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 睡床 发家 道谢
我从几近空洞的梦里醒来。 睁开眼竟不是林漠家的沙发。 我躺在一张大床上。 我回家了 ……不,我做梦了。 不,我睡着了,然后被人搬到了床上。 我坐在床上,盯着地上的一盒礼品发呆。 六个核桃,补脑的。 ……我坐在林漠床上。 ……我睡的是林漠的床!!! 思绪混沌之间,一个高大的身影把房门推开,泄露的天光挤进室内,照在我的脸上。 林漠还是淡淡的语气,“吃饭了。” “来了。”我迅速翻身下床,侧身穿过林漠杵着的那道小小房门。 餐桌上摆满了八道菜,普云叔正在盛饮料,满满三杯饮料之后,普云叔抬头看见了我,冲着我身后笑眯了眼。 他双手叉腰,学着抗日神剧里司令的口吻哈哈了两声,道:“睡床,茵茵睡的,香。” “嗯……” “早说让你,抱过去了。” “嗯” 林漠抱我进去的! 完了完了,虽然知道我不是梦游过去的林漠也不会看着让普云叔扛我过去当然会自己来,但这事一说出口我就忍不住脑补细节,脸想必已经红了大半,再这样下去只能全程低头吃饭了。 林漠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他甚至都没看我,只喊了他爸发筷子,拿碗,就在餐桌正前方坐下了。 普云叔拿碗回来不高兴了,把碗往桌上重重一摞,指着林漠说:“我的”。 林漠没法子,只好依老爹的意从位置上退下来,改为坐到我的身边。 我闻到了好闻的木草香,是林漠衣物上的味道。 他的床单上也有。 我赶紧摇了摇头,排开这有开始便难结束的幻想。 饭菜很香,米饭很糯,我吃的很愉快。 林漠在旁边动筷少,给普云叔夹菜多,我正打算夹一勺牛rou给普云叔,普云叔看到是牛rou便抱着碗撇过去,摇了摇头。 “没有香菇,味道不好。” 啊 林漠在旁边小声地叹了口气,对普云叔说道:“没有香菇就不是牛rou了放辣椒的牛rou也是牛rou,你就不喜欢吃了” 普云叔嚼毕一口菜才答道:“牛rou上,香菇味,好吃。” “牛rou,辣椒,不喜欢。” …… 可是我喜欢。 我和林漠说过的,我喜欢辣椒牛rou里沾辣椒味的牛rou的味道。 他一直记得。 我抬头看他,他并不看我。 普云叔仍在嚼着。 良久,林漠才说了一句,“没香菇了,才用辣椒的。” …… 我不信。 当我走路时经过你们家菜园子时眼睛是瞎的吗。 饭毕,我背靠沙发小憩。 门外两爷俩的对话我听了个一字不落。 普云叔:“你,洗被子,晒,太阳。” 林漠沉默了好一阵,“我不急,先把你的洗了。” 普云叔疑问:“昨天,你不说,洗,快洗。” …… 林漠不理人了。 吃过饭已是晌午,普云叔在洗手台前忙忙碌碌,床单被罩铺满了一盆。 林漠给小电驴充好电,此时正在拔充电器。 三分钟前,他说要骑车送我回家。 我强行按下心里的美滋滋,故作镇定地说了一声“好”。 “上来吧”他清冷的嗓音响起。 我赶忙和普云叔道别,转身坐上了小电驴的后座。 …… “坐,坐好了……” 为什么还不开啊。 “……抓紧我。” 我一愣,小电驴的惯性确实会把后座上的人摇的东倒西歪,因此坐后座不是贴着前面的人后背就是拽着衣角。 我轻轻拎起林漠的一方小小衣角。 林漠还回头看了看,见我拽了他衣服,才起步出发。 车速不快,扬起的微风让人很舒适。 我轻拽着林漠衣角,他颈间露出的皮肤白皙好看,我盯着看了很久,竟然不由自主地贴上闻了闻。 还是好闻的青草香。 车身却在此时剧烈地摇晃了一下,所幸林漠一把把把手把住了,我们才终于在乡路上勉强做到直线行驶。 我一抬头,却看到后视镜里有我的脸。 ……林漠会看到我吗 希望他没发现吧,我咽了咽口水,身子向后倾斜了一下。 林漠的声音却从从前往后的风里传来。 “你知道林逸的家吗” “啊”风太大,我真的没听清。 为了听清他的话,我往林漠背后靠了靠,胸不小心蹭了一下他的后背。 他又把话重复了一次,语气有点僵硬。 “我不知道啊。” “一起去他家看看吧。”他又说道,语气有说不上来的轻松。 “……哦。” 原来林逸在乡下呆着呢。 林漠带着我在乡路上七拐八绕,又行至一整片橘林,到橘林的尽头便是一户二层小洋楼,我知道,这便是林逸的家了。 我俩还没下车,林逸便早已从里屋走出,见我们来又是惊喜又是意外,忙叫父母出来瞧,自己则去拿车库里的鞭炮,点燃在前院泥土地前一通放。 林逸的父母四十好几的人,看上去仍十分年轻,可见这些年打拼的岁月没有给他们带来很多斑驳,不禁让人感概发家的一部分的确来源于运气。 我和林漠并排坐在堂屋的条凳上吃着装盘里的年货,林逸家今年的茶点很好吃,林逸妈也说今天是回老家过年的第一个年头,得重视。 我边吃边点头,余光时不时瞥着坐在我旁边的林漠。 林漠坐得很直,他正在剥橘子,葱白的细手掰开橘瓣,模样清冷地让人不敢去打扰。 林逸的父母对我和林漠都很客气,他们想必早已对林漠很熟络了,对我则应是出于朋友之友的客套。 林逸看上去对我们的到来兴致高涨,他问了许多关于学校的事情,很多班上的事情就由我来回答了。 茶毕后,林逸的爸妈先下了桌,准备晚饭去了。 尽管有他们好心再三的挽留,在这吃罢晚饭再回,我和林漠还是拒绝了。 林漠说得很干脆,“我要先送她回家,还得回去给我爸做饭。” 林逸这时在中间插了一句不合时宜的嘴:“我能送你,袁茵,在我家吃饭吧。” 林逸父母的眼里顿时对我放出期许的目光。 只听林漠对林逸说道:“不麻烦了。” “我答应阿姨要送她回家的。” …… 我妈说过吗,反正我不知道。 我乐的赶紧回家,也喜欢林漠乐意送我回家,因此我也很开心,什么也没说。 林逸看见自己的父母在前院忙碌,叹了口气道:“唉,终于——你俩终于说上话了。” “你知道那段时间当你俩联络员有多艰难不,一个默默付出死不吭声,一个默默接受装傻示好,我夹在中间,比你们俩还着急。” …… 我们只听林逸抱怨了这么两句,林漠就起身说要离开了。 他拍了拍林逸的肩膀,又和林逸爸妈打了声招呼,就跑去开小电驴了。 我跟林逸爸妈摇手说再见,得到回应后又颠颠地奔向林漠。 奔跑的时候,身后林逸的爸妈喊林逸过来帮忙。 林逸没有犹豫的,穿上工作服就跑去给爸妈分担剥虾的任务了。 夕阳下奔跑着的少年,他的心还是那么纯净,热辣,guntang,过往的污渍已经蒙灰,只需轻吹一口气,便会飘向不被人计较算计的远方。 很久后我才知道,林逸家当年为了摆平du场的事情,真的掷了百万家当,雇了人在东宛做了一场豪赌。赌赢了财归du场主办方,财清事消,李昌他们再也不能找上来,赌输了正好,反正也是拿钱消灾。 林逸家为这件事付出了很多,元气大伤,剩下的发家史想必要由林逸本人亲笔续写了。 我相信少年人的孤勇和聪慧,正如我不忌惮他的莽撞,不把他为朋友好的真心当做沙烁一颗而轻言丢弃。 林漠带我开向回家的路。 此时微风不燥,阳光正好,我喜欢的这个少年,就在我身边,我抓着他的衣角,心里已经偷偷开心了一整个青春年少。 “到了,下车。” 我矜持小心地从小电驴上下来,把头盔还给林漠。林漠把头盔挂在车身前,握着小电驴的车把手没有动。 …… “呃……就是现在这么说可能有点晚,但我觉得还是要说声谢谢。” “谢谢你给我的资料,很有用。” 谢谢你,虽然你从不说你经历了什么,付出了什么,但你做的已经足够多,足够让我去发现,足够让我继续虔诚地爱你了。 林漠的唇角终于有了一丝弧度,眼底的情绪也柔和了不少。 他摇摇头,表示没什么。 他从口袋里拿出几个金钱橘给我,这是他刚刚在林逸家里拿的还是树上采的吗,我不太知道,因为他就像魔法师一样,总可以给喜欢他的观众带来惊喜。 我小心地双手接过金钱橘,橘皮在夕阳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林漠看着我,眼睛里有平静的波:“也谢谢你,你发给我的资料我看了,对我也很有用。” 是我发到林逸邮箱里的资料。 我淡定的摇摇头,表示没什么。 心头却诚实地一喜。 付出的不会没有回馈,他的好友申请就是最合理的证明。 远处田野上的白鸟振翅而飞,徙枝而憩,我们面对面,眼底全是温柔和笑意。 气氛到这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