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崇祯的恶意
“大伴,可是送走了?” 紫禁城乾清宫,烛光摇曳,年轻的崇祯帝轻轻舒展了一下腰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拿起一本奏折继续览阅。 “皇爷,已经在去往凤阳的路上了,奴婢派人盯着呢。”王承恩躬身答道。 “嗯,那就好!” 崇祯微微冷哼一声,言道“便宜了他,害死了我大明恁多的忠臣良将,死不足惜! 哎,去休,去休,毕竟是先皇身边之人,便老死在凤阳吧,以全先皇主仆之情。” “可是有事?”见王承恩踌躇不走,崇祯不禁微微皱眉。 王伴伴忠心可佳,办事妥帖,就是性子太过谨小慎微。 “皇爷,魏良卿府邸已然查抄,得黄金九万七千两,白银三百二十万三千两,珠宝玉器古玩字画不可估算,计三十三辆马车装载,已送入宫中,奴婢已经派人去清点核算。” “哈!” 崇祯愤然起身,咬牙切齿言道“阉贼祸国,阉贼祸国!仅仅一府之财,竟胜大明一年岁入。 也好!如今百废待兴,民生疲敝,正该用来中兴我大明! 大伴,还要继续查下去,枉死之人要平冤,勾连者尽诛!” “奴婢记下了。” 王承恩双手捧着一线装书样,奉于崇祯案头,言道“皇爷,此是在魏良卿府邸中搜出的账册。 账中罗列详细,何人送情,几时送情,送情多少,所求何事,记录的清楚详细。 内中,内中……” 王承恩双手隐隐颤抖,额头见汗,他有点说不下去了,这本帐太过吓人。 所牵扯到的朝廷官员竟过千人,文武皆有,远近不限,所涉及到的金额更是令其瞠目结舌。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大明不是没钱,是太特么有钱了,只是银子不在皇帝的口袋之中而已。 崇祯一把夺过账本,凝眉观瞧,只看了三页便被气的口鼻喷火,五脏俱焚。 魏良卿这厮看上去粗豪,不想却是个心细的,银子收了也就罢了,哪个敢查你家的贪腐,弄个毛线的账本,留个毛线的后门! 内中将魏家的田产,庄子,产业一一列明,耕地不下六万亩,庄子不下四十座,分红的产业不下二十余。 若是俱都折算白银,可高达数千万两。 崇祯看了如何不生气? 家天下,家天下,这天下名义上是他崇祯的,可朱由检怎么就觉得恁的不对味呢? 貌似看门狗啃的都是rou,他自己却是在喝刷锅水,说不出的一种恶心。 强忍怒气安抚一下将要爆掉的血管,崇祯重新打开账本仔细观瞧。 之前只顾着看数字,却是忘了看花名册。 ……崇祯又要心肌梗塞,满朝官员还有几个可用之人? 兵部尚书崔呈秀。 提督cao江右佥都御史刘志选。 蓟辽总督刘诏。 太仆寺署事御史梁梦环。 御史杨维垣。 大学士顾秉谦 …… 洋洋洒洒不下千人。 送金银者有之,送宝物者有之,送古玩字画者有之,送田产别苑者有之。 等等! “这个南洋宣慰使是个什么东西?” 魏良卿也不知怎的恁般喜欢赵明生,为这厮单独开了几页账目。 去岁献南洋金佛一座,象牙六十支,檀木十根,龙涎香二十斤…… 四海车马行,岁入白银四十二万两。 四海客栈,岁入白银七万两。 佛山炼铁作坊三座,岁入白银十一万两。 苏州织造作坊两座,岁入白银四万三千两。 …… 明生若是知晓魏良卿有此种记账的怪癖,怕是不用崇祯动手,自己便要抄刀子砍死这厮。 太特么坑人了,前世要有多大的仇? 魏氏除了监守自盗外,明生堪称是魏氏的第一大金主。 诸多在内陆难以立足之事,多有借魏氏的名头行事,这自然是要交保护费的,每年都会有数额不等的分红流入魏府。 崇祯满肚子都是眼泪! 龙涎香他都未曾用过几次,宫里的存储都是按两来算的,可特么人家记账是按斤! “皇爷,此人本辽地布衣出身,因阵斩建奴有功,朝廷封其为忠显校尉。 但此人从未在军中听用,而是外出走海,做那海匪的勾当。 据锦衣卫所掌握之信报,此人同其父赵春哥啸聚广鹿岛,成立四海商社。 后夺李朝之济州,贩卖商货,同李朝,倭国多有交结,拥海船数百,富可敌国。 天启二年,不知怎的认识了魏良卿,以重金求取官职,所谓的南洋宣慰使便是这般来的。” 既然敢将账本献上,王承恩自是对账本中人有所调查。四海因为涉及数额惊人,更是调查的重中之重。 锦衣卫遍及全国,那也不是吃素的,最起码四海的基本情况手到擒来。 “即是阉党,朝堂为何没有人弹劾?难道有人在包庇他?”崇祯喃喃自语。 这厮已经完全没有了脾气,当了十七载王爷,家财还没有人家一个零头多。 气大伤身,咱不生气了。 做了皇帝又能怎样? 国库的大门都不用上锁,内帑倒是留存两百余万两,可给死鬼老哥发丧之后,也基本上没剩下什么。 “回禀皇爷,宣慰使一职历来为偏邦属国之册封,于朝堂无涉,其人也从未入朝,未曾牵涉我大明之事。 想必正因为如此,才没有受到弹劾,毕竟是外臣,不为人所关注。不过?……” “吞吞吐吐,成何体统?讲!”崇祯厉声喝道。 “奴婢罪该万死!” 王承恩急忙跪地,惶恐言道“魏氏浮财六分入国库,四分入内帑,田产庄园就地发卖,珠宝玉石收入内库,这些本是商议妥当之事。 只是如何处理四海资财,几位阁老却是意见不一,东厂目下不知该如何处理?” 这有何可说的? 魏氏可是抄家灭门之罪,钱财自然都是朝廷的,没治罪已经是老赵家祖坟冒青烟,他还想怎的? 难道贿赂了某位阁老? 崇祯的疑心病不由大涨,怒道“他们是何说辞?” “启禀皇爷,韩首辅之意是不要牵扯过多,认为赵明生只是一投机取巧之人。 虽贿赂魏氏,意图牟利之举,但并未参与朝政,更未迫害过一人,其所经营之业实同魏氏无干,不宜抄没。 否则恐有与民争利之疑,遭人非议。 更为重要的是此人对辽东战事颇有助力,东江毛文龙部之粮草大半出自赵氏父子,其更直接派出军兵袭击建奴后方,使建奴在辽南不得安宁,此为忠军体国之举。 即便有罪,也可功过相抵。 但李次辅却是意见相反。 言赵氏为虎作伥,借阉宦之名啸聚帮众,鱼rou乡里,打击异己,商民苦其久矣! 必除之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二人争执不下,尚未有定论。” 崇祯被气笑了,真是不当家不知道家难当,这么一个玩意竞让两位阁臣争论不休,他到底有何本事? “王大伴!即刻调集厂卫给朕查,看看这贼寇到底有何本事!” 王承恩不由额头见汗,他早已经安排人手调查四海。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这人牛赑的已经快要上天了,连建奴都不愿意招惹之人,你说他能是什么人? “皇爷!奴婢已经派人去查了。这人,这人心怀不轨!” “心怀不轨?呵呵,大伴未免言过其实了,一介商贾而已,如何敢心怀不轨?” 小崇祯刚刚执政不久,尚未熟悉朝中之事,对辽东战事也是一知半解,哪里能知晓内中详情? 如果没有这一账册,赵明生又是哪里的蛆虫? 何况这厮目前唯一的大事便是干掉阉党,其他的俱都不放在眼中。 “皇爷,经厂卫多方探查,那赵氏父子拥兵数万,拥民过百万,战舰数百艘,铳炮犀利。” 王承恩一脸忧容言道“此人不但善于钻营,亦颇为精通战阵,同建奴数次对垒,斩首数千级,未曾一败! 若是一旦怀有二心,则我大明沿海将不得安宁,昔日倭寇之乱犹在眼前!” “令厂卫速速拿回魏忠贤,朕要剐了他!” 崇祯真是怒了,王承恩是他唯一信任之人,自是不会欺骗与他。 这不又是一个建奴么?而且是自家培养放任出来的!不能埋怨死鬼老哥,一股邪火便只能发泄的魏忠贤老儿身上。 “大伴,速速查明赵氏的底细!还有,即刻召集几位阁臣议事!” “皇爷,夜已然深了……” “休要聒噪,速去!” …… 明生哪里知晓四海之事竞这般快便入了崇祯的法眼? 此时他关心的是如何火中取栗,将作乱之流民化为自家的力量。 天狗王! 这名字可不是乱取的,天狗吞日嘛,寓意简单明了。 “廖虎,某之交代,你可是清楚了?” 廖虎乃是明生新认命的警卫团副团长,小伙子也是明生亲卫出身,勇猛善战,为人机警,更为难得的是这小子是陕西延安府人士。 合该廖虎走运,被明生看中,委以重任! “都记下了!” 廖虎抱拳言道“属下便是天……天狗王的副将,到得延绥之后,便聚拢流民,拉起一支人马!” 明生满意点头,言道“初时要小心行事,以保住性命为要。 四海之装备暂时不得动用!只会提供给你一些寻常刀剑。 不要出挑,遇官军则逃,遇战事则躲,苟起来发展!” ……廖虎苦着脸应承到“少帅,某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