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侦探的棋盘（5）
“我们要不还是去别的地方找找线索吧。” 许启如此建议道，而虽然没说话，其他人大概也是相同的意见。 在越来越大的雨中，雨伞已经没什么用了。现在两把伞各自在爱弥儿和爱拉梅娅手上，其他人则顶着风雨将天台转了个遍。 但我还不死心，既然棋盘给了这里的钥匙，那么这里必定是有其意义的。 钱飞飞的手电筒现在正在我的手上，不知不觉间，整个天台上只剩下了我一个人——还有左志轩，他没有在找线索，而是拿了把伞，聊胜于无地替我挡了些雨。 “有找到什么吗？” “嘿嘿，有没有呢……？” 淋着雨，现在我的脑子中“一定要找到线索”和“肯定会得感冒”两种想法正在交织碰撞，但马上又会被更多关于“棋盘真相”的思索占据位置。不只是这个“侦探的棋盘”隐藏的真相，还有整个“棋盘游戏”背后的事情。 自称来自未来的伍拾伍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果然她只是我在过大的精神压力下产生的幻想吗？还是说，我是因为太过疲惫，在交完委托回来的路上睡着了呢？ ……又或者，我这十年的经历都只是一场大梦，只要在这里醒来，我就能回到他的身边。 什么世界毁灭，什么命运的旅途，都只是一场梦而已……我只是因为精神压力睡着了，毕竟我还只是个大学生嘛，哪可能已经23岁了呢？ 我是……谁来着？ “喂，喂——！” 左志轩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冰冷的雨滴不断地落在身上的触感显然是真的。我在原地呆立了一会儿，抹了把脸。 我回到了现实。 “干嘛啊，叫这么大声。” “还以为你魔怔了。”左志轩依旧不满地皱着眉，“说什么‘不行’‘不行’的，要是真的找不到就赶紧去下一处吧。” “……”我沉默了一会儿，重新蹲下身，指着地上一道漆黑的痕迹。 “你看这个。” “怎么了？” “这条痕迹通向了管道下面，但是我够不着那里面的东西。” 左志轩深深叹了口气，随后合上了雨伞。他将伞折叠起来，将伞骨部分握在手中，伞柄则拉到最长。我挪开了地方，他则趴在地上，用伞去够管道下方的东西。 终于，一个容积有五百毫升以上的细口瓶滚了出来。 由于雨水的作用，标签部分已经模糊不清，无法判断这个瓶子原先是用来装什么的。但看那道黑色的腐蚀痕迹，恐怕这个瓶里装的不会是什么温和的试剂。 我们小跑着回到其他人在的地方，给他们看了这个玻璃瓶。 “嗯……” 魏芬戴着眼镜，细细地将瓶子上下看了个遍，“按你们的说法，这里原先可能装的是浓度极高的硫酸。” “但这样又说不通了。”许启接过玻璃瓶，“枫佑一中在很久以前就关闭了化学实验室，里面的药品也都被清理了。” “反正是虚构事件，有和现实不符的地方再正常不过了。”左志轩反驳道。 “但这里毕竟是以现实所在的地方为蓝本的棋盘，要是完全虚构的话，还不如创设一个全新的场景。” 这两人说的都有道理，视情况的不同，这个瓶子的意义也会变得完全不同。 “先去下一个地方吧。”我把瓶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了左志轩的公文包，他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但也没说什么。 校长室虽然所在的楼层高，但无论是外观还是内饰都意外的普通。想来也是，在枫佑这么一个地方，想捞油水的是绝对不会投身教育行业的。 ……不，就我听说的部分来讲，只有最将自己置之度外的，才会选择成为教育工作者。 “很多教职工联赛的奖杯啊，金奖银奖都有。” 由于只有一个手电筒，钱飞飞又拿着它直奔档案柜了，我只能从形状看出其他一些柜子里陈列的大概是奖杯。校长室的电和教学楼的电来处似乎是错开的，没法打开这个房间里的灯。 由于我们并不知道现在的具体年份和学生届数，寻找档案的事情只好交给钱飞飞。许启在一旁打下手，我和左志轩还有魏芬她们三人则在待客桌那儿坐了下来。 我看着正在和魏芬说悄悄话的爱弥儿和一旁不安的爱拉梅娅，那个被我暂时搁置的疑惑又冒了出来：当时的爱拉梅娅究竟是想说什么呢？ “咳咳。”我打断了一老一小的对话，继续向爱拉梅娅问道：“之前你在天台那里，是有什么想说的对吧。现在说说看好吗？” 爱拉梅娅立刻就看向了爱弥儿，但后者并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一脸平淡地看着她。 “……”她大大地咽了口口水，似乎是终于意识到无法逃避在大家面前说话的未来，缓缓地开口了。 “妈，mama，mama她……” 她的声音很小很小，几乎要被窗外的雨声盖过。 “她在窗边出现了，叫我赶快走……” 我突然意识到了，她之前口中所说的“mama”指的并不是现实中的母亲，而是在这个棋盘里她们的“mama”，也就是原高一（9）班的班主任刘老师。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魏芬突然打断道。 “就是，jiejie她们还没回来，然后爱弥儿去，去卫生间的那个时候……” 看起来在爱拉梅娅独处时，刘老师出现在了她面前，对她说出了这番话。 “……等等，等等等等。”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她是不是穿着一件桃红色的衣服？” “对。”爱拉梅娅这次只是点了点头，但这反而让我更加疑惑了。 这么说来，她在刻意躲着我们其他人。可这又是出于什么理由呢，我实在不明白这一点。 “撒谎精。” 我抬起头，看向说话人。在一开始主动回答我的问题，表现得一直十分乖巧的爱弥儿看向爱拉梅娅，如此说道。 “我没有——！”爱拉梅娅则少见地提高了语调，“我就是看见了！” “撒谎！”爱弥儿则更加理直气壮地回道：“魏奶奶她中途不放心你，又回去看了。但她根本没看见你在和什么人说话，只看见你一个人对着窗外做表情！” “我……”魏芬似乎是想要出言阻止这场姐妹吵架，但没想到自己的话被当作了攻讦的工具，一时间有些慌乱。 “可我就是看见了呀！”爱拉梅娅鼓起双颊，“mama她还牵了我的手，她的手冰凉凉的。虽然看不清脸，但她肯定就是mama！” “明明是你自己把手竖起来的，根本没有人拉你！魏奶奶，对吧？” 魏芬的脸色已经相当糟糕了，但我和左志轩此刻并没有做出宽慰她的举动，只是一心想知道答案如何。于是她艰难地点了点头。 “就我看见的来说……是这样的。” “你就是那个坏人！撒谎精！” ……是啊，的确有这种可能性，那名棋手实际上是两个孩子中的一个的这种可能性。 但若真是如此，棋手何必撒这种谎？ 钱飞飞和许启也注意到了我们这边的动静，开始向这边走了过来。我也总算回过神来，赶紧将看起来就快要打成一团的爱弥儿和爱拉梅娅分开，将后者拉到了我和左志轩坐着的这边。 “怎么了？” 钱飞飞坐到了魏芬那边的沙发上，许启则另外拉了一个椅子过来。 “小事，小事……你们那边的事比较重要，先说说看吧。” “何雪杏的档案不见了。”许启直截了当地说道，“我们找到了剩下三个学生的，都在这里了。” 我，左志轩还有魏芬一人抄起一本档案看，钱飞飞和许启估计是已经提前看过了，此时正在等着我们三人看完。 “……几乎所有重要的地方都被污渍挡住了。” 我一目十行地浏览完了其中一人的档案，看向另外两人。左志轩也放下档案点了点头，魏芬则还在试图寻找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红黑色的污渍，和那个东西很像呢。” 即使左志轩不言明，大家也都知道他在说什么。 “我已经三本都看过了，直接说我的结论好了。”许启将三本档案摊开在自己面前，都翻到了记录往期成绩的那一页。 “刚入学那会儿，这三人的成绩都是一顶一的差。但从某个时间段开始便突飞猛进，在遇害的前一次月考时又跌回了原来的水平。” “和她们相反的是何雪杏。”钱飞飞补充说道，“虽然没有档案，不过我记着一些。她入学时的成绩相当优异，但中途几乎每科要跌到及格线以下。也是那次月考，她又考回了班级第一。” “这真的做得到吗？” “不局限视角的话……无论什么都有可能的。” 话音刚落，左志轩和爱拉梅娅几乎同时抓住了我的左右两只手。我悄悄地看了看他们目光所对应的方向—— 那是钱飞飞背后的一片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