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灭口
第二天，叶维桢像往常一样早早的来到了酒楼。和几个熟识的伙计打了招呼，换了衣服便开始工作。大概是想着方云眉回来，一早上叶维桢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狗蛋，你这是咋了，看你不怎么精神啊。” 已经和叶维桢混熟的陈扬凑上来，有些关切的问道。 自从上次五毒教的事件后，两人的关系也迅速熟络，平日里也会互相开些玩笑。 “啊？没什么事，大概是昨晚没怎么睡好吧。” 心中忧虑自然是不能和陈扬说的，随便找了个理由应付过去。 “咦？叶小哥你在这啊，三楼丙四包厢有位客人找你。正巧，你顺道把这餐点给他送去吧。” 一个伙计路过两人，见了叶维桢说道。 “有人找我么？好嘞。” 方大哥来了么？叶维桢心中想到。 叶维桢接过了餐盘，扭头对陈扬说道:“帮我盯会啊，我去看看。” “妥嘞，不过抓紧时间啊，时间长了让领班看见了怕是要扣你工钱。” 陈扬满口答应下来。 叶维桢上了三楼来到丙四包厢外敲了敲门，扫了眼食盘，还不少吃啊。一碗抄手，两屉包子，几样精致的小菜。 “请进。” 果然是方大哥的声音啊，叶维桢推门进去。就见方云眉穿了身湖蓝的长衫，正捧着杯茶水一口口抿着。 “方大哥你这来的好早啊，不用当值的么？” 叶维桢率先开口，而后准备把餐盘上的吃食一样样拿下来摆好，却被方云眉直接伸手接了过来。 “哈哈，叶兄弟你不会以为我这巡检官要天天当值工作吧？我也是有轮休的啊，今日休息，来看看叶兄弟你，顺道吃一碗我惦记了好久的这醉霄楼的红油抄手和蟹黄包。” 方云眉把吃食一样样摆在自己面前，示意叶维桢坐在自己对面。叶维桢也没推辞，关好门后找了把椅子坐下。 方云眉看着叶维桢坐定，便取了汤匙盛了个抄手，就着汤汁送入口中。 “鲜啊，鲜香麻辣，真是好吃啊。” 方云眉眯着眼享受的说道。一边说着，他还把一屉包子推到了叶维桢面前。 “叶兄弟早上吃了么？也吃点？要不你光坐这看我吃着实有点尴尬。” 还不是你叫我来的...叶维桢心里这么想着，冲着方云眉摇了摇头:“方大哥，我是专业的，酒楼有规定伙计不能和客人同桌而食。” 哎，这包子闻着是挺香的啊，叶维桢暗暗咽着口水。 “你这角色进入的倒是快啊叶兄弟。我去找董姑娘打听你时，还以为听错了。没想到你真来当了伙计，以你这修为着实是有些可惜了啊。” 方云眉不由有些惊讶，如此年纪如此修为的年轻人，竟然真的能沉下心来当一个店小二？ “家里长辈说过，修行是为了追求大道，强身健体，护己卫人的。至于自己想做什么，还是要顺从本心爱好的，和修为并没有什么关系。” 显然叶维桢虽然是在历练，可并不觉得自己当小二有什么不妥。 “倒也有理。哎？这包子馅香而不腻，真是妙啊。” 方云眉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咬了口包子。 “方大哥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叶维桢最终还是忍住了伸手拿个包子的冲动，向方云眉问道。 “哦，对了，正事差点忘了。梁维和刘数过几日可能就要放出来了。” 方云眉放下了手中汤匙，神色有些凝重的看着叶维桢。 “哦...嗯？啥！！！” 叶维桢刚听时还没反应过来，谁放出来了？梁维，刘数，听着有些耳熟啊。等等，不是前些日子在众生升华堂刚抓起来的么，这就放出来了？ “他们不是犯了罪的么？” 叶维桢愣愣的问道。 “若按照梁国正在审议通过的新刑律，当是可以将这几个首要之徒判个重刑。可毕竟新刑律尚未颁布，只能依旧律判罚，他们这样的欺诈罪行，只需要赔偿造成损失的三倍罚金即可释放。” 方云眉也是惋惜的说道，他很想将这两个恶徒狠狠地处罚一番，可也是无能为力。 如今刑律是先皇在位时颁布的，至当今陛下登基也未曾改动。梁国一直与诸国征伐，因此这刑律除了一些穷凶极恶的重犯外更多的是偏向罚金，也是为了筹措更多军饷。可这样的律法显失公平，富人贵胄用钱买命，穷苦人家只得用命去省钱。 当今剩下的三国经过几年的征战都是伤了元气，各自休养生息，已几年未起兵戈。如此情况下，当今陛下便与丞相合力着手推动更改律法，只是律法更迭涉及诸方利益，进程缓慢。新的刑律已审议了半年之久还未通过便是其中的体现。 这种国家大势个人之力无法更改，方云眉虽是心有不甘，可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百鬼帮的两位鬼王交足罚金，办理手续准备离开。 “他们不还与人口失踪案有关么？就是按旧律，这等重罪也不是交了罚金就能了事的啊。” 叶维桢想起董小鱼的母亲，忙说道。 “人口失踪案并无具体的人证，物证指向他们。虽然一些失踪的人曾是他那众生升华堂的学员，可那诈骗窝点前后已经培养了好几批学员，人又不是在他们的堂口失踪的，所以也无法指证他们啊。” 方云眉叹气道。 “这样啊。” 叶维桢只觉胸中有一口闷气，压抑的很。他此时才感到了深深的无力，这事怪方云眉么不尽心尽力么？当然怪不到，怪当今陛下么？似乎也怪不到，因为陛下已经意识到了律法的问题，着手整改了，只是还没有完成。那，这事该怪谁呢？若是谁都不怪，那梁维，刘数这样的恶徒又怎能逍遥法外，得不到制裁？叶维桢心中的疑惑无处求解。 “告诉叶兄弟这件事，是提醒叶兄弟注意安全。这两人若是出来了，是可能会向叶兄弟和董姑娘寻仇的。虽是我可以出面保护你们，可总有照顾不周的时候，而且也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方云眉有些担忧的看向叶维桢。他倒是不怎么担心叶维桢，这家伙神秘兮兮的深藏不露，怕是百鬼帮倾力也不能拿他怎样。就怕那董小鱼一个弱女子，出了什么意外的话他也是心有愧疚的。 “方大哥的意思我懂，我会和董姑娘说的，平时也会注意她的安全。” 叶维桢点了点头说道。 “那就好，叶兄弟莫要太过担心，那两人也不知你们的身份住址，未必会找上门来。这些日子我也会知会日常巡街的同僚，多关注你那边。叶兄弟若是有什么情况，虽时到巡检司来，提我的名字找我即可。” 方云眉看着叶维桢忧心忡忡的样子，安慰道。 “那便多谢方大哥了。” 叶维桢有些感激的对方云眉说道。他与方云眉也并无什么深交，对方肯做到这一步，已是属实不易。 “客气了叶兄弟，还有一事想跟兄弟你说说。” 方云眉喝了口抄手的汤，缓缓说道。 “方大哥还有什么事么？” 叶维桢也是好奇，方云眉还有什么事和自己说。 “还记得云舒客栈高亮死的那事么？” “自然是记得的。” 我何止是记得，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昨天我又去了趟云舒客栈，那边又死了个人呢，叶维桢在心中偷偷说着。 “高亮死之前曾吃过被下了毒的西瓜，我们一直没有找到那个西瓜摊的老板。如今，老板一家被找到了。” 方云眉说到这时，神情格外的沉重。 “不会是...” 叶维桢见方云眉的样子，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嗯，是下面县报上来的案子，那老板一家都死了。” 方云眉语气中带着惋惜。 “是被灭口了么？什么死因啊？” 叶维桢想着当日那个被高亮救下的中年汉子，不由有些惋惜。 “据我们的调查，老板一家自高亮死后便回了县里的老家。这次能找到他们的踪迹，是因为老板一家死于烧炭中毒，夫妻二人加上一双儿女无一幸免。由于情况严重，下面县城将此案定为要案上报了郡城的巡检司，我们这才得了消息。” 当日方云眉刚看到卷宗时，心中的愤怒差点便摧毁了他的理智。若不是同僚劝阻，他可能会直接提剑杀上百鬼帮。大不了这份差事便不干了，反正他也只是在进行自己的历练。可最终他还是压下了自己的念头，既已入世，便要按这世间的规则来办事。他要凭借刑律将这凶手绳之於法，而不是靠自己的快意恩仇。 “这正是炎炎夏日，怎会莫名的烧炭，这可疑的也太明显了啊。” 叶维桢脑海中不禁浮现了陶四爷那张笑脸，会是他干的么？ “报上来的案卷中汇报说不排除自尽的可能，但大概率是他杀。可那一家人住的偏僻，周围没什么邻居，一家人死亡当晚并无什么目击者。我们准备盘查一下百鬼门弟子近几日来是否有去过那个县，可希望不大。他们就算下手也不会用自己的直属门人。” 方云眉叹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