有几颗痣啊。” “哦，我屁股上有几颗痣？” “两颗啊。” “靠，你怎么知道？” “全宿舍的屁股我都见过。” .... 就在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忽然，从cao场边走来了那个胖警察。 见到警察，身为囚犯的余小光不自觉地就严肃了起来，而达叔却还是一副嬉笑的神情。 只见胖警察看到他们俩，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问道：“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达叔回道，“散步呢？” “对，散步呢。” .... 寒暄完，胖警察就笑眯眯地又一颠一颠地走了。 余小光略有感触，问达叔：“达叔，这里我怎么总感觉怪怪的？” “哦？哪里怪怪的？” 余小光看了一眼cao场： △几个黄马甲在兴致勃勃地踢着毽子... △一个黄马甲和一个蓝马甲在做着cao... △一堆彩色的马甲在cao场上踢着足球... △一个红马甲正在一棵大树底下看书... “这里好歹是看守所啊，这里面的人可都是囚犯啊，怎么整体的感觉就跟疗养院似的，太和谐了吧？还有咱们监房，一点都没有在监狱里那种肃杀的气氛，每个人都是热情洋溢的，这是为什么啊？” 达叔笑盈盈地说：“我刚来这里的时候，跟你的感觉一样，本来都想好了过来是先挨一顿打的，怎么说菊花都应该保不住了，可是，一进来，就完全不是我想象的那样。” “对啊，这是为什么呢？” “呆了这么久，我终于知道原因了，三个字：没必要。” “没必要？” “我想，肯定是咱们平时电影看多了，觉得看守所里就应该跟电影里一样，充满危险和暴力，其实，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动物，谁特么在外面没打够，在这里面还要打呢，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哦，是吗？” “首先，这个看守所虽然看上去不大，但是戒备及其森严，不但每个监房都有三个监控，就连走廊上，食堂里，都布满了摄像头，cao场上也有警卫在时刻观察着。一旦你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牢头都会过来找你麻烦，轻则让你关禁闭，重则判你个扰乱看守所秩序，本来是被冤枉进来的，无罪的，最后也真得坐牢了，大家都是成年人，这点道理都还是懂的，即便自己内心多么邪恶和肮脏，在这里也得藏着掖着，谁都不会跟自己过不去，更别提打架了。” “原来如此。” 听达叔这么一说，到是也有些道理。 “其次，这个看守所里，普通人别说刀了，连手机都不让带，怎么打？而且，只要是打架，谁破坏了秩序，谁就要倒霉了，不但会加重量刑，而且还会被断伙食。” “断伙食？那岂不是会把人饿死？” “不是断饭，而是断菜和汤。” “哦，是这样。” “而且，这里房间的安排也有讲究，每个监房关着的牢友，绝对是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也不是同一种罪名进来的，相互之间不存在恩怨竞争，矛盾出现的可能也就降低了。打架这种严重违规的事情，我到这里就从来没有见过。” “那倒也是。” “最后，也是最绝的一点，就是这个文明监房的评选制度。” “哦？怎么个绝法？” “这里每周都会有一次文明监房的评选，会分配若干名额当选文明监房，只要是获得文明监房的里面所有牢友，看守所会视情况予以记录，这些记录会成为日后审判及衡量罪证的一个重要标准，也就是说，如果想要减刑，最好的办法就是夹着尾巴做人。” “这机制倒是挺人性化的。” “对，而且，评选文明监房也会和探视的情况挂钩，我们这里离市区远，本来探监的话，每人一个月只能有一次机会可以探监，但是如果自己所在的监房连续两周被评选成文明监房，每个月就会有多一次的探监机会，而且每次探监的时间也会相应地加长。在这无聊的地方，能够和家人和爱人见面，吃到家人带来的饭菜，大概是每个人最迫切的渴望了，所以，大家都争相恐后地想要获得文明监房的称号。” “真是牛逼的制度啊。”余小光感叹道。 “对啊，比如说咱们监房的黑社会洪大哥，他斗殴砍死了人，罪行很重，但是他特别在意文明监房的评选，咱们监房的小红旗就没断过，洪大哥一方面是给自己减刑，更重要的一方面，他是想见到他日夜思念的女儿，所以他是咱们监房里最积极表现得一个。” 难怪这在腥风血雨中混过来的黑社会大哥现在变得像是一个远方大舅舅一般亲切，原来如此。 “余小光，我记得你是一个孤儿啊。”达叔忽然转过脸来问道，“会有人来探望你吗？” 听到这句话，余小光第一个想到的是米尔，然后是莫爷和莉莉，转念一想，它们虽然是自己的家人，但是毕竟不是人类，也没法探监。 而且，自己的家属联系方式上也什么都没写，谁都不会知道自己现在被关在这里吧。 余小光在草坪上躺平身体，双手埋在后脑勺里，看向碧空，他淡淡地说道： “我想大概没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