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金仁 猛虎虎啸
在塔顶呆了一个多时辰，陈獠实在无聊，就和刘伯下去了。 走下高拔的瞭望塔，顿时化作黑蚁，面前一座站在瞭望塔顶看宛如矮包子的宫主殿，就能死死地遮挡住陈獠全部视野。 宫主殿未见灯火，陈如风夫妻已经睡去。刘伯带着陈獠，不急不慢。 赵立是如风宫第三侍卫队队长，属于精英职务，按理说区区精英职务不足以身居内围，不过陈如风亲人很少，供亲人居住的豪华房舍大多数空着，所以一部分说大不大的官职便入驻内围。 离开宫主殿，踏过青石阶，走过幽深的檀木长廊，嗅着清香走了半刻钟，来到赵立的房舍。较为豪华，是个二层楼阁，顶窗挂着一个二字牌坊，“矛立”。 据说赵立的长矛出神入化，与金毛猩猩搏斗可致其先死而后觉，陈如风便亲自在牌坊上刻下了矛立二字。 陈獠润了润嗓子，反手轻叩木门。 “赵立叔叔在么？” 不多时，传来几道细小如蚊的脚步声，一位面容姣好的年轻姑娘推开门。 “我是赵立妻子，请问……”她忽得认出陈獠，又望见他背后的刘伯，手忙脚乱地把腰间系带系好，弯腰恭维道： “原来是陈少爷和刘伯，恕我眼拙，在楼上未能认出二位。”她把身子让到一边，“赵立刚和其他几位队长商议完侍卫分配的事，正在二楼更衣卸武，您有什么事派侍女传达就是了，不必亲临。” “母亲让我找赵立叔叔学猛虎拳。” 赵立妻子把二人引进正堂，正疑惑猛虎拳的事，赵立赶忙踩着木梯下楼。 “少爷好。” 陈獠与赵立交涉不深，仅在宫中见过几次面，这还是第一次交谈。 “娘叫我跟你学猛虎拳，这么晚拜访您，没打扰您休息吧？” “没，才不过午时，还早。少爷不用对我太恭敬，叫我赵立就行。”赵立说完又跟刘伯作揖，“少爷且随我来院中。” 庭院宽阔，左前一汪鱼塘，左后三张石凳一张石圆桌，右边翁然一片翠盛的竹林。 刘伯坐着，陈獠和赵立站在空地上，空地摆着一尊木人，赵立妻子沏了一壶家中最好的青茶供刘伯饮用。 “赵立叔叔，我娘说我的虎啸拳破绽百出，而你的猛虎拳是虎啸拳的进阶，是这样么？” 赵立余光看着刘伯，好似小巫见大巫，但也点头称了声是。 “你先打一遍虎啸拳。” 陈獠应声，稍作舒展，调匀呼吸。 “虎啸拳，以势为主。” 他双臂抱缸状半张开，手呈爪状，屈膝躬身，眼神如虎。木人虽未动，但他没贸然出击，此为“等待对手露出破绽”。几个呼吸后，他左爪如虎尾抽腰般瞬间攻出打于木人肩膀，顺着木人肩膀向下一滑，右爪自下往上挑。 砰的一声，气势如虹。 “这是虎啸拳第一式，断臂。” 赵立稍加思索，不着痕迹地瞄了眼刘伯。 “名字起的响当当，但不过如此，用这招擒拿没有头脑的猛兽还行，打人是行不通的。如果对手力气大，在你左手擒住他肩膀时，他可以反扣你手腕，你就动弹不得了。如果对手灵活，你擒住他肩膀，他可以袭你肋部，一步错步步错，你哪还有喘息的机会？” 赵立接着又对陈獠的动作进行指点。 拳法这种东西，不同拳法有很多相似之处，要想拳法厉害，首先要自身强大，自身不强哪怕有极品拳法也无法发挥极致。 由于陈獠无法使用真气，所以虎啸拳是一门完全用蛮力就能施展的拳法，其中有许多纰漏，不过赵立并没有完全否定，而是根据自己的猛虎拳，将二者结合。 刘伯坐在石凳上，赵立妻子站在一旁。 他蓦地问：“赵立之前是干什么的？” 她还沉浸在看拳的享受之中，冷不丁被刘伯一问，愣了神，连忙回答：“赵立本是陈将军手下一位无名小将，只因曾为将军挡过几只箭矢，便受恩宠被将军提拔为右侍。将军右迁至白城，赵立又得福受职为如风宫侍卫队队长。” 刘伯点点头。 庭院风声涩涩，拳镇竹林，陈獠的拳法透露着霸道与鲁莽，刘伯思索一会，倒是想到一个人。 这人叫万石，出生自金仁大陆北部州也称“广岩州”，是一位武术天才，自出生便无灵根，却将凡人躯体修炼到了极致。到最后，一拳碎岩、一掌断河，凭借一己之力与龙境巅峰武者大战两个昼夜，险胜。 龙境巅峰，一拳就可以打碎厚厚的岩石，这种力量打在凡人身上，恐怕早就化作rou糜，万石却可以与之一战甚至获胜，他在金仁大陆，被一度认为是凡人所能达到的极致。 万石的结局也算安稳，七十八岁时，衰老而去。 陈獠正挥汗如雨，在他记忆里，自己一直没有灵根，刘伯说他只是没有觉醒而已，便也没深究，主要还是由于家境极佳，一动嘴就应有尽有，所以哪怕是凡人躯体，也活得自在。 虎啸拳是他随刘伯出山游玩，偶遇两虎争斗，感概之余自创的拳法。他自认为无敌，时常在刘伯面前显摆，刘伯也忍不住指点一番，使武技得到升华，勉强能列入下等武技。 虎啸拳讲究气势，以猛攻猛打为主，对战凶兽颇有奇效。而猛虎拳，是赵立早前跟随他人所学中等武技，以稳扎稳打为主，一切从基，没有花哨。两门拳法相结合，刚可对兽柔可对人，不过没有真气扶持，虎啸拳依旧只能被陈獠发挥到下等武技的程度。 秦灵是天境大成，拂袖间就可大败赵立，那是因为秦灵太强，赵立身为龙境巅峰，放在普通城池里也是一方强者，况且他很擅长指点迷津，教导陈獠自然不在话下。 一个时辰后，陈獠大汗淋漓，依旧沉迷在拳法之中，不过刘伯怕打扰赵立夫妇休息，便带着陈獠离开矛立堂，这小子依依不舍，仍意犹未尽。 熟睡一晚，清早饭后又赶忙找赵立研讨拳法。 赵立得到秦灵特许，可以把侍卫琐事放到一边，全心全意做好陈獠“师父”。 陈獠对拳法极其痴迷，除去一日三餐，都在矛立堂竹林庭院和赵立练拳，一直到深夜才离开，刘伯自然寸步不离。 一连半月皆是如此。 …… “那天你临时编谎堵死我要说的话，也不错。” 宫主殿内堂，檀木金帘银丝床上，陈如风闭目养神。 “那件事不用你说，獠儿也肯定知道，他虽是凡人，至少在聪明才智上寻常孩子比不过他。”秦灵立在床前，摘下银柄绿珠簪放在紫木桌上，一袭长发倾泻，芬芳香气扑鼻而来。 “他比想象中的无忧很多，我多虑了。” “是呀。”秦灵素手解衣，脱下绸缎鞋，坐在床沿，“有‘陈如风之子’这个名号镇着，哪怕穷凶极恶之人见到他也只能避而远之。” “这哪还是早前那个险象环生的金仁大陆？接触不到恶，所以獠儿才能活的开心。”陈如风捧起一小撮秦灵的秀发，放于鼻前，“木城的万里芬芳都不及你一袭秀发。” 秦灵遮嘴抿笑，眉目舒展，撑着陈如风的胸口，把手指搭在他唇上，喜笑颜开：“就凭你这莲花嘴，才把我骗到了手。” 仔细观摩，陈如风算得上英俊，头发墨黑，目光清朗，剑眉如侠。 她拂袖，烛火熄灭，门窗紧闭，屋内陷入漆黑。 “听说，现如今依旧有大把想嫁入你门下的人。” “这……我得和你解释解释，”陈如风把她拉入怀中，贴身耳语：“她们呀，是睥睨‘陈如风之妾’的位子。” 说完，哈哈大笑几声。 汗珠肆意挥洒，喘气声不断，陈獠感觉自己到了极限。 “如果这就坚持不住了，就别说什么增强实力！”赵立右手背身后，左手化佛掌抵在胸前。 陈獠捂着小腹，额头汗珠滴落，这汗水一半是累的一半是疼的。赵立已经放水不少，但也够他受的。 他调整了好久的呼吸，才勉强开口：“我……我还能，坚持。” 他平时看似纨绔，但认真起来，势如虎眸似隼，一把甩掉头上汗珠，四肢撑地，野兽扑食般猛冲。 一遍两遍只是动作，千遍万遍才是拳法。 赵立单手逐步化解陈獠的攻势。 “还是差了点！”赵立手掌猛拍他手臂，待他丢失重心之际，送出一拳命中他的胸口，他惨叫一声，摔在竹林里。 赵立心怀担忧，怕伤着陈獠，刚想问候，竹林里便伸出两只手，掰着翠竹站立起来，拍打着身上土灰。 “再来！” 赵立心里发苦：“我的千年绿雷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