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历生死先生姓徐，逢雨夜军报入京
“孽徒！” 徐子青走到杜远面前，见他差不多已经割开了绳索，抬起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这熊孩子是真的气人啊。 在家好好待着哪来这么些事情？ 定然是偷偷溜出府外玩耍，这才让人有机可趁。西凉北齐大战在即，竟然一点警觉性都没有，想到这里，不禁让徐子青胸中怒火更胜，他压着火低声说道：“休要莽撞！呆着别动！” 随即转头笑着对着马上的西凉人拱手说道：“劳烦将军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开门。” 言罢，便转身拖着杜远向着城门走去。 “慢着！”西凉人策马走到徐子青面前，冷冷的看着他说道：“你可以走，他不行。” 徐子青转过头憨厚的笑了 “那可由不得你。” 徐子青话音刚落，城头早已准备好的宋恪猛然开弓搭箭，在弓弦爆鸣声一团血雾自从他脖颈之上喷出，转瞬便死于马下！ “快跑！”徐子青伸手扶起杜远，猛地把他向前一推！ 城门此时已然近在咫尺。 就在此时，西凉军中突然黄沙滚滚，一马当先而至，马上的蒙面女子脚下猛踩双镫，身形飘然而起，率领西凉大军猛然攻向英都城门！ 亡命向着城门前跑去的徐子青扭头向后看去，只见那女人身形如同穿花蝴蝶，飘落于地之时脚下轻点地面，身速陡然暴增，电光石火般冲向徐子青和杜远！ “卧槽，天外飞仙啊。”转回头来的徐子青已经彻底吓傻了眼。 “放箭！其余人随我出城！”宋恪大惊失色的看着半空疾驰的蒙面女子，连忙跑下城头！ 就在宋恪打开城门之时，眼前的徐子青和杜远距离城门只有最后不到十米的距离。 “快跑！”宋恪一边向着他们跑去，一边高声大吼！ 此时身后的蒙面女子于半空之中提气轻身，飘然飞过两人头顶！ 徐子青抬头一看，连忙加速向前，一把将跑在最前面的杜远推到一边，口中大吼道：“小心！” 女子翩然落地，运气劲力催掌，猛然拍挡在身前的徐子青！ “师父！”杜远转身怒吼着奔向徐子青，未行几步，却被前来接应的宋恪一把抱住。 “公子！快回来！”宋恪急的大叫，奋力将杜远拖入城中。 英都城内军卒一齐发力，城门开始缓缓合闭，此时城外西凉军马即将杀至城前！ “快把城门打开！！！”杜远从宋恪的怀中挣扎而出，拼命的跑向前去！ “徐先生…是宋某对不住你…”宋恪神色黯然的挥了手挥，英都城门轰然关闭！ 徐子青摔倒在地面之上，脑中昏昏沉沉的，只听见战马嘶鸣喊杀声震天，眼前却仿佛蒙上一层红色的迷雾，怎么都看不清楚周围的一切。 “你是谁。” 冰冷的声音还未传入他的耳中，鼻尖却先闻到一缕幽香。 “先生…我姓徐…”徐子青艰难的动了动嘴唇，话还没说完，便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雨夜，北齐洛京。 一匹快马飞奔入城。 马蹄溅起水花无数，散落在洛京御道之上。 马上之人一脸焦急，他伸手抹去雨水，紧紧盯着已经近在眼前的皇城大门。 “大胆！何人敢在御道策马飞奔！” 皇城前的御林军出言呵斥，拦住了他的去路。 “英都军报！八百里加急！” 马上之人扬起手中令牌，马速不减直直冲向皇城大门！ 他口中怒吼道：“御赐金牌！阻我者死！” “快！开门！” 马上骑士间不容发的穿过洞开的皇城大门，继续向前疾驰而去。 “启禀皇上，英都急报。” 秉笔太监韩寺貂，站在紫宸宫外说道。 “呈上来吧。” 韩寺貂小心翼翼的走进寝宫，躬身低头向前急行几步，将手中军报举过头顶，呈到北齐皇帝耶律繁楼面前。 北齐皇宫样式皆仿前朝旧制，外殿南北朝正殿，东西堂并列，追绍古意，格局严谨。内殿位于皇城内北外侧御苑内，此为内廷，布局则自由的多，较之常朝正殿更显富丽堂皇之感。 北齐皇帝耶律繁楼素来勤政，此处紫宸殿虽为寝宫，实则分为前后两殿，前殿为皇帝处理朝政，接待朝中重臣之地，后殿才是皇帝休息安睡之处。 此时已晚，耶律繁楼却并未更衣。他身着锦绣大团龙袍，坐在一张黑檀木制成的宽大龙案前，面色沉静如水的看着手中的一份奏折。 见韩寺貂走上前来，北齐皇帝接过军报后却并未打开，只是轻轻置于案前，开口说道：“着尚书顾长惟，皇城司都知虞白辙觐见！” “诺。” 看着韩寺貂倒退着领命而去，耶律繁楼弹指轻叩龙案，陷入沉思之中。 不一会，只听见寝宫外脚步纷至沓来，北齐首辅顾长惟与皇城司都知虞白辙一前一后进入殿内，顾长惟对皇帝深躬一礼，虞白辙则跪拜于地。 “参见圣上。” “老尚书免礼。”耶律繁楼轻声说道，顾长惟稍微站直身体，侍立一旁。 龙案下还跪着的虞白辙没有听到皇帝让他起身，只好继续跪着。 外面大雨打湿了他的衣服和发髻，渐渐洇出一团水渍。 “英都军报，杜预之子被西凉人掳走，于城下胁迫杜预献城，杜预城头吐血，生死不知。”耶律繁楼拿起放在桌案上的军报，缓缓念了几句，又将军报放下，一字一句的问道：“虞白辙，你说说，西凉人的粘杆郎是怎么进的颖城？” “还有，西凉来袭分明是十万大军，为何发往英都的谍报却只字未提啊？” “这…微臣确实并不知晓。” “哼。一句不知晓就完了？”耶律繁楼起身，踱步到他面前站定。 虞白辙身旁的丞相顾长惟眼睑下垂、眼鼻观心，站的是纹丝不动。让这个历三朝而不倒的北齐首辅看起来好像睡着了一样。 “监察西凉、递送谍报乃是枢密院之职，与微臣无涉啊！请圣上明鉴！” “你也有脸跟朕提枢密院！” 北齐皇帝暴怒的吼道，一脚将跪下地上的虞白辙踹翻在地！ “先改西凉谍报，‘西凉动兵十万来袭’变‘西凉动兵计万来袭’，后暗中换下枢密院颖城人手，坐看西凉粘杆郎长驱直入，掳走杜远。” 耶律繁楼怒极反笑，踱步绕过跪在地上的虞白辙，背对着他冷笑着说道：“大将军杜预和枢密院判曲长柳，两个朝中重臣都让你算计进去了。” 耶律繁楼转过身去，眼神没有看向跪在地上的虞白辙，却电射一般紧紧的盯着一旁顾长惟！ 他盯着似乎仍在闭目养神的顾长惟，淡然的说道：“真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微臣怎敢做出这种事情！定是有小人攀诬！请圣上明鉴啊！”虞白辙顿时只觉身上汗如浆出，只是惊恐的不住叩头。 “我也觉得你不敢，但是有人敢。说说看，是谁指使你的？”耶律繁楼的眼神从木然的顾长惟脸上移开，饶有兴趣的盯着已经瘫软在地的虞白辙。 耶律繁楼的话音刚落，虞白辙面如死灰的抬起头，望着一旁老神在在的顾长惟，眼神中充满着绝望的神色，久久不语。 “虞大人，圣上还等着您回话呢。”侍立一旁的秉笔太监韩寺貂轻声说道。 “无人指使，微臣死罪。”虞白辙最后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顾长惟，冷冷的木然答道。 “哦？你会说的。”耶律繁楼轻笑了一声，接着说道：“将虞白辙押入枢密院天牢！无朕的手谕不得探视！” “虞大人，咱这就走吧？再晚点可就出不了城了。”韩寺貂看了眼默然跪立的虞白辙说道。 虞白辙默然起身，韩寺貂敞开殿门，一道电光划过，照映着这位曾经位高权重，监察百官的皇城司都知的面容。 虞白辙一脸茫然，默默的走入风雨之中。 “老尚书若是体力不济，便早些回去休养吧。”似乎平静下来的北齐皇帝坐回龙案前，淡淡说道。 寝宫之外忽然狂风大作，暴雨下的更加猛烈起来，吹动着殿内的烛火一阵阵的摇晃。 “是老臣一时失查，让虞白辙钻了空子，请圣上降罪。”顾长惟仿佛被外面的风雨惊醒，对着耶律繁楼躬身一礼说道。 “也是朕太过轻信于他，不怪你。”耶律繁楼笑着摆了摆手，接着说道：“以老尚书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置？” “此时杜预生死未知，虽临阵换将乃是军中大忌，但此时也只好不得已而为之。” “哦？不知可有良将？”耶律繁楼笑着问道。 “臣以为，骠骑将军薛万承可担此重任。” “薛万承….”耶律繁楼皱着眉头站起身来，转身看着身后的北齐江山图思索着。 “朕记得，薛万承应该还在兰陵江西畔的南陵驻防吧？”耶律繁楼看着顾长惟，手指着墙壁上的图舆说道。 “圣上所记不差，正是如此。” “这样一来，南陵防卫岂不是有所疏漏？”背对着顾长惟的耶律繁楼，嘴角渐渐露出一丝冷笑。 “是老臣糊涂了，还请圣上钦定。”顾长惟面上古井不波，按部就班的答道。 “朕倒是想到一人。” 耶律繁楼走到顾长惟面前，脸上带着玩味的神色看着顾长惟。 “还请圣上为臣解惑。”顾长惟盯着自己已窗外风雨打湿的鞋子说道。 “兵部侍郎，陈启昂！” 耶律繁楼大笑着转身而去，顾长惟依旧侍立，静默无声。 “朕倦了，来人！送老尚书回府！” 北齐皇帝声音从后殿响起，回荡在空旷的前殿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