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摄魂
华都城西。 含光门，徐宅。 正四品的兵部侍郎大人这天破天荒没有值夜，而是径直回了家。 前庭等候的有一位仙气飘飘的来客。 正是那日北荒林飞升的，少年裴灏。 打开风冢幻相的老人去了边疆帅帐，没曾想消失不见的少年却入了华都。 仙人裴灏见这府邸千金“忧心忡忡”，下意识便“打趣”地问道： “小姑娘，你相信这世上有神仙吗？” 徐莫莫一听此话顿时两眼失神—— 这个问题，可是听之前那个“可憎”的神棍斗鸡眼少年，谈论起了很多遍。 只是少女此时的心思，压根不在这个比较“玄幻”的问题上。 啧啧，皇宫御婚。 年满十八还有三年便为帝婿。 在大禅室斗诗之后，兵部老尚书王俊卿和爹爹便开始慢慢向自己透露了这些事。 命里相符，天作之合。 这本就不怎么靠谱的“滑稽”说辞，先不说能不能压过宫里的圣旨，光说说能压得过那位的“骄傲”吗？ 自打少年进入兵部以后，无论是在库部司当书令史、还是在车部司任员外郎，那“高高在上”的少年好像都没有怎么理会自己了。 想想也是，帅府的少爷，还是与公主殿下更加“门当户对”罢？ 本就无比“忧郁”的豆蔻少女，昨日得知醉花楼之约后，心情更是跌落到了谷底。 此时听到另一个少年的“幼稚”发问，难得爆起了粗口： “神仙你二伯母的！” 岂料无意间连粗口也是随了那“可憎”的少年郎。 本就内敛的裴灏吃瘪，一时有些汗颜。 姑娘既以美貌安天下。 何故“开口”乱芳华？ “可是不周山的裴先生来了？” 仍是一声温醇话语打断了此时的囧局。 见爹爹出面了少女冷哼一声便要离开。 “莫莫留步，不妨一起坐下听茶。” 徐偃明一个慈祥的眼神。 少女立刻会意乖乖入座。 三百年已修得“神仙”的少年裴灏并没有与这小女子动气，他一眼便知这位少女心事重重，只想打逗开导一番，谁料这一位华都公认贤淑的才女竟会如此生气。 三人坐定。 有仆人看茶。 “王俊卿都告诉你了？” “不知裴先生指的是甚？” 那位少年仙人闻了一下茶味，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继续问道： “听闻你棋艺不错？” “算是入门。” “今日解签，宜手谈。” “在下愿陪先生雅兴。” 而在旁的徐莫莫却是有些不悦了。 爹爹有什么事就说事呗，每次说事都先下棋让自己苦等一番—— 装什么“高人”对话嘛！ 真是烦死人了！ 徐偃明将女儿神情看在眼里，端出棋盒时心领神会开门见山道： “不知那三公主殿下今夜叫我车部司员外郎前去醉花楼有何贵干？” 裴灏提子在右上角，淡淡道： “应该是为了三日后的罗醮石会吧。” 徐莫莫阅览群书，加之少女对各种好看的装饰宝石颇有研究，对罗醮石会算是有一点点了解—— 自多年前羯国草原天降奇石以来，草原上便陆陆续续多了一些炼石的术士。 因何炼石也是有趣，起先提炼出来的宝石是镶嵌在刀柄或盔甲上用作装饰，但那些天降的奇石，却是大有玄机—— 有些奇特的石头会和兵器或盔甲产生意想不到的作用，好比鲜卑国五皇子慕容垂的那把鬼刀，因镶有猫眼和鸽子血排作北斗七星状，再催动七星功法竟是有刀气效果。 这么说可能不太直观，可以直接理解为有了这些宝石加持，装备会有特殊“作用”。 因此久而久之炼石术开始兴盛了起来。 而炼石术有一个最基本的法则，那就是等价交换的原理：用以提炼的原石材料越好，那么提炼出来的宝石作用便越“逆天”。 罗醮石会便是一群爱玩石头的人发起的民间组织，只是由于利润巨大，这些年来五族的不少权贵也加入了进来。 华国的商人当然也不例外。 徐莫莫思考片刻，直接问道： “这个跟三公主殿下又有何关系嘞？” 裴灏一愣，总算是找到这位小美人心事重重的源头了—— 感情是不爽帅府那位少爷和三公主殿下舒婉儿的御赐婚约呢！ “罗醮石会四年一次，除了能鉴赏到各种奇特的宝石之外，还有更加有趣的活动，那就是赌石了。” 有些大石块并不能看出石料本身的好坏，而需要一些行家才能判断。 为了经贸的利润，大会会挑选出一批还未有定数的石块进行“拍卖”。 谁能切出一块好石谁便能大出风头。 “历来由草原五族的赌石行家前来参与，而华国却是把这一可有可无的活动丢给了嬉闹人间的九江王张熙。” 少女提高了嗓音重复那句： “这个跟三公主殿下又有何关系嘞？” “那位三公主殿下便是九江王这些年来发现的赌石天才。” …… 而出了徐宅。 含光门不远处。 华都西市。 醉花楼。 此时紫衣已是无衣。 白衣呼吸终于急促起来。 心跳吐息再也不能压抑。 那双浑然天成的烟熏眸实在太过摄魂。 邪魅自透的冷艳高贵中，竟还带有、些许俏皮。眼神却又是那般清纯如玉。 五官绝对完美的精致。 又绝对完美地组合在一起。 一头黑丝垂背至腰，肌肤洁白如玉，身材更是婀娜多姿。 双峰傲然于胸，修长美腿正向少年迈步走来，绝美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羞怯与异样。 本自天地绝美，何故欲遮还羞？ 更何况—— 与这懵懂少年郎在另一世的红河紫峰之巅，亦是有“赌书消得泼茶香”的，姻缘。 我心如古寺。 君坐已千年。 只是她生而知之。 他却什么都不知。 少年虽未“非礼勿视”。 眼神却同是清澈。 完美。 杨慢慢的心中只能蹦出这两个字。 绝对的完美。 这是一个完美的女子。 现在却一丝不挂地出现在跟前。 公主展颜，一笑倾城： “听闻少年二字，总斥平庸。” 杨慢慢止火，与那女子对视： “公主之意，是否我们要偷偷生个孩子，然后惊艳所有人？” 女子一愣，再笑倾国。赤身上前，手指轻轻划脸，只在少年耳旁吐息道： “妾无作抵抗，任君采撷……” 帘卷西风。 靡音入魔。 莫道不销魂！ 杨慢慢深呼吸一口，强稳住心神： “在下年方十五，何其有幸逢女有二，一曰倾城，一曰倾国。” 另一位当然是名动华都的那位才女了。 公主殿下默不作声。 接下来—— 白衣吟诗。 无衣听。 曰： “不遇倾城色，难害相思涩。” 徐家有女初长成。 又曰： “得见倾国色，勾我痴与热。” 醉花楼紫衣摄魂。 再曰： “既先见倾城，白头许白头。” 紫衣女眉头一皱。 末曰： “而后顾倾国，恐憾作来世。” 白衣人神情坚定。 无衣女神色如常。 “从进门到现在，你还未问我名字。” “舒婉儿，对吗？” 女子开始亲吻白衣脸颊。 “原来你已经知道我是羯人了。” 杨慢慢没有否认。 “那夫君可知，我祆教魂殿有一秘术，名为摄魂呢？” 少年大惊。 少女疯狂大笑。 此时华都的上空，有一仙气飘飘的老人提一幼虎，立于云端。 “等的就是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