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坏老师和差学生（上）
9月7日深夜 马蹄声打破了终焉堡的寂静，阿黛拉栓好马，走进城堡，伊莎已经出来迎接了。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我去了趟乔维亚，刚朵拉没有血水晶。怎么了？想我了？” “……” 回到终焉堡，阿黛拉发现这些天伊莎贝拉把城堡打理得还不错，有去打猎，也有收拾地窖里的实验室。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难道真得因为阿黛拉离开太久了？ “怎么了？你看起来很不高兴。” “……我的斧头断了……” 伊莎拿出从根部断成两截的斧头，神情低落。阿黛拉记得，那是伊莎贝拉父亲生前送给她的礼物，这些年一直相伴她左右，伊莎对它如同至宝，时常擦拭保养。对她来说，这是对亡父思念的凭依，如今却断了，她怎能开心起来？ “怎么弄断的？” “我，我就那么一挥……” “我早告诉过你，你的力量已今非昔比。人类兵器里只有匕首、弓箭我们用得来。” “斧头是我家族的传承，我想修好它，换一个金属的柄。” “然后继续用它做你的武器？” “嗯。” “不行，你身体太轻，以你的战斗方式，根本无法保持平衡。听我的，用短刀或匕首，我可以教你，还有弓箭。对了，你火球术学得怎么样了？这两天有进展吗？” “……” 伊莎低下了头，阿黛拉叹了口气，也许伊莎在格斗方面有着不俗的天赋，但在魔法领域，即便有远超普通人类的魔法资质，却笨得出奇。 “慢慢来吧。” 阿黛拉走开了，她心里在想着远方的事情，她没在意到断掉的斧头对于伊莎有多么重要，更不知道这两天伊莎所遇到的烦心事不比她少。 夜已经很深了，安置好购买来的材料，阿黛拉早早睡去。 第二天，她将自己在乔维亚的经历告诉了伊莎，伊莎是个胸怀骑士之心的人，但她没说什么，只是问阿黛拉会怎么做。阿黛拉说她不想掺和，之后伊莎就没再说话。 9月9日这天，阿黛拉的论证实验开始了，同样开始的还有伊莎的魔法训练。 可惜，这两件事情都不顺利。 阿黛拉对空间魔法的理解还太肤浅，她甚至无法读懂维德维奇夫人笔记中的一些说明，即便再三照葫芦画瓢，也无法得到和维德维奇夫人一样的结果，一定是哪里出了岔子，但她一时半会儿弄不明白。 至于伊莎的魔法训练，伊莎贝拉是个糟糕的学生，阿黛拉也是个糟糕的老师。 阿黛拉和jiejie商议过后，决定不教伊莎念咒，念咒会逐渐形成依赖，对战斗不利。恶魔对魔法的适应性极强，有这样的天赋若还借助咏唱，实在是种浪费。 可过了一个星期，伊莎的进步小得可怜，她对魔法的理解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偏执。两人为此吵闹了数次，结果9月15日这天，伊莎贝拉一气之下跑进了山里。 “笨死了！” “你真是个差劲儿的老师！我要离开这里！你就继续你那毫无意义的实验吧！” “好啊！去啊！什么时候能用魔法杀几只野猪再回来！” 放了一句狠话，阿黛拉一个人回到地窖里生闷气。 安顿好以来，没一件顺利的事情。伊莎重生之后脾气比以前大多了，或许是有了发脾气的底气，阿黛拉说的话她根本不放在眼里。 越想越气，干脆不再想她，坐在一地杂乱的手稿里，随便挑几张看看。 枯燥的文字因为亲切的字体，使阿黛拉很快沉下心来，她思念维德维奇夫人，想象着当初她写下这些文字时的情景。读着读着，在严谨枯燥的学术讨论中，阿黛拉发现了一行难以察觉的批注。 ******************************** 以太不易观测，需借助水晶镜。 （一旁批注着： 五年前从图岗购得一台，被艾玛玩坏了，我还为此责骂了她。她哭了好久，又偷偷给我拼了回去，支架用布条绑在一起，像模像样，但完全不能用。我很后悔，如果能再来一次，我绝不会那样对她。） ******************************** 关于维德维奇夫人的记忆如同洪水般从字里行间涌现。刻薄又慈爱，固执又宽容，那位矛盾的中年女人，一直都活在阿黛拉心底。 阿黛拉只当了几天她的“女儿”，却见证了她最温柔的一面。最初的时候，阿黛拉不过是夫人选中的学生，一个天才，一个达成夙愿的工具。在后来的相处中，她温柔的那部分开始觉醒。可惜，她的生命在那个夜晚戛然而止。 人的一生中总有那么几个重要的人，因为与他们的邂逅，与他们的相伴，会改变命运。 阿黛拉坐在地上发呆，突然，她想起了伊莎贝拉。 “怎么又想到她了……” 突然，一个想法像丢尽平静湖面的石子，阿黛拉的心绪积起千层涟漪：无论如何她都无法否认，伊莎是她现在最重要的人，但她一直以来没有给予伊莎贝拉应有的对待。 伊莎贝拉是朋友吗？是，而且是生死之交，她甚至为了阿黛拉豁出自己的性命。 可阿黛拉待她像一个朋友吗？阿黛拉迟疑了。她把伊莎当作随行的伙伴，一个可爱的同学，一个人忙不过来的时候可以求助，伤心或烦闷的时候可以倾诉，甚至时不时戏弄她一下寻开心。 但比起朋友，阿黛拉待她更像对待一个跟班。阿黛拉一直把自己凌驾于伊莎贝拉之上，很少顾及她的感受。 “你懂我吗！？” 重生之后伊莎贝拉情绪失控与她扭打在一起时，她这声奋力的质问，阿黛拉竟现在才开始反思。 阿黛拉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愿承认自己的错误，她摇着头，把马尾甩得翘起来，又用手抓得一团糟。最终，她站起来，趁天还没黑，追进山里去了。 此时的伊莎正在山中闲逛，她气消了不少，嘴里依旧对阿黛拉不依不饶。 “这个烂人！” “跟维德维奇夫人一样刻薄！怎么好的没学！” “砰！” 伊莎一脚把一块石头踢得远远的，那石头圆卜楞登地一直滚了好远，直到掉进一个窟窿里。 渺远的回音从窟窿中间歇传出，伊莎惊讶于这窟窿的深度，好奇地向其中探身。 浓烈的腐臭令她眉头紧皱，差点吐出来，突然，还未等她躲闪，一对儿巨大的带毛肢足闪电般伸出，卷住她的身体迅速拉向洞内。 这是一只蜘蛛！大得离谱的蜘蛛！ 另一边，阿黛拉还在寻着伊莎的气味到处摸索。伊莎爱干净，身上味道很淡，时间又过了这么久，她的踪迹倘若流水中的游丝难以捉摸，阿黛拉有些着急，又不敢放声呼喊。 “她走这么深，别遭遇什么不测啊……” 阿黛拉越想越怕，开始后悔放任她出走。 顺着微弱的气味，阿黛拉来到了一处洼地，这里有很多窟窿，像是什么东西的巢xue。她在周围寻觅了一圈，发现味道断在了这里。 “该不会掉窟窿里了吧？” 阿黛拉凑近，闻到一股难以名状的腐臭。 “这好像是蜘蛛xue。” jiejie突然说道。 “不可能吧？这么大？” “我曾听说有可以长到马车那么大的蜘蛛，很罕见。它们的毒液能令骨rou消融，如果是真的，即便是我们也吃不消。” 阿黛拉心一沉，她害怕伊莎贝拉出事，不顾一切地跳了进去。 洞窟里恶臭无比，又黏又滑，阿黛拉像只皮球一样在洞壁上弹来弹去，过了许久才停下来，她到了络蛛巢xue的最深处。 “咔嘣——” 阿黛拉起身时好像压碎了什么东西，她点起微弱的光向下一看，是骸骨，形似人，但瘦小，好像是哥布林。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骸骨千疮百孔，几乎难以维持形状。 “你不要命了？！” “我怕伊莎出事。” “蜘蛛的听觉和触觉很敏锐，你这样跳下来，恐怕已经有好几只往这边来了。” “蜘蛛怕什么？” “火，虫子都怕火。” 阿黛拉听罢，将手中的短刀放回鞘中，无形的热量在她手中凝聚，化为一团熊熊燃烧地炽热火球。 火光将阴暗地洞底照亮，无数被腐蚀不堪的骸骨在蛛丝的包裹中铺陈在地上，而远处，一阵令人不安的sao动正在靠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