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横葬天坑

    瘦的像个猴子似的男人把枪端在手里，正准备窜出去，却被天柱一把拽了回来。

    天柱一脸神秘的侧身，手臂向前一送，对张子眠乐的看不见眼，比划了个“您先请”的殷勤姿态。

    张子眠也没推脱，将手枪拔出来捏在手里，回头看着那几个鹌鹑似的人，和季天南的言语警告不同，张子眠不是不发作，而是货真价实要他们出点血。他意思很明显，那几个人里必须出个人照应，这事才算过去，否则……

    刀疤几个人脸色有几分青白，几个人到头没敢吱声，里面一个身材稍胖，脸长的像面团似的男人被刀疤猛地推出来。

    赵福踉跄几步稳住身形，怨怼的侧目剜了刀疤一眼，嘴咬的发白，勉勉强强对张子眠一点头。

    张子眠个子较高，因此重心较高，他伏身垫脚，走的非常轻巧，在黑色的地砖上类似浮萍点面，无声而过。

    赵福身材虽胖，这个时候却出奇的灵活，和张子眠不同，他身形压的很低，像条贴地的毒蛇，一甩一甩，几步追了上去。

    二人走到了转角，彼此一个对视，却不约而同的贴在墙壁上，稍微别过头，侧目窥伺光源的来向。

    “……”张子眠愣神的时候，憋不住好奇心的张祥龙探头过来，却也被面前的景象深深震撼。

    面前并不是他们以为的什么妖尸精怪，或者说珠宝金玉形成的光源。

    偌大的圆形地坑深不见底，恢宏磅礴的占据了大半个石窟中心。围绕地坑的是雕刻细腻精致的圆形围栏，汉白玉的石材不知道被什么包裹，折射出若有若无的荧光。真正震撼二人的是整个地坑中堆叠着的森森白骨，如山如阿，高四丈有余。生前这里当是如何血流漂橹，煞气冲天？

    数万朵飘渺不息的磷火，在这一片死寂的骨山之中浮浮沉沉，照亮着冰冷的石窟。地上散乱着大量已经朽烂的工具和武器，无形中说明着这些死者的身份。

    以中间的骨山为中心点，中间复道行空，分出八栈浮桥，各自通向一边高大的青鸾雕像，青鸾雕刻生满了阴森铜绿，却依旧栩栩如生，姿态各异，乍眼望去，仿佛八只神鸟依旧旋转飘游，在那些散落磷粉形成的烟云里徘徊不去。

    墓的主人已经死去千年，这里如同梦幻泡影，又像菩提世界里的刹那法象，充斥着寒冷矛盾的不真实感。

    “天老爷的……”赵福咽了口口水。

    张祥龙有点不忍的别过头。

    于目稳如泰山，不急不缓的打量墓室的建制，淡淡的扫了一眼众人:“这些人都死了，死透了，奈何不了我们。”

    这个老头按耐不住欣喜的摸着胡子，贪婪的看向一只低头旋身的青鸾，“单看殉葬坑，这主人的身份该何等富贵！老爷子我探过这样的斗，老了也能和孙子们吹嘘！”

    不得不说，这句话实打实的激励了那些亡命之徒。之前愣在原地的队伍瞬间躁动不安，好在之前张子眠警告过一次，这会儿大家还算是齐心协力，一起在找离开墓室大厅的机关。

    整个墓壁浑然天成，巨大石壁安静而沉默，代表着对这些不速之客无声的拒绝。但是张季两家辛苦这一场，可不是为了主墓室外这点简单东西来的。

    张祥龙一进到墓室，就痴迷的望着那些散发晶莹光芒的阑干，这会可以自由活动，他立刻甩开身边跟着的人，急慌慌的扑了过去，拿着小刮刀小心翼翼的去除那些膏子一样附着在栏杆上的污渍。瘦猴没弄明白他想干嘛，蹲在旁边看他折腾，“张大才子，你不去和你叔伯们商量商量你们那个，隆冬对子，隔这刨土来了？”

    “就是就是。”李天柱自觉脑子一般，也没往那些琢磨机关的人那里凑，反倒懒洋洋的杵在这儿，保护张家这个宝贝疙瘩，“再不济，你跟刀疤他们翻翻尸参也好啊。我们老大收那个，十两金收一两，赚点零花钱不好么？”

    张祥龙看着那边偷偷攀爬尸山的人，打了个哆嗦，“算了。我可没有那些叔伯辈的胆子大。有些钱就是给有些人赚的。眼红不了。我下来就是想看这第一手东西，长长眼力。”

    他看着手里类似油膏的白色东西闻了闻，用食指和拇指碾了碾，像滑石似的碎成了片：“这玩意怪香的，柱子哥，猴叔，你们经验多，认得这东西不？”

    “那还用说，尸油呗！”李天柱大大大咧咧回了，嬉皮笑脸的看着他，“墓里头人死的久了，油化出去就这德行，黏糊糊的粘的到处都是，张大才子，张大学生，看不出来您好这口，早说啊，我让猴叔给您备点儿……”

    尸油？

    “你他妈不早告诉我！”张祥龙的脸色一瞬间白的像纸片，一股子恶心像气似的从胃里往出顶，他一手捂着嘴，急慌慌就想找个地方吐。

    “不是那东西，小龙你别怕！”瘦猴瞪着眼睛，给李天柱就是一脑瓢，“长能耐了是吧？你才下来几回？在这吓唬人？”

    洛琳琅看他们闹成那个样子，脸上笑嘻嘻的。那当然不是人的尸油了。

    刀疤几个人只知道低头找尸参，哪里会仔仔细细看看那些磷火呢。在她的角度，洛琳琅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些冷白色的鬼火中心藏着一只只像萤火虫似的半透明生物，通体发出那种苍白的冷光。它们在磷火里朝生暮死的交媾繁衍，留下细小的虫卵和细碎的磷粉，身体就迅速的被磷火吞噬，散发出一种近似檀香的奇异香气。张祥龙捏的那些膏子，不过是这些磷粉虫卵的混合物罢了。

    阑干雕刻的内容云山浩淼，张祥龙即使没有彻地刮开，也仍然能看出这一面雕刻的是一群人正在一位天女的帮助徒手旋转流川之水，仿佛正在建造什么东西。

    “季叔！过来看！”张祥龙眯着眼睛招呼大家，仔细辨认着栏杆右侧上印刻的鱼形符文，“怪了，这不是阴文吗？怎么在这儿？”

    李天柱一屁股拱开身娇体弱的小少爷，伸长脖子，“哪呢哪呢？”

    “借其奇势，形制九宫八门，攘德拱宸，以待来日。”季天南不知道什么时候蹲了过来，轻声翻译了这段话，吓的李天柱眼睛都瞪大了几号。

    “好家伙，以待来日，造反！墓主这老小子指定要造反！”李天柱大声嚷嚷，“这不是良民，咱们给他撅了也是活该，这就叫！替天行道！”

    “天南，有发现？”听见动静，张子眠从青鸾那里走过来，“我们这边也发现了线索。”

    李天柱直拍胸口，在那里颇为夸张的顺气，被走过来的夏浅看个正着，毫不客气的骂了一句虚伪。

    “行了，别演了，大家都说说自己的发现吧。”夏浅甩着自己那条鞭子，脸上冰块似的盯着李天柱，“我先来，这里是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