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前后不一
这让郑乾和郑九顿时警觉了，两人对视一眼：果然有问题！ “老丈好！”郑乾出声了，“我们是听说这里能开垦荒地，所以来看看能不能自己挣一番家业出来。” 说着，郑乾还嘿嘿笑了笑，满面的蓬垢都无法掩盖一脸的憧憬之色。 老汉砸吧砸吧嘴问道：“两后生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先前还称呼小哥，现在就是后生了。 这前者是尊称，后者多少有些拿大，倚老卖老的嫌疑。 这是觉得吃定两人了？ 郑乾心里有了一点猜测。 “不是大家都这么说的吗？”郑乾一脸讶异，问道，“难道不是真的？” “那可咋办？咱们都没家了！”郑九颇为配合的一脸焦急的问道。 老汉这几年是见多了这类的年轻人，也算见怪不怪，说道：“两后生莫急，莫急，土地开垦是真的，但是你们是外乡人，没有这便宜。” “啊！”郑乾和郑九都是一脸的失望，甚至绝望。 郑九还一把扯住郑乾的衣袖，喏喏问道：“哥，咱们这可咋办呐？我们是不是要死在外边了？我们是不是再不可能有家了？” 说完，郑九竟然还抹了两把泪！ 郑乾心中默默竖起了大拇指：老九，你强！奥斯卡欠你一个小金人！ “弟弟放心，哥哥不会让你饿死的。”郑乾口中安慰着郑九，脸上却是布满了惶恐和不安。 这演技！老戏骨啊！ 郑九反正是极为佩服郑乾的，他被郑乾抱在怀里，甚至都能感受到郑乾的肌rou都在不自觉的颤抖。 像极了害怕的样子。 两兄弟的神情和对话都被老汉看在眼里，他心中已经对郑乾和郑九的话信了九分，于是说道：“既然你们千里迢迢来了我们这村子，也不用怕饿死。” 您老都不知道我们打哪里来，问都没问一句，这就知道我们千里迢迢了？ 你背台词的痕迹能不能再明显一点？ 郑乾和郑九又不经意间对视一眼，互相交换了眼神。 “老丈这话是从何说起？”郑乾无神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名叫希望的光芒，他一脸激动的看着老汉问道。 这是一个溺水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年轻人！ 老汉默默点头，心里不无得意的想：“老汉我还是极为厉害的嘛，这都是几个被老汉糊弄住的年轻人了？嘿嘿，看来东家又要多给老汉赏银了！” “我们村子都是有开垦权的，土地多，人少！ 现在就缺年轻人来劳作，你们肯不肯来？ 朝廷要征收八成的税，咱们村子只要六成！”老汉一脸和蔼可亲的说道。 看着这个老汉一脸憨厚庄稼汉的样子，那表情还慈祥的像邻家的老爷爷，怎说出的话是如此的恶毒？ 国朝在这个县城不是免税的吗？就算免税时间到了，也只征收两成的税足足有十年！ 怎么到了他口里，就成了八成的税了？ 郑乾心中顿时明白了：这人是专门糊弄没了生计的年轻人。 “咱们村子这么利害，能和朝廷做买卖？”郑乾装作特别惊喜的样子。 闻言，似乎是郑乾说到了什么特别值得自豪的关键点一样， 老汉满脸骄傲的说：“哪里是村子，是我们的东家，薛家老爷！” “薛家老爷？” “薛家老爷可是咱们这里第一大户！他家的土地，国朝都不敢征税！你们来我们村子里干活，保管你们世世代代安享福顺！开枝散叶！” 安享福顺，开枝散叶？ 你怎么还不说是开宗立派呢？ 郑乾心中嗤笑一声，面上一副迟疑之色：“六成……六成……” 郑九也扮作一个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的人高马大傻弟弟的角色，一脸的茫然，看看郑乾又看看那老汉。 那老汉也恰好看向了郑九，见他满手的厚茧子，心下十分满意：“这弟弟脑子虽然缺根线，倒是上农活的好手。我家的三丫还没许人，这兄弟二人如果来了村子里，弟弟倒是可以给弄个上门女婿，这么傻也好揉捏……” 老汉心下打算的正美着呢，忽听郑乾问道：“老丈，可否容我们兄弟二人进村子里瞧瞧？” 郑乾的要求提的不算突兀，过往的年轻人就算被老汉忽悠住，也不乏一些人想去实际上进村去探探究竟的。 只是这几天却是不太方便。 东家那边的有要求，村子里要外松内紧，不让外人随意入村。 实际上若非眼前这两个年轻人实在太优秀了，尤其那个憨头憨脑的弟弟，老汉甚至不会见猎心喜之下对他们进行邀请。 毕竟一切都要以东家的交代为重。 可是……老汉看了看郑九，心下颇为犹豫，知道两人既然提了这样的要求，自己看都不给人家看，人家心里肯定不会放心。 那自己看好的这个孙女婿就要跑了！ 人高马大、威武有力，还做惯了农活。 最重要的是够听话，这样的孙女婿，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再想想自己几个没什么用的儿子，还有游手好闲的孙子。 老汉人老成精，知道自己要是哪天两腿一蹬，人没了，自己这家子迟早没了盼头。 这时候，一个足以扛起整个家的上门女婿就极为重要了。 是，主家的命令是重要， 但是重要得过自家的命运吗？ 何况这事儿也不一定会被主家的人知道了， 所以，计算了一番得失以后，想着自己在村子里的威望，老汉下了决心。 咳嗽了两声以后，老汉摆摆手，一脸不在意的说道：“那有啥不能瞧的？你俩尽去瞧，尽去看，瞧好了，看满意了，要留下，再和老汉我说。” 郑乾和郑九对视一眼，郑乾问道：“老丈不陪着看？” “嘿！”老汉一笑，道，“后生还要我陪着？人老了，走不动了，你们自己去吧。” 老汉一辈子，和多少乡下人打交道？ 怎么不知道，如果自己一直陪着，对方见了什么都还会不怎么放心。 既然要给他们看，就让他们好好看！ 看满意了，到时候自己赶他们走，他们也不愿意走了！ 老汉心里得意的想着。 郑乾或许有些能了解老汉的作为和心理，心下多少有些佩服：老而不死是为贼，这话不无道理。 若是一般走投无路的庄稼汉，说不定还真被老汉这番作态，心里满意了七八分，再去村子一看，估计这满意就立马成了十八分。 可惜，郑乾和郑九，不是一般的庄稼汉兄弟俩。 “那谢谢老丈，我和弟弟进村子看，看好了给你消息。” 郑乾憨憨一笑，拉着郑九就往村子里走。 被郑乾拉着的郑九还觉得浑身上下不痛快，因为那个老汉一直在打量他，就算现在他的视线范围没有了老汉，也仍感觉到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 这是属于他从小和野兽搏斗的敏锐直觉。 这种注视，令他极为不自在。 当然，他并不知道，对方这么看着自己是因为想让自己当上门女婿。 今天两个人能进村成功，还因为他这个“美男计”足够出色，打动了老汉，才获得了这个机会。 若是他知道了详情，恐怕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开心还是毛骨悚然、哭笑不得了。 可能因为过往的村民都看见两人过了老汉这一关，也就再没有谁拦着他们了。 大家看到二人眼睛望过来，甚至都露出友善的笑容。 别看这一点没有什么， 离开家乡，居无定所的人，内心最为敏感，他们的身份都是“流民”，被其它村子的人看见了都是怀疑、敌视的目光，而这里的村民竟然如此友善。 就算心里防御再强大的人，面对着突如其来的温馨和友善，内心的防备都会放下大半，并且心生向往之情。 高手啊！ 郑乾心下暗暗赞叹。 他当然能肯定这些村民“友好”的反应不是出于自发，而是故意做作的。 但是除了自己，几个人能看透呢？ 或者说，更多人哪怕能看透但也更愿意欺骗自己。 人，总是害怕孤单，期望被温柔的对待的。 郑乾有感觉的郑九也有了感觉。 只不过他的侧重点不同：“这些人特别友好。” “你喜欢？要么你就留在这个村子里呗。”郑乾笑道，“我看那个老汉挺满意的，说不定家里有闺女要嫁给你，总比你在咱村子当光棍强吧。” “别开玩笑了，那个老汉年纪多大了？他闺女都能做我娘了吧。” 郑九一想到那个场景，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觉得前途渺茫，此地不宜久留，还是自家的郑家村来的好。 随后，郑九像是想起什么，低声说道：“我觉得这个村子的人都有些怪怪的。” 郑乾一直知道郑九的直觉是非常惊人的，也不免对他的反应感到惊叹。 他自己能一瞬间从这个村庄的村民故意编织的友好环境中挣脱出来，并且察觉到这些人的不对劲，那是靠着后天的培养，让心灵如同肌rou记忆一样，对所有情绪波动都有及时反映的能力。 而郑九，没有任何后天训练的痕迹和机会，这可是真正的天生之才。 “所以说，村子是多么想不开，才把这么一个小天才培养成一根筋的好奇宝宝？”郑乾心中吐槽的想道。 他自然有所不知，郑九变成一根筋确实是村子的“培养”，但是好奇宝宝，抱歉啊，他一直是。 “既然如此，你小心点。”郑乾叮嘱道。 即使郑九没能察觉到，他本也想提醒的，但是郑九既然自己察觉到了，他就顺水推舟说了一句，让对方多加防备。 他还是挺相信神奇的村子里培养出来的出色“特工”的能力。 郑九还以为郑乾不信自己的话，有些焦急的问道：“你是不信吗？这是真的。” 郑乾一脸无所谓：“我知道是真的。” 嗯？ “那你怎么还……” 郑九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郑乾的“特立独行”。 郑乾一脸傲娇：“因为我不需要小心，我也不会中招。反而你嘛……” 说着，他上下打量了郑九几眼，看着郑九好奇的表情，嘿嘿一笑道：“你就不行了，还是多加防备，以防被阴倒。” 我会被阴倒？ 我长这么大，还不是只被郑乾你这个万年老阴魔给阴倒了吗？ 郑九心中颇为忿忿不平，觉得郑乾看不起自己。 这时候，两人已经走进了村子里。 郑乾忽然示意郑九往前面看。 郑九闻言望去，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两人已经走进了村子里的麦田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