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笨的下下策
应织初跟在姚庄主身后,听着他踩过吱呀草丛声,心间砰砰至起。 “你别怕。”姚瑜随口安慰道。 应织初侧眸看他,“我没怕,我只是高兴。” 姚瑜再不多言。 那是山头的一间矮小茅屋。 四周还有把守的弟子。 姚庄主走到房舍外,看了眼四周的弟子,而后扭头含笑:“你父亲向来喜欢清静,便挑了这么个偏僻的住所,二来这里也相对安全点。” “我明白。”少女点点头,目光便落在那紧闭的房门上。 见此,姚庄主后退几步,道:“去吧,他……也很想见你。” 应织初手指攥紧衣角,微微咬唇,朝着那木门走去。 姚瑜看着她轻叩木门后,便乖乖站立等候着。 等了许久,才听见一声略微苍老的声音, “进来。” 少女迫不及待地推门,目光急急锁向屋内。 房门被轻轻掩上后,姚庄主才换了面色,问道:“你们昨晚去了青云钓?” 姚瑜看向他,“……不错。” “你不用这么戒备,你到底是我的孩儿,我不会拿你怎么样,只要你听话,这归林剑庄最后不还是你的?” 姚瑜不再吭声,只闭眸深思。 姚庄主凝眉,却不再言。 梁贞打开房门后,看向了坐在桌案前的长者。 她眉眼怔忡间,泪亦滑落。 “父亲。”一声不够,只觉心中酸意上头。 “父亲……” 那老者穿着一身靛蓝长袍,扶着桌案的手指微微一颤,而扭过的面庞却甚是冷疏。 “你!你来了。” “孩儿,孩儿终于见到您了。”梁贞哽咽说着,便要上前行礼。 此人便是梁仁叙。 梁仁叙抬起左手,指向她的方向:“跪下!” 梁贞懵的一乱,小脸上全是无措,可对上梁仁叙那威严的神色,她终是听话着屈膝贴在冰凉地板上。 “孩儿……” “你在金甲城做下的丑事,姚庄主已经告知我了。呵呵呵,想我梁仁叙一生清名,竟教养出你这样的孩子!好!好!”他大掌拍在桌案上,惊得茶杯震动,脸上暴怒的青筋狠狠跳动。 一声盖过一声的冷笑,皆是砸在女子心间。 良久后 她不顾面上滑落的泪串,小声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小时候挨罚的习惯,蓦地涌上心头。 “你给我住口!谁让你背这个的!!你以为你做下那等丑事是背两遍便可抵消的么!!” 他气急地站直身子,指着她头顶,呵道。 而少女只垂了眸子,一句不敢辩解。 “我有没有说过,不许你在人前跳舞,行自我堕落之举,你倒好,假扮离国琴师,勾结鹰卫统领,盗取,甚至是在王权酒宴上以舞媚人,好!好!好得很!这就是我梁仁叙教出来的女儿,真是比不得,比不得旁人!” “我若说有难言之隐,父亲可信?”梁贞抬眸,轻声道。 梁仁叙只冷漠扫她一眼,便侧开脸,“你若不知悔改,便继续巧言善变。” “孩儿不敢。”她心底彻底冷掉。 梁仁叙喘着粗气坐下,过了许久才开口:“与你此行同来的还有谁?” “鹰卫……戚凉争,还有暗卫惊尘。”说完怕父亲误会,她又补充,“他们是奉皇上之命,接您回都。” “此事我心里有数。”梁仁叙冲她摆摆手,示意她闭嘴。 “是。” “你下去吧,我暂时不想看到你。”梁仁叙将脸转向一旁,避开女子目光。 少女身子一晃,面色苍白地点头。 “父亲,您保重身体。” 她摇晃着起身后,还是冲着行了蹲礼,行完扭头去开房门。 “你……你在戚府勾留数月,早是贞污名失,若你还顾全着为父颜面,必要与姚家少庄主划开界限,万不可耽误人家大好儿郎,记住了么?” 一滴泪滑向下巴,女子咬着唇,控制着自己声音平复一些。 “孩儿,记住了。” 她慌张地打开房门,将冰冷的身子投送至曦光万垂的院中。 “你怎么了?”姚瑜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连忙上前询问。 梁贞红着眼摇头,只是原地不动。 “父女相见,感人落泪呀,瑜儿你快送贞儿回去。”姚庄主眯眼叹道。 姚瑜点点头,便上前搀扶女子,也不顾她的推却,将她带离此处。 姚庄主见着这对佳人走远,才摇头叹息。 他叹了两声便笑出来,那慈祥的面庞渐渐浮上一丝精明。 而后推开了身后的木门,立在门槛处看着桌案那朦胧的身影。 而那屋中人,也慢慢看向他。 “我夫人呢?”梁仁叙问道。 姚庄主温和一笑,“在密室,正酣睡着。” “……” 姚瑜扶着梁贞才走出不远,女子便身形一晃。 “梁贞,你怎么了?”他下意识问道。 女子摇头,而后整个人向后栽去。 姚瑜犹豫一瞬,便拦腰环住她,将她软绵身子抱到怀中。 闻着那清香体味,他只是紧紧凝眉。 “梁贞?梁贞,你醒醒!” 少女昏迷闭眼,再无应答。 姚瑜深吸口气,便抱着她朝来路走去。 …… 回到了女子所在的房间 大夫替卧床的梁贞诊脉。 “你诊出来没有,她有没有碍?”姚瑜催促道。 宋大夫已是年过半百,小眼眯成缝,只捋着胡须点头:“这姑娘,无甚大碍,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那怎么她昏迷了一个时辰还没醒呢?” “这个,许是水土不服,梁姑娘舟车劳顿赶到这里,定是这几日没能好好休息,身体劳累所致,劳累所致。”宋大夫心虚地笑笑。 姚瑜只顾看梁贞,轻叹:“你退下吧。” “是,少庄主。”这大夫如临大赦,抱着药箱子便退了出去。 走下台阶,才擦了把冷汗。 “不会吧?命不久矣就算了,她体内怎么还会有那种异状呢?”宋大夫自喃两句,一脸不可置信离开。 姚瑜守在床旁,看着少女没有血色的小脸良久,而后视线移到了她垂落在外的柔荑上。 他犹豫了下,终是替她掩好被子,由着那柔荑搭在外面。 “我小时听下人们常说,俞国梁贞清艳无双。我问他们怎么个无双法,他们争着画了不少你的画像,却连你一半神姿都未能描出,呵。” 他叹笑一声,修长手指渐渐移动,终是将那温凉柔荑攥在手心。 “我六岁便知,我未来的娘子叫梁贞,是梁尚书不得宠的女儿,她生在俞国,长在俞国。那时,我最是晕船了,却偏偏总拦着外出子弟带我一块出行任务。因为,总有一天,我要自己乘船去见你。” “十三岁那年,你一舞扬名俞都,我将自己关在屋内生了半个月的气,气我没能见那时的你,也气我自己总练不好剑法,挣不得一点名声。” “当时我就下定决心,总有一天我亦要扬名朗国,这样……或许你也会偶然听到我的名字,也会问问,这个姚瑜是谁呢?” “两年前,梁家灭门,我急得上蹿下跳,想赶去青柳县救你,却被父亲灌了迷药,禁了足。 “待到我能走动下山时,却再也寻不到你的消息。 “可有你消息时,我却不敢再带你回朗国,带你回这里…… “梁贞,我想娶你……从小便想,你知道么? “让你厌恶我,疏离我,是我蠢笨想不到良策的下下策,可看着你跟戚凉争情投意合,我又觉得好不甘心呐,明明你该是我的…… “所以不管这次会造成什么后果,我都不会放开你了,你是我只认定一次的良人。” 他将雪白柔荑贴上嘴唇,眼里烁光熠熠,嘴角的心疼万分难许。 戚凉争在门外立了良久,隔着纸窗上的小洞将屋内一切尽收眼中。 片刻,拂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