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最深的黑暗

    鲜血，到处都是。

    地面上，墙壁上，喷射状和滴溅状的血迹混杂在一起，已然凝固的深色印迹在幽蓝火光的照耀下愈发黑暗。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夹杂着魔兽与腐烂的腥臭，不断冲击着西洛的神经。

    西洛并非没有见过尸山血河的残酷场面。

    事实上，他本身就是从腥风血雨中走出来的刽子手和杀人鬼，对于鲜血和尸体再熟悉不过了。

    但是，眼前的景象，却和他所见过的任何场面都不同。

    这里不是战场，而是，屠宰场。

    尸体，满地的尸体，浸泡在已经凝固的血泊之中，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不，不是尸体，应该说是尸块。

    没有完整的躯体，甚至没有像样的形状，残肢，断臂，被撕裂拉扯的内脏，混合着发黑的血液，一同变成了覆盖地面的涂料。

    “呃，啊……”

    西洛瞪大眼睛，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

    这也是现在的他，唯一能做的一件事。

    如果是在战场上，这样的景象没什么好说的。双方都是怀揣着自己的信念，即使最终得到了支离破碎的结果，也不会仇恨和后悔。

    因为战士们始终坚信，无论是生是死，他们的战斗都是有意义的。

    因战斗而生，为战斗而死！

    但是，这里不是战场。

    在这里，人类就像是猪羊一样被宰割，不，连猪羊都不如！

    至少猪羊被宰割还可以支持别的生灵活下去，而这里死亡的意义，只不过是为了满足某人变态的需求罢了。

    “不，不……”

    西洛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如松柏般挺拔的身躯，已经摇摇欲坠。

    他看到了，那只小小的手。

    不，还不止是这个，还有一些衣物的残片，小T恤和小裙子，甚至还有几双染血的鞋子。

    从型号来看，它们的主人应该都是些七八岁的孩童。

    平时看到它们的地方，最多的是学校，也可能是在游乐场或者是购物中心，但唯独不可能出现在这个被鲜血浸染的幽暗地下。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应该，已经不用回答了吧，西洛也不愿回答了。

    “扑通！”

    无力支撑的身体，最终还是重重地跪倒在满是血迹的地面，西洛的双眼映射着地狱中的一切，是那最深的黑暗。

    行走在黑暗中的人，也会向往着光明。

    从尸山血河中走出来的刽子手和杀人鬼，会更加明白生命的可贵。

    死亡带来的只不过是无尽的冰冷与黑暗，只有活着才能触碰到温暖与光明。

    所以，生命才是最美丽的。

    西洛喜欢生命，喜欢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他也喜欢和孩子们呆在一起，因为在他们的身上，生命正闪耀着最夺目的光辉。

    那是，充满无限可能的未来。

    可是，这无限的可能，最终却终结在了眼前这至深的黑暗之中。

    “唔呃呃呃。”

    这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低吼。

    “咯吱吱吱。”

    这是拳头因为握的太紧，骨头间摩擦的酸涩声。

    有些瘦削的身躯剧烈颤动，如同火山喷发之前，那已经积满的怒意的大地。

    颤抖的手，最终触碰到了那已经冰凉僵硬的小手。

    “对不起。”

    对不起，没有及时地来救你们。

    对不起，当时虽然发现了异常，却没有及时的处理。

    如果，在发现恶意的第一时间，西洛就赶过来进行调查，那么这里发生的一切，是不是都可以避免。

    虽然受到了惊吓，孩子们依然可以站在阳光下，期盼着他们的未来。

    可惜，没有如果。

    眼前的景象，就是对西洛的答复。不论他再怎么后悔和内疚，遭受了非人的待遇，已经离开了的孩子们，也不可能再度归来。

    一切，都已经无法改变。

    漆黑的恶意正慢慢袭来，空气中的恶臭也愈发浓烈，嗅到猎物气息的魔兽终于按捺不住嗜血的本能，在黑暗中靠近它们虚弱的猎物。

    “不！还可以改变！”

    已经晚了，可又不是太晚。

    现在能够确定，在冬木市中行凶的猎奇杀人狂，就是这个仓库的主人。

    而且，他好像已经废弃了这里。

    不管和圣杯战争有没有关系，这个隐藏在人群之中的杀人狂，一定还会采取下一步的行动。

    而西洛现在要做的，就是赶在更多的孩子遭遇毒手之前，将这个罪恶的源头解决掉！

    “将灵视的开启到极限！”

    “残存在空气中的恶意啊，就化作忠实的路标，为我指明方向！”

    梦幻般的光彩再度亮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璀璨，看不见的恶意在这双眼睛里化作一条条清晰的黑线，在整个城市之中蜿蜒盘旋，最终汇聚于一点。

    那里，就是恶意的源头。

    也是接下来西洛将要摧毁的地方。

    “无法原谅，绝对无法原谅！”

    紧握着拳头，西洛慢慢从地上站起来，苍蓝的幽火在身上蔓延，在愤怒的加持下，火焰必将愈燃愈烈！

    “必须要，杀了你！”

    “砰！”

    猛地拧身，西洛扭转着身体中的力量，燃着火焰的拳头带着劲风，重重地砸在从后方飞扑过来的魔兽身上。

    冲击瞬间贯通了魔兽，强韧的躯体崩裂成碎块飞向远处。

    “既然这么想死，那就去死吧！”

    解决了一只魔兽，西洛顺势突入到后方魔兽的集群中，在魔兽的本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西洛已经将双手插入了一只魔兽的嘴里。

    “刺啦！”

    锋利的尖牙变成了摆设，强韧的rou体更是不值一提，在一阵血rou模糊的声音中，西洛硬生生将魔兽从中间的巨口撕成两半。

    直到此时，周围的魔兽才反应过来，同伴污浊的血液仿佛激发了它们的凶性，它们不再是一个，而是一股脑地全扑了上来。

    “黑鞭！”

    听到耳畔传来的风声，西洛迅速做出反应，甩出的鞭腿化作黑色的残影，魔兽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嘶吼，就被直接抽成了碎rou。

    与此同时，另一个方向的魔兽也发动了攻击。

    侧身闪过魔兽的飞扑，西洛一把抓住布满尖牙的触手，狠狠地将其贯在地上，粘稠的血液飞溅而出，布满裂纹的地面上只留下一滩烂泥。

    “在幽火之中化为灰烬吧！”

    苍蓝的火光亮起，充满污浊的地下室化为火海，十几只魔兽在烈火中翻滚扭曲，拼命地想逃离让他们自身融化的幽火地狱。

    “别挣扎了，镇压深渊巨蛇的火焰，即使只是一部分，身为恶的你们也绝对跑不掉。”

    “就在这里给我灰飞烟灭吧！”

    火焰吞噬了扭曲的魔兽，吞噬了肮脏的血迹，最终蔓延到孩子们的身边，却停滞不前。幽蓝的火焰汇聚成火团，将所有的碎片都聚集起来。

    在火焰的中心，所有的躯体慢慢消失，最终凝聚成了一颗幽蓝的结晶。

    轻轻地将结晶放入掌心，西洛再也没有任何的留念，转身离开了这片被火海吞噬的黑暗之地。

    重新站在温暖的阳光下，一切恍如隔世，只有手中的结晶印证着这份真实。

    “那种地方，不应该是你们最后的归宿。”

    “我会为你们，追寻光明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