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云海
武冠九州第六十八章云海群山之中微风起,桃花倒卷遮明日。 溪水涛涛不得闻,百兽低吼气难忍。 将来先是抬手环指百兽,而后转头看向尚婉儿。他音调极高,笑问道:“娘子看这十里桃园下竟是些什么?” 尚婉儿依旧不解:“野兽?畜生?妖精?” “吼~” 距离尚婉儿最近的一只灰豹嘶吼一声,压低身子后不要命了一般朝尚婉儿冲去。 它那血红色的双眼已经没有了半分理智,锋利的前爪拍向了尚婉儿的面门。 就在它落势再难控制之时,赤虹剑扫出一道并不凌厉的剑气。 这剑气虽然平平无奇,但却巧妙的击中了无法改变落势的灰豹。 一声惨叫在桃园中响起,随即便是一阵血雾四散天地间。 未等血雾散去,一分为二的豹尸在内脏之前轰然落地。 尚婉儿撤到了将来身侧,生怕那豹血弄脏了自己的衣衫。 将来单手掐着一只欲要偷袭尚婉儿的猴子,侧头之际言语轻挑道:“就比如这猴脑,敲开天灵盖后用滚油一泼,那就是一等一的美味。” “嘎!!” 那猴子咧开雷公嘴,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 随着将来的声音与这猴子的声音传来,桃树枝上数不清的各类猴子一同躁动了起来。 一时间,纷纷扰扰的喧嚣声,让一些野兽都忍不住仰头嘶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将来的大笑声一浪高过一浪一浪,其声之大让尚婉儿都忍不住捂住临近的那只耳朵。 “家中条件清苦,娘子怀孕七月都没有吃什么补品。” 尚婉儿嘴角微微一抽,强忍着没打断将来的胡说八道。 当那补品二字出口,四周变得格外寂静,那种压抑的感觉让将来知道,距离爆发只差一线。 “那熊掌肥厚可做清蒸!” “那条蛇长得粗壮,蛇胆一定是难得的佳品。” “那只金丝猴可比我手中这支金贵,一会我敲开他的脑壳给娘子尝尝鲜。” 将来猛的转头,指着刚刚清醒的老猿与那猛虎道:“挖了那猿心下酒,剥下那虎皮给我孩子作肚兜!” “嗷!” “嗖嗖!” 将两人包围的野兽再难忍受,一只只红着眼睛格外凶名。一时间,四面八方,铺天盖地的攻击同时发起。 说时迟那时快,在一众野兽狂暴之际,将来与尚婉儿背靠着背,一人周身金色劲气犹如翻江倒海,一人赤红色劲气散发着滔天的光芒。 见到这一幕,老猿与猛虎同时怒吼,想要制止百兽。 但这一切都迟了,随着六只五爪金龙仰天长啸,随着燃烧着怒焰的火凰一飞冲天,此地的战局便就此一锤定音。 “百战!” “焚天!” 道道金芒化作前军万马奋勇杀敌,赤红色羽翼拍打间荡起腥风血雨。 两大宗师合力之威势,完全可以用惊天动地来形容。 只见两人击起的磅礴气旋下,无数野兽的尸体倒卷而去,汹涌的劲风以两人为中心,带着漫天桃花与血雾形成万丈波涛。 小溪旁,老用大刀艰难的撑着身体,但他只剩下了一条腿,撑了片刻就飞过小溪撞向崖壁。 在他身侧的那些先锋队也好不到哪去,更有甚者在倒飞的过程中没能控制好身形,闹了个当场生死的凄惨光景。 那只老虎四肢深陷地面,在地上拖出了四条长长的痕迹。此时它那如钢鞭的尾巴无处安放,无论怎样摆动都已经泡在了水里。 “你别弄湿了我孩子的肚兜!” 一声爆喝之后,将来从气浪中飞掠而出。 其身后六条五爪金龙飞舞盘旋,一点也没给那只老虎龙争虎斗的机会。 “砰!” 将来一飞脚,那老虎就如病猫一般转向崖壁,那些粗壮的藤蔓也没能保住它,使其陷入了崖壁中带起烟尘碎石。 大战来的也快去的也快,在两人的阴谋诡计下,那些脑子不太灵光的野兽惨遭一网打尽。 尚婉儿来到河边,与将来并肩而立,她笑问道:“那么大一张虎皮,你真要做肚兜?” “哈哈哈,总不能做衣服吧,虽说大兴城冬季长了一些。” 尚婉儿摇头:“你要这么说,刚刚就应该掌握一下分寸,有好多珍贵的皮料都糟蹋了。” 将来先是瞥了一眼那偷偷摸摸的老猿,而后转头笑问道:“你什么时候在意那些东西了?” “总得想办法讨好一下家里的长辈吧?我们都消失四个月了...” 将来一拍额头,一时见头大如斗。 “那老猿好像在弄什么仪式,真的不组织吗?” 将来摇头:“斩超除根喽。” 尚婉儿无奈,手腕连续翻转cao控劲气搜集地上干柴。 “你干嘛?” “生火打牙祭!” 将来伸出大拇指:“真贤惠!” 尚婉儿轻笑:“看你嘴这么甜的份上,去帮本宫剥皮清晰内脏吧。” “诺!” 应了一声后,将来真的弯腰拎起了没了脑袋的兔子,而后坐在小溪边仔仔细细的开膛扒皮。 河对面,余下的十余只野兽聚集在老猿身边,那只为武的老虎也变得坡脚。 只见它在老猿身边盘旋着,眼中凶光毫不隐藏时时刻刻在盯着将来。 将来把串好兔子递给尚婉儿,而后嘱咐了一声:“他画的那个阵越来越大,我还是先弄死他们吧。” “早该如此。” 说罢,尚婉儿仔细的烤起了兔子,将来则身形一闪来到了一众野兽身前。 刀光闪动,哀嚎震天,将来甚至都没有打一声招呼,就在那些野兽毫无防备下将其绞杀殆尽。 随着一滴鲜血从墨渊刀上滑落,那体型异常壮硕的老虎挡住了将来的去路。 见它那呲牙咧嘴的模样,将来冷声道:“我是真的想要你的虎皮,所以你最好老实一点,我会给你个安乐的死法。” 老虎只是低吼,没有选择进攻,但却依旧横在将来与老猿只见没有动。 将来一步神行踏出,瞬间来到了老虎的身侧,他身体扭动,右脚一转,以腿带动腰肢,腰肢带动上身,上身带动手臂,一拳轰在了老虎的脑袋上。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老虎的脑壳深陷了进去,而后那硕大的脑袋带着其庞大的身躯侧飞了出去,轰然落地间卷起一地嫩草。 老猿神色惊慌,跪在地上手指用自己的鲜血勾画着阵法。 将来纵身一跃,踩在了老猿的后背上,手中墨渊刀向下用力一戳,锋利的刀身透过老猿的脑袋一击洞穿。 “砰!” 老猿当场气绝,那阵图好似差了一笔一般。 将来收刀归鞘,起身飞回河对岸。但老猿的嘴角流出的鲜血向前延伸,为那阵图画下了最后一笔。 与老猿身形相当的阵图散发出了猩红的光芒,篝火前的两人猛然起身侧目。 “会不会托大了。” 将来冷笑:“这方天地无非登峰造极,它还能召唤出什么超越桎梏的东西?” 话音刚落,血光冲天而起。四面八方的云海朝此处汇聚,营造出一番末日景象。 厚实的云海中,一张人脸慢慢汇聚,伴随其五官凝聚成型,一个威严的声音从天外响起。 “是谁在召唤本座!” 话音刚落,那张脸便带着云海向下,翻滚的云层形成了他的头,而后是脖子。 那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长得很是难看,随着他肩膀。手臂身体不断形成,将来可以确定,那就是这帮妖怪祭拜的那个石像。 云海凝成的妖怪抬手指向将来与尚婉儿:“人类,是你们杀了我的后代?” 将来没有理他,反而是看向尚婉儿问道:“怎么就那么一丝丝压迫感?” 尚婉儿干脆坐下去烤兔子:“那把气势放出来,估计能把他按在地上打。” 说罢,她便眼中只有冒着油花的兔子了。 “人类!本座在问你们话呢!” 那云海形成的妖怪横眉冷对,说话的同时一拳轰下。 一时间,云海随着拳头坠落,当真声势浩大。 待那拳头落的差不多了,劲风已经有点干扰尚婉儿面前的篝火了。 “还不快去!” 将来干咳一声,一步凌空冲天而起,其周身气势节节攀升,金色劲气翻滚如浪潮。 “嗷!” 六声龙吟同时响起,一个个神威震世,怎一威武了得! 云海妖怪的表情变得诧异,两个字脱口而出:“人皇!?” “就是你爷爷我!” 妖怪愤怒,那硕大的拳头落速更快:“六龙而已,你当你是帝辛?” “蠢货!你莫急了半天,没发现这天地已无灵力了吗?” 说罢,将来一刀百战斩出,霸道无匹的刀势瞬间撕裂云海,将那妖怪一分为二。 “等着吧!妖族不衰!你...” “闭嘴吧!你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 云海散尽,将来连放狠话说遗言的机会都没给对方留。 那云海妖身的面容在愤怒中涣散,紧接着这片厚重的云层随即散开消失在这天地间。 将来快速坠落,显然被这先后两戟给榨干了。 尚婉儿调侃道:“我还以为我有机会出手呢。” 将来坐在她多面,无奈道:“那咱俩就有可能危险了。” 尚婉儿轻笑:“你想什么呢,若你一击不成,我就带着你跑了。” 说罢,她把烤好的兔rou递到了将来面前。 将来扯着兔腿撕下来一大块,一边拒绝一边道:“就是没有热油,我不我真想尝尝猴脑。” “堂堂武王府少将军没吃过?” 将来悻悻然,反问了一句:“你吃过?” 尚婉儿摇头,扯下一个兔腿后,把身下的兔子插在了地上。 “堂堂庆云寨大当家,你都没吃过我上哪吃去。” 尚婉儿故作哀伤:“欣蕊说嫁到王府就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了,谁承想...依旧清苦。” 将来咽下嘴里的东西,无奈道:“再挺两年,等城建完,屯好征战物资,我们就能吃香的喝辣的了。”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随即小声越来越大。 你懂我的装模作样,我懂你的故作深沉,相伴余生的路这样走,岂不是美哉妙哉。 当那只兔子被吃的七七八八,将来就开始责怪自己没能留下一口酒。 顿时惹得尚婉儿一阵白眼,并喋喋不休的说教了起来。 谁让当时的心情那么刻骨呢,谁让那些英烈死的惨烈呢,谁让将来的想法如此不着调呢。 就在两人一个说教一个认错的时候,尚婉儿突兀的停止了对话,并握住了立在一旁的赤虹剑。 将来见状,也握住了墨渊刀,但他依旧在调息,没有动用默影录与木灵,更没有浪费一丝劲气做多余的事。 尚婉儿朗声道:“既然来了,何不速速现身呢?” 声音随和劲气向外扩散,带到默影录的感知范围后才停止。 随着声音散去,数到破风之声快速袭来,尚婉儿缓缓起身挡住了将来的半个身位,而将来也眼神冷冽准备随时爆发搏命一击。 “不用紧张,三个半步登峰,六个周天境巅峰而已。” 将来颔首,但依旧如随时准备出鞘的利刃一般。 但很快的,随着那九个人出现在两人眼前,尚婉儿虽然不认识为首的人,但那其余八人身上的青衣她是认识的。 将来更是向前迎去:“张伯伯,好久不见!” “臭小子!你这四个月干什么呢?都不知道家里都要炸开锅了吗?” 将来本欲张臂拥抱,却别那张姓中年人一拳打了回去。 但除了他之外,其余八人皆是低头躬身,不敢看更不敢听。 将来也不气恼,转头道:“婉儿,这位就是传说中的二掌柜,张翠山!” 尚婉儿欠身:“见过二掌柜。” “唉~婉儿是怪我没去参加你们的婚典吗?连句伯伯都...” 话说到一般,却戛然而止,作为长辈和下属,他的目光肯定要尽可能的不在女眷身上停留,但他又不瞎此时中是发现了尚婉儿挺个大肚子。 这位个将家的感情,就不必多说了,他此时也不管别的了,急忙忙的上前,一脸惊奇道:“这这这...这得六七个月了吧?” 尚婉儿颔首道:“七个月了。” “好好好!好啊!你快坐,莫要乱动。” 说罢,张翠山猛然转头,恶狠狠的看着将来,他不管什么王不王的了,上前拎着将来的耳朵就开始教训:“你简直是胡闹!” “那眼看就是要当爹的人了,怎么不知道轻重呢?” “七个月了,眼看着没几个月就生了,你还带着她到处瞎逛!” “是!歼灭伏尸教很重要,但你老婆孩子就不重要了吗?”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出现在亿国?还不是家里四个月没你俩消息都极坏了。” “你一会见了七掌柜,你就知道他们有多难了,一把年纪了,一嘴的大火泡!你良心何安啊!” 眼看着尚婉儿要起身,将来连忙道:“都怪我都怪我,被当爹的喜悦冲昏了头,不想让他们娘俩离开我半刻。” 也注意到尚婉儿起身的张翠山干咳一声:“今天给婉儿面子,放你一马。” 已经退出去十丈远的八人如蒙大赦,躬着身子小心的走了回来。 一场闹剧过后,三人坐在篝火边,将来才好奇问道:“张伯伯,你是怎么寻来的?” 张翠山扶须道:“得知你在巫神遗址,我和七掌柜就带着全部高手赶来了。到了那之后没找到你们,便觉得你们被困在那处被巨石填死的圆坑下。” “我们带人挖了一夜,也没见到底。我便带人继续寻找了,留七掌柜在那带人挖掘。” 将来两忙转头看向身边青衣:“回去两个轻功好的,让他们先别挖了,那下面有数不尽的大爬虫。” “然后让人准备火油,越多越好,下面还有我要的东西。” “在多叫一些人来这里,我跟去搬金山!” 两人领命而去,将来才长舒一口气。 将来与张翠山继续交谈,把彼此各自的经历都讲了个大概,直到几个时辰后,大批人手赶来,一嘴火泡的七掌柜不见到人始终不放心,亲自带着人手过来就为了见将来一面。 两人一阵寒暄,将来才带着众人沿着山洞,去搬那巫族宝库。 夜幕降临,姜国后宫的琼楼内,姜不归端坐在蒲团上,听着媚娘婉转的歌声。 一曲唱罢,媚娘来到了姜不归身侧,轻声道:“陛下,怎么还是一脸愁容。” “那三指老狐狸,真的太难弄了。寡人的离间之计,因为三家联姻不攻自破。” 媚娘蹙眉:“一人之下的权柄居然比不得区区和亲?” “呵~怕了寡人了,怕孤木难支啊!” 媚娘拉起姜不归的手,柔声道:“车到山前必有路,陛下不要过于思虑。” “寡人眼看就要到了而立之年,若再不解决这三条姜国蛀虫,我哪里还有机会称霸天下。” “那将来也就隐忍五年,我的时间不多了。” 媚娘轻叹:“将家隐忍三代,一朝取三国之地,已经展现出了称霸的实力,换做以前谁能想到,他们能对自己狠成这样。” 姜不归苦笑:“媚娘是想提醒寡人,小不忍则乱大谋?” “陛下,若你不想人,媚娘拼了命也会为你杀尽三家之人。但是,媚娘不想让陛下以身犯险。” 姜不归一怔:“你...都知道了?” 媚娘正色道:“后日陛下宴请三位国公和各家公子,随以收复龙头关为由,但意图也还是太明显了一些。” 姜不归摆手:“你多年不再,如今姜国没逢战事,必须四家聚首商讨战略,那几个各领一军的公子,也是每次都要到场的。” “可是陛下,那放在东宏殿下的三个雷火桶是何意?先不说会不会有人走漏风声,陛下是想与他们同归于尽吗?” 媚娘的声音变得无比沙哑,眼睛被血丝不满,眼泪不争气的留了下来。 姜不归把他报入怀中,轻声安慰道:“吓他们一下而已,我怎么会有宗师作为依仗,反而选择与他们同归于尽呢。” 媚娘正视姜不归:“火药这个东西,出了神机营的配方,其余各国的都不稳定,陛下弄那么多自产的火药,虽说还没放入东宏殿,但怎能让我不担心。” 姜不归抚摸着了一下她的头:“放心吧,那个计划已经被寡人否定了。” “陛下,我陪你赴宴吧!” 姜不归摇头:“军议,你出现反而让他们生疑。” “我可以在后殿!” 姜不归摇头:“那天金羽卫与神威军都有安排,寡人需要你稳坐后宫。” 姜不归这人很独断,媚娘知道,他决定了的事别人如何劝说都不会更改。 媚娘只能抚慰着自己逐渐隆起的腹部,无声的哭泣。 将不归为他擦去眼泪,而后也把手放在了媚娘的肚子上。 他轻笑道:“寡人有一点是一定强过将来的!寡人有五个儿子,七个女儿,如今又有了第十三个孩子。也知道,那狂妄自大的将来,会有如何想法。” 见媚娘不吭声,姜不归也难免有一丝心痛,他可能不是一个好将军、好帝王,但他一定是一个好父亲,好相公,因为无论到何时他都不会让自己的王子与妃嫔冒险。 姜不归捏了捏媚娘的脸:“去,再为寡人唱一曲,再过个把月,寡人就不敢使唤你了。” 媚娘起身,在古琴前缓缓入座。 指尖拨动间,琴音婉转歌声动听。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一曲唱罢,姜不归起身离去,只留个媚娘一个顾及的背影。 “陛下,这是...” 掌印内侍见姜不归从琼楼中走出,不免觉得诧异,他又觉得自己失言,连忙跪了下去。 姜不归一时望着夜空愣住了,因为琼楼中的媚娘又唱了一遍《蒹葭》。 思绪飞转,姜不归回忆起从前,在那片花海中,他亲手为媚娘带上了花冠,并对她吟诵了一首《蒹葭》。 “去王妃那,寡人好久没有看看她和王子了。”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