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7月30日下午
午饭后我抓紧时间码字。 上午被打搅了,码字的进程比预估的慢了很多。 到了12点39分的时候,能源部的人打电话给我。 他们说:“我们派下去检查的人,在你们的设备事检查到了故障点,我们已经汇报部长了。” 很快能源部长来了电话。 他说:“已经发微信给你了,你看一下。” 挂断电话后,我打开微信。 部长给我发来了好些照片和视频。 我看到三号设备确实有很明显的故障点。 这些设备都是三相供电的。 三根电线ABC。 三号设备的C线明显脱落了。 连紧固螺丝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然后我看了另外一张照片。 是7号设备的。 设备上A线的接头,有一点发白,看上去像灼烧过的痕迹。 我想这事情清楚了。 我打电话给X公司的人。 我说:“这么明显的故障点,你们都没有查出来,这个有点丢我们这一行的脸哦。” X公司人说:“三号设备的故障我们早就已经查到了,现在正去买配件,准备更换修复。” 但是他接着说:“七号设备的白点应该不是故障点。 “能源部门来拍了照之后,我们也去看了。 “按照我们的经验看,发生这种故障,绝对不会只烧出这么一个小白点出来。” 我说:“这不是你眼睛看的,请你们来是做检测的,你应该把它拆下来做检测。” 于是他们答应检测。 我又打电话给设备科科长,我跟他反映了这个事情。 他说他已经知道了。 我说:“早点确认故障原因,早点修好,早点送电投运,这个事情就完了。” 他说:“是啊,事情就完了。” 打完电话之后,我顺手点开微信。 “办公室”群里面,没有增加多少留言。 “密接”说:单位里的XX,打电话给我,说我是第一个进来的,希望我给他介绍一下里面的情况。 我问他公司里面隔离了几个人了,他说,好像不多,十个左右。 下面有人回复:PP进来没有? PP说:还在等电话。 主任留言:接到电话的人,到现在还在等车。 我想着上午外面走廊里的繁忙。 我想,或许房间真的很紧张。 我想,不是有两个人要离开吗?他们的房间应该可以空出来。 随后我想到,这里的房间可不像宾馆那样,当天客人离开,当天就可以让人住进来。 按照之前看到的,他们消毒和打扫的流程,这个过程会比较长。 这时候能源部又打电话给我。 他说:“你最好去问一下设备科怎么回事?刚才问他们,他们又说没有故障。” 我想干嘛非要我联系,你们直接联系不行吗? 就因为设备是我们公司的,就什么事情都找我? 我还在隔离呢! 但我还是给设备科科长打了电话。 我问他查的怎么样了。 他说:“你等下,我让X公司的人打电话给你。” 很快X公司打来电话。 他说:“A线上面那个发白的点,我们已经检测过了,那个发白的点一擦就擦掉了,下面的绝缘是正常的,这个地方肯定不是引起这次故障的原因。” 我说:“你确定吗?” 他们向我保证肯定没有问题。 他说:“五号设备和7号设备全都检测过了,绝对没有问题。” 我也纳闷了,那故障点到底在哪里? 但我还是相信他们的。 我们是同行,而且合作了很多年。 更何况他们完全没必要为我们公司的设备做掩饰。 如果他们掩饰,等投运的时候,产生了更严重的伤害,他们公司,他们这些人,都是要承担责任的。 于是我打电话给能源部。 我坚决地说:“设备肯定没有问题,已经全部检查过了,你们拍到的那个白点A,并不是故障点。” 然后我又问:“你们的仪器应该可以显示故障出在哪条线上,有记录吗?” 能源部的人说:“5号和七号设备这条线上显示,记录显示,故障出现在A线和B线,B线更严重。” 我想,如果A线那个小白点,确实是故障点的话,那么它边上的B线连接点,肯定会有很明显的烧灼痕迹。 我知道类似留下这种记录的故障,故障点都是成对出现的。 但即使是能源部下去检查的人,也没有拍到B线的故障点。 我给能源部长打电话:“根据你们的记录,这种故障肯定是成对出现故障点,不可能只有A线一个小白点,所以你们拍的照片,应该不是这次故障的原因。” 能源部长很不高兴地说:“如果你要和我掰理论,那我就叫我们的工程师和你谈,我现在问你,3号设备是不是有问题?” 我说:“是。” “那不就得了,你三号设备能出问题,凭什么说五号、七号设备不会出问题?” 他加重口气说:“肯定是设备科把问题修复了,然后不承认!” 我觉得这事情的发展,似乎有些蹊跷。 于是我打电话给设备科长。 我说:“我们这么多年关系了,你就直接跟我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科长说“有一个租客,因为设备停运时间长了,对他造成了损失,他直接向大老板抗议了,要求赔偿。” 我问科长:“那个租客要求赔偿多少?” 科长报了个数。 我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我说:“这点钱,还没你要付给X公司的检测费多呢。” 然后科长说:“但是这个事情已经捅到大老板那里了。 “大老板说了,要查。 “那就一定要查出原因。 “这是要追究责任的。 “是我的问题,我就认这个责任,但它不是我的问题,肯定是他们能源部的问题,那就应该由他们来承担责任,我凭什么为他们承担责任?” 我:“这有什么责任,就这么点钱,你们公司在乎吗?” 科长说:“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责任的问题。 “不是我们承担的责任,我们绝对不承担。” 这么聊着,门铃响了。 我看了一下时间,两点钟。 我跑到门口去量了体温。 我说:“今天怎么这么早?” 大白说:“今天很忙。” 我想他们今天又是进人,又是出人的,确实很忙。 大白急匆匆地走去下一个房门。 我回去继续打电话。 打完设备科打给能源部。 打完能源部又打给设备科。 谁也不承认自己出了问题。 我认为现在最关键的,是找到故障点B。 我认为那一定是个很明显的痕迹。 如果我能去现场查勘,我一定能找到它,即使有人掩饰,但是更换的新元件和旧元件也是一眼就能分辨出来的。 但现在奇怪的是,谁也不知道故障点B在哪里。 他们只是忙着推脱责任。 而责任越来越大。 因为租客投诉得越来越频繁。 而他们的大老板也一直在催促下面早点解决。 但没人敢在找不到故障点,并且将其修复的情况下,送电投运。 我打电话给X公司的人。 我说:“凭着咱们这么多年的关系,你跟我说句实话。 “是不是我的设备确实出了问题,而设备科长让你们把故障给修复了? “如果是的话,你跟我说,没关系的,我不会告诉能源部长和设备科长。” X公司的人说:“真的没有问题。” 我都快疯了。 这时候能源部长打电话给我。 他语重心长地说:“有问题就是有问题,没问题就是没问题。 “做人要实事求是。” 我想,你这是在教我吗? 我想,也就是我现在被隔离了,没办法到现场看。 如果能让我去现场看一眼,凭我的经验,我绝对能找出问题所在,哪怕你们掩饰都没用。 但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所以现在你们一个个信誓旦旦地说没有问题,我也没办法确认谁在说谎。 部长还在电话里面说着。 他说:“既然三号设备的问题是很明确的,而且你也已经承认了。那再多承认一个五号或者七号设备有问题,又有什么关系?” 我听懂了他的意思。 挂了部长电话之后,我打电话给设备科长。 我说:“能源部长的意思,是希望你们设备科,把这事认了。” 特长很气愤。 他说:“这绝对是贼喊捉贼,明明是他们那边有问题,他们自己弄干净了。 “谁知道他们在上面做了些什么?” 我说:“但是能源部就是不肯送电怎么办?” 科长说:“是啊,闹得越来越大了,不好收场了。”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说:“你看,我们这么多年关系了,要不?你来承担一下。” 我听懂了他的意思。 我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我说:“好。” 接着我打电话给能源部。 我说:“问题找到了,是我设备的问题。” 他们居然还问:“具体什么问题?” 我随口说:“参数设置出了问题,设备投运前放进去的设定值,在出现某些特殊情况的时候,比如说现在这种情况,就会导致A、B线故障。” 我说:“我已经叫X公司的人重新设置了参数,问题已经解决了。 “这次事故,是我的问题,责任在我。” 于是能源部的人说:“那我们马上安排送电。” 之后不管是设备科长还是能源部长,都没有和我打过电话。 我的手机突然就清静了下来。 我一个人在房间里,绕着床走了好久。 胸口始终涨涨的、闷闷的。 最后我打了电话给我们的主任,我跟他讲了这个事情。 因为设备发生故障,是必须要报告公司的。 公司会根据故障的原因,来确定是不是要考核相关人员。 现在按照我的说法,是由于参数设置错误。 那么这个就属于我的工作失误。 我跟主任说了具体的情况,我说最后是我背了这口锅。 主任说:“知道了,我会上报公司。” 我知道接下来,按照公司的规定,会进行相应的处罚。 严重的可能扣我的奖金,轻的可能只是训斥几句,说一句下次注意。 但我肯定要为此事,写一份事故报告,交给公司里相关部门。 当然我现在没办法写,那报告也是有格式的,必须要等到我隔离出去之后,回到办公室才能写。 就这么一直走到晚饭送来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