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一节 我喜欢你
沈牧刚送走慕容桓,陈萍便已到了门外。 不用多问,沈牧已经十分清楚陈萍此行的目的。 将陈萍引进房内,沈牧先倒了一杯茶水,自顾喝了一口。 一大早奔波至现在滴水未尽,实在有些承担不了。 他还没有到达返璞归真的境界,所谓求仙道,绝粒为宗,绝粒之门,服气为本,服气之理,斋戒为先! 沈牧常在想:人若是不为腹内五谷担忧,应当也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 你连吃饭都不用了,更不会想着该吃什么,去哪里吃,有什么好吃的……也少了一份拼搏的理由。 食而不知其味,饭过不礼感恩,实乃无趣之极。 陈萍等沈牧落座,才缓缓道:“沈牧,这里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告诉我,我该如何做!”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命令的口吻。 冰冷的令沈牧有些难过。 昨夜星辰昨夜风,昨夜美人昨夜怒。 或许是因为昨晚俞毓二女的缘故,才使得陈萍今日的表情如此的冷淡。 难过归难过,对于陈萍的问题,还需第一时间回复的。 沈牧道:“姑娘莫急。”他本想喊“陈姑娘”或是“萍姑娘”,但总觉得这样喊起来太过陌生,便只喊了一声“姑娘”。 沈牧续道:“就如今的局势来看,晚晴公主不会有事。相反,会有很多人会想法设法的保住她的安全!” 陈萍道:“可是……她总是无辜……凭何要冤枉于她!” 沈牧道:“公主身为皇家子孙,自然会因权利的斗争而失去完全的自由。晚晴公主我见过两次,她绝非是弑君之人,以她的性格,绝不可能做出杀人之事。她不过是成了旁人的替罪羊罢了……不过,姑娘也不必担心,有人冤枉她,便会有人要救她。我已经请王爷协助照应公主安危。另外,姑娘可以请大将军加派兵力,确保天牢安全。” 陈萍道了声谢,她很少有朋友,赵青璇是一个,晚晴则是另一个。 可是面对这件事,她纵有神通,也不知如何是好。毕竟自己的父亲身在朝中,惹出的麻烦总会算在陈勇信的头上。 沈牧见陈萍有些不安,又道:“姑娘放心便了,沈某一定会想办法保护晚晴公主周全。另外,千万叮嘱陈将军,莫要仗义执言,依章办事,明哲保身!眼下朝政交替之际,定然多事之秋。只有保全自己的实力,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 陈萍听了,动容道:“沈牧,你到底是谁?” 声音幽怨,似乎藏了许多忧愁! 沈牧疑惑问道:“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沈牧听的不大明白!” 陈萍眼神复杂,盯着沈牧:“这么多于你并无关系之人,你因何都要事事挂心,件件烦忧……” 沈牧怅然道:“也许你可以认为我是老好人……我这个人奇怪的很,凡是朋友的事,总是想着两肋插刀,尽力而为!正如昨日你见过的俞姑娘和艾薇儿姑娘,她们其实只是沈牧的朋友!朋友有难,拔刀相助,这是沈牧做人的原则!旁人见了可能无法理解,连我自己都无法理解!”沈牧说道此处,颇为尴尬一笑。 陈萍喃喃细语:“朋友……朋友……” 是的,他说的不错。正如晚晴含冤,若是没人能够将她救出,自己便是坏了规矩闯下大祸,也会想法设法将晚晴救出。如果赵青璇有难,自己也会如此。 不过,这似乎和沈牧的情况略有不同。 晚晴和赵青璇于自己都是女生,从传统的角度来看,女生自然有女生的朋友,男生应该有男生的朋友。 可是,男生若是将女生当做朋友,这始终有些令陈萍不解。 而沈牧,居然有这么多女性朋友。如此说来,自己也应当只是他其中一个朋友罢了。 沈牧见陈萍若有所思,一时无法猜度她在想些甚么。 想到昨晚下的决定,沈牧仰头喝了一杯茶水,只将那茶当做烈酒一般壮胆。 “陈……姑娘,我……我有话想于你说!” 陈萍回过神来,问道:“什么话,你说来无妨!” 沈牧吞了口唾液,双拳握出汗水,张了张嘴,又闭上,思绪万千,腼腆尴尬。 “我……我……那个……我对你,与她们并不一样,我……喜欢……你!” 这句话,沈牧用了整整盏茶的功夫才说出来。 一张脸,绯红, 一颗心,扑通, 全身是汗,连脚心都被汗水浸透了! 沈牧低着头,不好看陈萍的表情。 终于说出来了,心里登时不那么紧张。 等了片刻,不见陈萍回复。 一抬头,面前那还有人。 沈牧望了一圈,房间内,除了他,在无人影? 陈萍去了哪里? 她……她听到我说的话了么? 那么因为自己支支吾吾,令她听的不耐烦了? 沈牧方要追过去时,忽听行宫内苑又是一声钟鼓鸣响。接着慕容桓自房内转出,看见沈牧呆如木鸡的站在门口,连唤了几声。 沈牧这一次是真的怅然若失,心中七上八下,不知如何是好。 耳听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想要应声,却觉得大脑不听使唤,一切声音、诱惑皆是索然无味。 慕容桓连喊几声不见沈牧应答,只得走上两步拍他肩膀:“沈牧,在想甚么?” 沈牧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没……没什么……想些琐事!” 慕容桓并不在意,说道:“酉时已道,你随我去前殿走一遭。” 沈牧道:“草民官职低微,恐怕不合适吧……” 慕容桓道:“圣人殡天,举国哀悼,你是云照子民,有何不合适的。这次非议政,而是戴孝!” 沈牧恍然,永宁帝是百姓之主,身为云照百姓,圣人殡天,披麻戴孝,理应如此! 陈萍在哪? 当她听到沈牧说了那句“我喜欢你”时,不知怎的,心乱如麻,身子不由自主逃了出去。 她去的飞快,转眼之间便已到了围场外的山林之内。 他刚才说他喜欢自己…… 喜欢? 为什么喜欢? 自己于他又不熟? 那么喜欢一个人不应该是相处久了才有的感觉么? 不对,到底什么是喜欢? 喜欢是一种什么概念? 念念不忘? 情意绵绵? 矢志不渝? 还是那种朋友之间的相互关心? 自己生平第一次听别人说“喜欢你”这样的话,居然会是这种状况? 太尴尬了…… 陈萍一时之间,不知所以,不知所措,不知所云…… 尴尬的只能逃跑…… 可是,心里竟然有一丝丝窃喜,愉悦! 自己不正是希望这样么? 可是,当沈牧说出来的时候,自己竟然逃跑了…… 回想起当日身负重伤醒来之时,身上披着一件外衣…… 那是他的外衣,是他救了自己。 陈萍于沈牧的交流并不多,但恰是因为这件事,之后陈萍常常有意无意的暗中观察沈牧。 他是一个正直的人 他是一个聪明的人 或许他有很多不足,可恰恰因为这些不足,令陈萍更对沈牧产生了兴趣。 也许,这才是一个男人该有的东西。 栾沧山上,众人皆不食人间烟火,有的只是心中的大道。 而沈牧的道,五花八门,奇异多彩…… 与众不同,更是容易吸引陈萍的关注。 陈萍自己也不知从何时起,心中便住进了这么一个人来。 可是明明心中已经十分在意他,可当沈牧说出喜欢自己的时候,仍是逃之夭夭…… 这……简直太羞死人了! 陈萍倚着树,想了很多事情。 回去么? 万一见着他,该怎么做? 不回去? 爹爹那里还没有告别,晚晴meimei还深陷囹圄。 师父说过,道,随缘耶。 缘来缘去,似乎由不得世人抉择。 陈萍索性席地而坐,运起炁来。 想不通,便不再去想。 做自己想做的,说自己想说的。 剩下的,随缘吧…… 沈牧随着慕容桓进到前殿,数千官兵早已再殿外阵列。 枪头如林,皆已换成了白缨。素铠白条,肃然静立。 百官也已用白布将头顶的管帽裹了个严实。腰间同官兵一般皆缠了一圈白布,用麻绳系了结实。 前殿的祭堂并未准备完毕,司礼监的庄公公正指挥太监、宫女们整理物事。见着慕容桓前来,连忙取了一件白绸长褂奉于慕容桓,又道:“几位王爷早已到了,请王爷更衣后,到前殿议事!” 慕容桓道:“劳烦公公了……还要议事呢?” 庄公公道:“这个咱家也不好说,只是负责带个话……” 慕容桓道了声谢,指着沈牧道:“这是沈参军,他的孝衣……” 庄公公接声道:“沈将军的孝衣自然准备了……小将军得了圣人厚爱,咱家羡慕的紧。可惜物是人非,没想到圣人他老人家……”说道此处,伸袖抹泪。 慕容桓二人换了孝衣,进了偏殿。 众皇子、内阁众臣、云照四王、大司马、大将军、还有许多沈牧头一次见面的各部堂官,齐聚偏殿。这应该是云照国最具权利的人,头一遭这般齐全的聚在一起了。 潘广尧见着慕容桓,伸手揽他过来。 潘广尧道:“怎么样?今儿要不要说些什么?再不说,可就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