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将计就计
易货合同谈崩后的第二天,中方人员正在进早餐。 瓦列里脸色淡然地走了进来。翘着小胡子告诉说。 “萨拉玛多夫有重要的工作。巴拉尼柯夫让我告诉你们,只能缓几天再谈。” 中方人员没有搭理他。 曾厂长“嗯”了一下,算是回答。 瓦里十分无趣地走了出去。 急躁的洪均抬起了头,破口大骂起来。 “这些老毛子要搞什么名堂?千里迢迢到这里,就被关在这深山老林的宾馆。” 妈的,谈了一次,就闭门不见了。” 姚洋扶了一下眼镜框,撅着嘴咐和。 ”你看小萨,那个傲慢劲哪像是来谈判的,俄语说的就像跟吵架似的。 连回旋余地都没有啦!” 平时处事谨慎的老邢说。 “本来老巴还在两头和稀泥,不知小萨悄悄给灌了什么迷魂药,口气就大变……” 杨宾一针见血地指出,“无非是想卖中方高价,他们利益均沾嘛!” 又嘻笑着打趣,“前两天老巴跟笑面虎一样,安排得无微不至,没想像演川剧似的来个大变脸。” 曾厂长神色自若的说。 “这不奇怪,原来他是急着拉中方来投资办厂,当然不同。一旦投资合同达成,涉及到实质的利益,他们就结成了同盟。 我看这个宾馆,环境还特好。大家就好好休息,静观其变吧!” 吃完早餐,洪均匆忙进了姚洋房间,满脸忧愁、十分烦恼地说。 “看来老曾态度很坚决,不会让步了。” 老成的姚洋挠了挠头。 “我在峽电厂和他同过事,他平时语言不多,但很有魄力。 电视机厂是他一手搞起来的,比他们大的国营电视机厂都垮了,他们却还能撑到现在。” 洪均焦急地说:“那我们怎么办?被关在这个地方,孤苦伶仃地等消息? “老曾现在是在以硬斗硬。小萨拦腰一砍这手段恶毒得很,电视机厂亏本的买卖绝不会做。 那只好就在这空气新鲜的地方。悠闲地看看书吧!” 在曾厂长的房间,杨宾睁着那对大眼睛在问。 “厂长,下一步该怎么应对?” 曾厂长拉开写字桌的抽屉,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杨宾。 “这是我和柳芸商量后,她花了不少功夫核算,已似定好的三个应对方案。 我们已经抛出了第1个方案。 这里幽静,你把她精心核算过的数据,仔细看后再商量。” 众人被关在宾馆的第3天,突然出现了匪夷所思的怪事。 这天气候特别好,曾厂长拿出相机,想调整一下沉闷的气氛,和大家照一个合影像。 检查相机后发现有问题。赶紧打开机舱,里面已空空如也,装上的胶卷无翼而飞。 他赶紧仔细回忆着。 前天他看过相机,里面明明还有半卷胶卷没照完…… 猛然想起,第1次到乌克兰时,老邢曾遇见过的怪事。 联想到这次的谈判,心里有些明白了。 马上叫来了杨宾,告诉了他这两次的同样怪事,所不同的就是相机没被盗走。 老杨听后,布满络腮胡的脸上紧绷,十分惊奇。 他深吸了一口气,“哎呀!这是我在小说中才能看到的事。克格勃的厉害早已知道,没想到现实中,真是这样。” 曾厂长若有所思地,“这也好,上次他们把老邢考察合格了,他长期在这里工作就不会有事。 这次又来调查我,也没捞到什么稻草,今后我来去也就方便了。” “厂长真是想得开。” “不然能怎样,去找他们的麻烦?” 杨宾愤愤不平,“这件事得给老巴说,提出严正的抗议,怎么能接二连三的发生这样的事。“ 他气愤得脸色微红。 曾厂长就平心静气的分折,“比如,我告诉老巴,他无非就是给有关方面交涉一下。胶卷也废了,也就不了了之,只是双方心知肚明。” 如果老巴与这事有关联,是想一举两得,试探我们是不是非得来办合资企业。 要是找他,必然认为我们打算长期待下去,才会有此顾虑,非得弄清楚。 我就闷声不响。谈判就会处于主动的位置。” 杨宾恍然大悟。 ”好!这就是你说过的将计就计。” “我们现在必须静候时机,引而不发。”曾厂长胸有成竹笑道。 “给不给老邢他们几个说?让他们也注意一下。” “对方是擒贼先擒王,先不打扰他们,避免引起这几个常驻人员的恐慌。” ……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中方来宾被关在山坡上豪华宾馆里,熬过了一个星期。 这天洪均焦躁万分地又闯进姚洋的房间。 嘟着嘴就骂,“这个小萨真混蛋,不可能连续这么多天都在忙。” 姚洋秧秧的嘲笑道。 “人家厂是原苏联钢铁三巨头之一。你能拿他有什么办法。” “哼!听说钢厂的老大,也叫沙什么?是个跛脚老头,完全靠小萨这个总厂的常务副厂长,到处上蹿下跳。” 姚洋老练地分析到,“现在卢布贬值的非常厉害,怕他们日子也不是很好过。” “他是想在电视机易货上捞一把,挣点表现,好尽快接班当老大。” 洪均撅着个嘴就挖苦着小萨。 姚洋来回踱着脚步,又说。 “我们要的钢材量又不算大,多半是想政治上捞点本钱吧! 参与乌克兰首家合资企业,又能赚点钱,岂不两全其美。” “那怎么办?” 洪均摘下眼镜,不停的擦拭。一下子倒在沙发上。 “看来我们的曾大厂长,一直不慌不忙的,这样耗下去,只怕项目要泡汤。” 姚洋也犯愁地皱起眉头,“这事是很难说,两家都不让步,只好卷铺盖卷了。” 洪均厌烦道:“老曾耍硬气,杨宾是守口如瓶。 算了,搞不成就搞不成,反正回外经委事也不少。吃得饱睡得着,不cao这份心。” 姚洋道:“那就抓紧去买点小礼品,到列宁大道的古姆和自由市场转转。 你去打电话叫马列里派辆车来。” “行啊!搞点乌克兰套娃、铜版画、巧克力什么的,就能打发那邦人了。” 不一会,四平八稳的老邢走进曾厂长的房间。 “老曾,姚洋他们准备上街,买点东西带回国,你们去不去?” “好啊!反正也呆不了几天了,我们一起去。” 曾厂长又笑眯眯的,“正准备找你商量,我考虑马上买火车票,三天以后就赶回去,你看行不行?” 老邢满脸无奈的点了下头。 “哎!等了那么久,老巴、小萨杳无音讯。他们要知道我们要走,说不定逼他们再谈一下吧!” “嗯!那就这么定了。” 曾厂长微笑着回应到。 杨宾这时走了进来。 “是要出去逛逛。” 老邢道:“是啊!我回房间收拾一下” 看着老邢离去的背影,杨宾好笑地说。 “还是老邢的性格好,沉得住气。那两个成天磨皮擦痒,怨气冲天似地。” 为最后的一锤定音,这一招瞒得好,那两个已彻底死心,准备无功而返了。嘿!这真还不像是在演戏。” 曾厂长道:我们又是买东西准备走,又是要乌方买三天后的票,就看小萨、老巴稳不稳得住了…… 刚接完电话,巴拉尼科夫脸色大变,心情焦急不停歇地走来走去。 柳德米拉见状也受到感染,睁大着蓝眼睛问。 “发生什么大事了” “瓦列里电话中说,他们要车,去上街买东西,又要买三天后返程的火车票。” 卡努尼柯夫在一旁懊悔地,“这不是煮熟的鸭子要飞了!” “前两天,他们丢过什么东西,也不告诉我们。”巴拉尼柯夫感到早有预兆, “什么东西?”柳德米娜好奇的问。 巴拉尼柯夫把手一摆。 “这些你们都不要知道了。” 这就怪萨拉玛多夫耍小聪明,太傲气,抬高价格又不松动。这对合资企业未必是好事,得付他更多的卢布。 卡努力柯夫绷着脸像事后诸葛似的。 柳德米娜马上建议。 “这么多天了,我们去宾馆,找中方谈谈。” 老辣的巴拉尼柯夫直摆手。 “这不行,曾——是个意志坚强的人,这个疙瘩只能找钢厂解。” 他边说着,蹙着眉又自言自语地。 “嗯!只能这样。我亲自去一趟钢厂,萨拉玛多夫说不通,就直接找他们总厂长。” …… 两天后,还是在春天录音机厂会议室,中乌双方大佬进行了最后的易货合同谈判。 会议室里显得异常肃静。发生过不愉快的事还记忆犹新。 未来合资企业的董事长老巴,今天少了往时那种边说边笑的神情。 他站立着,眼睛望着桌面,机械式的把礼节性套话说完,马上就转入了正题。 两手一摆,就算宣布了谈判开始。 老巴一坐下,看了曾厂长一眼,又盯着小萨。 小萨毫无表情地望着中方的方向,片刻,张开右手…… 大家都知道是让中方先讲。 曾厂长一见时机已经成熟。双眼发亮,浓眉舒展,从容自信地单刀直入,直切主题。 他一句客套话都没说。 一下子猛地抛出:25,000台电视机,对换5000吨钢材的最终方案。 刚说完,乌方的注意力一下子转向了洪翻译…… 在座的中方代表听后神色各异。 老邢十分不解,疑惑地想着,老曾怎么会在钢厂4000吨报价上加码,足足增加了1000吨钢材。 鬼精灵的姚洋也很突然,惯性地用手托了下眼镜,老曾打的什么如意算盘?1000吨那可是多赚几百万人民币呀! 只有杨宾眯着眼闻风不动,神色自若地稳坐钓鱼台。 就是在上次谈崩的第二天。按照厂长的吩咐,杨宾化了大半天的时间,仔细地核实柳云核算过的资料。 随之曾厂长和杨宾一起商量。 小萨报的价正好与第三套保底方案相吻合。 他们讨论后确定,在知己知彼的情况下,使将计就计的策略奏效,最终就用第二套报价方案一博。 洪均的俄语翻译刚一结束。 春天录音机厂的几个头听后都很诧异,相互交换着目光。柳德米娜漂亮的脸颊,睫毛不断地在眨着。 老巴迅速转过身去,一双篮眼睛满怀希望地直盯着小萨。 这时的气氛徒然地紧张起来。 大家都知道,首个易货合同一旦敲定下来,意味着今后大批量的易货,都得按这个价格照葫芦画瓢。 小萨一动也不动,也不看计算机和资料,好像对中方的最后报价无动于衷。 只见他嘴皮微微的颤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