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篇，北营 ⑨
就这样，同学们按照要求，纹丝不动地站在北营。脚下的影子，缓缓地加深了颜色，这表明太阳又出来了。豆大的汗珠，顺着他们的脸颊直接滴在了泥土里，嗖的一下，钻了进去。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好慢好慢。四周静寂无声，偶然间从树林里传来几声知了的叫声，和着心跳的声音，着实让人有些烦躁。 “坚持住啊！” “这站军姿考验的就是大伙儿的意志力和自控力！这对你们来说非常重要...”周教官来回踱步，嘴里提醒着。 毕竟是山地，难免会有一两颗小石子儿，平时还好，这站军姿的时候，如果硬卡在脚底，实在有些难受。 一位同学，趁周教官转身之际，飞快地把膈脚的石子儿，踢了出去。 “啊，这下舒服多了...”他舒了一口气，轻声说道。 周教官没有回头，但好像... 按理说，八百米的海拔上，应该会有很凉爽的风时时吹来。可这北营，实在太独特了。西侧的密林，完完全全挡住了山风，果真是军训的绝好地方，日照强，还没风。 上官琇有些受不了了，汗水滚进了眼角，辣得眼皮一个劲儿咋蹦着。 “喂...你没事吧？”白起歇着嘴问道。 “嗯...还行。”上官琇根本不敢张嘴，直接从喉咙里发出了模模糊糊的话声。 “你呢，文文？”白起继续问道。 “我........我快扛不住了。” “再坚持一下...” “很快了...” 周教官转过身来，一边调整着同学们的动作，一边鼓励道： “还有五分钟，坚持啊！一大半儿都挺过来了...” “啊......”正在这时，上官文右脚一软，整个身体向着有前方就要倒下。 “文文...”白起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上官文的胳膊。 “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刚才突然脚软了。”上官文的面色有些发白，额头上满是汗水，嘴唇也有些乌青。一看就是中暑了。 “报...”白起正想报告，就被上官文阻止了。 “我没事，我还可以坚持，就五分钟，难不倒我。” 上官文在白起的搀扶下，咬牙坚持站了起来。稍微缓和了十几秒，又回到了军姿状态。 赵又坤，用余光注视着她们，很想靠过去帮忙，但又怕自己这么一动，反而惊动了教官。只好强忍住了！ 周教官的秒表终于响起了铃声，时间到了。 “好，全体都有！” “稍息...” “大家表现得很好，但是...”周教官话锋一转，继续说道： “别以为，我没看到你们的小动作。再加十分钟！” “啊.....为什么呀？” “是啊...不是说好三十分钟吗？” “这......还有完没完啊？” 同学们七嘴八舌嚷嚷了起来。 “干嘛呢？吵什么？” “你们是一个集体，就应该有集体精神。刚才大家都很好，可有三个人犯了规！” “什么呀......”大个儿横着眉毛，吼了一句。 “一个是你。”周教官指着刚才踢石子儿的同学，说： “站军姿，就要纹丝不动，刚才林教官说什么？就算有马蜂停在你脸上，你也不能动。这颗小石子儿，就把你打败了。” 周教官缓缓走到队伍后端，回过头看，说： “还有两个就是你们俩。” 上官文和白起，很差然地看着周教官。 “我们...”白起问道。 “是的，就是你们俩。晕倒很正常，直接报告就行，我会处理！但，这不是你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理由。” “我们没有，教官，刚才是我差点儿晕倒了，白起好心扶了我一把...我们...” “我知道，我都看到了。你们以为教官我盯你们这点儿人，还不够用？” “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视线里！” “好了，全体都有！加十分钟！” “啊............十分钟..........” “怎么还有啊.....” “我们又没有...” 同学们有些微辞，小声说开了。 “这是命令！再多话，再加五分钟！” “报告！”一个清脆响亮的声音从众多杂音中脱颖而出。 “你又有什么事？赵又坤。” “报告教官，无论怎么说，她们都是因为我，才来到北营。” “这夏日炎炎，站在阳光下这么久，难免会有头晕目眩的状况。” “所以呢...？”周教官缓缓走过来，双手交叉，问道。 “她们虽然有些小动作，但也情有可原，而且！而且她们并没有就此中断训练。您看上官文的脸，已经有些发白，嘴唇也开始乌青，这很明显是中暑了。但是她依然坚持站满了三十分钟。” “所以...我来替她们受罚！” “你？” “是的，教官。” “呵呵，你想逞能是吧？” “不是，绝不是逞能！” “那是什么？” “是，责任。她们为我而来，我就应该照顾好她们。现在她们已经中暑了，所以这个惩罚，我应该替她们完成。” “好！有骨气！”周教官看看上官文，眼见确实有些中暑的迹象，也不能再训练了。 “你要替她们受罚，很好！但凡事都付出代价！” “什么意思？” “她们罚十分钟，你来替，那就是三十分钟！” “这...”大个儿第一个开口说道， “报考教官，这也太多了吧。” “是啊，教官，这大中午的，万一真的中暑了，那可怎么办啊？”夏恩也加入了规劝的行列。 “区区三十分钟，就扛不住了？你们是天文系的学生，以后真是参加了野外工作，别说三十分钟，三个小时都有可能一直暴露在烈日之下。这点苦都吃不下，以后还能做什么？还能研究什么？”周教官的话字字扎心，句句在理。 “但是...”夏恩正想说什么，就被另一个人打断了。 “好！我接受。就三十分钟。”赵又坤，摸了摸额头上的汗珠，透着坚定的眼神，说道。 “好！全体都有！稍息...” “立正！” “除了赵又坤，其他去休息...” 伴随着周教官的指令，同学们互相帮扶着，向阴凉处走去。 上官文赶紧走了上来，说： “赵又坤，你是不是疯了？再来三十分钟，你怎么吃得消。” “我没事，我可皮实了，这点儿苦，还真难不倒我。” “白起，快，扶上官文去休息，李旭老师那里有中暑药，给她吃一些。” “哦，对了，还有琇姐。”赵又坤一边说一边回头看看上官琇。 “她也似乎有些扛不住了，也给她吃一些，以防万一。” “赵又坤...”上官文正想再说些什么。 “白起，还不动吗？”赵又坤略微提高了嗓门，向着白起喊道。 白起自然是向着上官文的，但此刻她也有了一些触动，没想到关键时刻，赵又坤这般冷峻果敢。 大伙儿相继四处散开。阳光下，只剩了赵又坤，和另外三个人影。 “你们还站着干嘛啊？还不快去休息？”周教官疑惑地问道。 “报告！教官，我们自愿陪他一起受罚。” “你们...” 赵又坤回过头看了一眼，耀眼的阳光下，三张熟悉而又可爱的笑脸，正在向他点头。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这三位兄弟，似乎比太阳更暖心。 “夏恩，王政一，欧阳青风。你们跟着捣什么乱啊？还不快去休息！”赵又坤嘴里呵斥着，但嘴角的笑容，完全出卖了他。 三个快步走了过来，并排成一行。 “要罚一起罚！”大个儿说道。 “是啊，我不走。”青风很干脆地拒绝着。 夏恩没有说话，已经直挺挺地站好了军姿，用他的实际行动，表达着一切。 “快去休息，你们已经站了三十分钟了，还不够热啊！我一个人站着就够了。”赵又坤大声劝说着。 “切，这么瞧不起我们啊！就你能出风头，我们还就不走了。”大个儿看了一眼赵又坤，顺带瞟了一眼，正在看着自己的马蓉。 “对，既然一起来的，这点儿事，就一起做了吧。”夏恩终于开口了。 “对啊，赵又坤，你是不是怕我比你站得挺，站得久，把你比下去啊。”青风也是想尽办法拿话激着赵又坤。 赵又坤回头看着他们仨，又是感动又是心疼，想再劝说什么，但又被另一个人的声音打断了。 “好！很好！那你们四个一起罚。” “三十分，计时开始！”周教官很是严厉地发出指令，旋即转身向着李旭老师走去。 赵又坤四人，笔直地站在骄阳下，共同承担着，他们认为正确的“责任”。任凭热浪滚滚，哪怕烈日炎炎，他们就像四颗螺丝钉，yingying地钉在那里。 或许，他们根本不会想到，转身离开的周教官，此刻脸上那种满意而骄傲的微笑。 “我现在总算明白，你为什么一定坚持让他来当这个领队了。”周教官靠近李旭老师，轻声说道： “呵呵，这孩子啊，真不错。” （未完待续）（原创作品转载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