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恰少年，风华正茂（卷终）
“帝都将有圣人出，多热闹的事情啊。” 江离挑眉道：“反正青莲先生临走之前也将天江之患彻底消弭，你呆在这也没意思，不如和我一起回帝都看看？” “我若是回去，就算只是逛逛，也会让旧人心神踹踹的。” 庄姑浮摇了摇头，轻声道：“而且，小席说的没错，天江塌陷，羽山之中，必有异变。 我还是得坐守青丘。” “既然如此。” 虽然rou身再度受创，但青衫不染尘，玉簪仍独立的江离，展颜一笑，依然尽是少年意气：“道士，你不愿意出青丘，那我去帮你看看，这棋至中盘的升腾大势。” 一直紧张兮兮，不敢插嘴的胡可眼圈一红，柔声道：“江离哥哥，你又要走了吗？” “对啊对啊。” 江离温声道：“帝都现在很热闹，而且不比今日，虽然我击败帝子彻，但只是寥寥数人旁观，就算有天下风水师命师医师卦师用以传播，也只在江湖之远。 帝都聚拢的，是整个天下，声音最大的那批人，又或者说，以后取代他们的人。 若是能在现在的帝都做些事情，那就是庙堂之高，威震天下。 玉姨可是说了，只有盖世英雄，才能娶青丘狐女。 我虽然不稀罕什么英雄盖世，但我不是很想错过你。” 玉姨撇了撇嘴，心中暗道：“读过书的，就是油嘴滑舌。 也不对，青莲亲传的胡斗就很老实，怎么偏偏是不得他待见的小江离最像他。” 玉姨这种老狐狸都觉得油嘴滑舌，还是小丫头片子的胡可自然更是受不了：“那江离哥哥，我跟你一起去帝都。” “不行。” 江离还没有说什么，玉姨就首当其冲，摇头反对。 胡可嘴巴微撅，方才还言辞正色的玉姨心头一软，只得解释道：“不是娘亲不让你出去看看这大好的河山。 但是现在不行。 天江崩塌，原本用以镇压天江的大禹神兵，就彻底解放，禹帝之令，只剩下一个，那就是守护青丘族人。 你是下一代的九尾天狐，你若是离开羽山，那禹帝神兵也会跟着你离开。 到时候，本该慢慢展露端倪的羽山秘藏，古地禁区，就会一瞬之间，全部现世。 现在的大离，没有功夫，来应对他们了。” 江离心头一动，想起当初如意金箍棒所构建的另一个空间：“神境皆可开辟宇界。 所以，天江之中隐藏的那些古地禁区，不仅仅是因为天江弥漫，掩藏其中，也是因为禹帝神兵的宇界镇压吗？” “镇压谈不上。” 玉姨轻声道：“只是同为宇界，互相纠缠，若是其一离去，平衡就将被打破。” “等等。” 江离讶异道：“这些古地禁区，都有神兵或者神境开辟的宇界吗？” “不然你以为，天命凭什么被称为古地禁区？” 瞎爷爷笑呵呵道：“若是没有人世所不存之力，姑浮也无需非得坐镇青丘。 但就算如此，若是所有古地禁区全部现世，我们也应付不来，甚至有可能，比漠北异族都要难对付。” 江离疑惑道：“那羽山之中，到底有多少古地禁区？” 瞎爷爷慢悠悠道：“这可不好说，羽山是禹帝之父，神人血脉的鲧以身所化，而鲧，本身就是一位真神。 可以说，整个羽山，本身就是一个古地禁区。 鲧之后，禹帝在青丘铸造了九鼎和镇海神兵，让青丘成为了古地。 再之后，上古三朝，都是有真神现世的，那时候虽然天人相通的通天建木已然被折断，但却还是神人混居。 就算是先玄的七朝乱战之时，也不乏神人现世。 我道门初祖，以水德见道德，就是在天江悟道。 儒门夫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也是在天江吟唱。 就算这些都存疑，但至少有一个禁区，是我可以亲眼见证出现的。” 江离联想到瞎爷爷的身份，心中有了猜测：“霸王自刎于天江，血染三千里。 若是以霸王不世之躯，成就禁区，却也是理所当然，但是霸王，好像并没有登临神位。” “不是他的尸体。” 瞎爷爷摇头道：“他的尸体，被五分而走，使五人封侯。 成就禁区的，是他的雷神权柄化作的大雷刀。 那是真正的神兵，虽然比不了亘古雷池中的亘古雷刀，但也将他身死之地，化作了雷狱之界，生人禁区。 说起来，作为接续雷道之人，你若是去这方禁区，或许能够获得许多好处。” 那柄亘古雷刀，曾因为江离暴动，瞎爷爷是看在眼中的。 “我现在已经有神兵在手了。” 江离晃了晃手中的如意金刚杵，笑道：“也只有这柄神兵，能够施展我的所有心意。” “雷狱禁区之中，可不止有雷刀。” 瞎爷爷轻声道：“雷道之巅，莫过大雷神。 但大雷神转世的霸王，却不只有雷道。 兵形势，兵权谋，兵阴阳，兵技巧。 兵家至今无主，但在先玄至大离之间，却是兵家盛世。 且不说先玄四名将，各个有诸子风范，四名将之首的杀神公孙白，更是以兵道证真神。 便是大玄塌陷的逐鹿之战中，也有两位兵家不世出的绝代天骄。 兵权谋的集大成者，赤帝三杰之一，堪称兵道成仙，飘逸无方。 兵仙点兵，多多益善，更是兵家无上境界。 但就算是兵仙，也不可能在正面战场之上，胜过霸王。 兵形势之极致，莫过己身便是大势，霸道无双。 霸王，就是兵形势的极致之人。 霸王身死，意仍在刀，势仍在刀。” “这样吗？” 江离若有所思，望向小胖子，忽的轻笑道：“兵家的事，交给兵家来做。 我是道门人宗之主，是儒门最得意的学生，和兵家，没有半毛钱关系。” 瞎爷爷心中一叹，轻声道：“也好，兵仙当初的传承，就在我的手中，你带走，择一位传授，至少不让兵家在大世将启之时无人可用。 征伐异族，少不了兵家。” 江离点头称是，笑道：“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不要出事。” 玉姨悠悠道：“青丘狐女以心印心，以情连情。 你若是出事，镇海神兵出青丘，横扫十方，不可阻挡。 我青丘虽以人族为重，但那是因为初代狐女魂牵禹帝，望夫而死。 说到底，青丘守得不是人族，是青丘之婿的成就，是禹帝立下的人道。” 江离心头一震，重重垂首。 “但也不要怕事。” 玉姨这位准丈母娘话音一转，柔声道：“我青丘，不欠人族的。 你是可儿心牵之人，也是我和青丘族人，青丘之民一起看着长大的。 你若是受了欺负，那就是在打我们的脸。 你要记住的身后，站着的是从禹帝延续至今的一方古地所有底蕴。 这个世上，你的尊贵，不输给任何人，哪怕是天命之下，注定启一方大世的帝子，也是如此。” 瞎爷爷笑道：“奔波了一生，也做不到不争。 我到底不是道祖，只是一个砍柴人。 约束我的那个人早已经去世，束缚我的，只是我的心。 臭小子，不要成为扰乱我心境，让我下山的那个人。” 庄姑浮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抱着手，默默地看着他。 但早在江离回青丘的那一夜，他就为少年收拾好了行礼，做好了他离去的准备，甚至动了颠覆自己半生执着的念头。 不说，不代表他心中古井无波。 “好了，我只是去看看外面的喧哗热闹。” 江离哈哈大笑，转过身去，不想让自己微微泛红的眼角被他们看到：“我一定会成为，我自己想成为的人。” 他到底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其实他现在并不知道。 但他现在想要做的事，他很笃定。 他要去帝都，去看看道士和先生待过的地方，去守护去见证道士半生的心血。 若是有人敢破坏阻挠。 愿以五步搏之。 这么波澜的大世，就算只是见证守护，也足以青史留名，称一句英雄盖世了吧。 小狐狸红着鼻子问娘亲，怎么才能出青丘。 玉姨温柔的笑着说：“成为真正的九尾天狐。” “那好。” 小狐狸握紧拳头发誓：“我一定会很快成为九尾天狐，站在江离哥哥的身边。” 一直不发一言，看着自己的师傅，看着自己的发小，这两个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人一一离去的胡斗，轻吐一口气。 “庄先生，先生走了，他也走了。 但他们都不想带我出去，这是为什么。” “兵家胜负，自古无常。” 庄姑浮轻声道：“李青莲为万世开太平，小江离去寻兵仙传人，其实都是为了做更多的事，来补缺，让你即便不出现，不去赌胜负无常，也能活得开心。 他们其实都是为了你好。” “可他们没有问我愿意与否。” 胡斗望向天上，此刻真实不虚的暖阳：“兵仙传承被带走了，那我就去寻霸王大墓。 当初双雄争霸，如今为何就不能天有二日。 你看那大日之后，其实一直都有天狗掌压。” 庄姑浮微微抬头，日往东升，温暖的同时，却又让人只觉大日东升，欣欣向荣，心得所安。 终有一日，日在中天，耀世无双。 就好像这几个人，虽然此刻籍籍无名。 但却是恰少年，风华正茂，来日方长。 “江离！” 胡斗突然对着江离的身影吼道：“我们来日方长！” 阳光之下，江离背身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