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家人
天色渐渐阴暗下来，小方明要回去了，他的脸色也随着暗淡下来变得面无表情，好像戴上了一张面具，他已经跟那条街上的人们混熟了，这时候露出欢快的笑容跟他们告别，方明站在小方明的身边相似的样子更像亲兄弟一般。 “该回去了。”小方明说道。 “是啊。”方明还没有找到落脚的地方，但他更担心小方明，他们既然是同一个人那么他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方明就很清楚了。 “回来了，跟谁玩这么久。”那是方明的母亲。 “同学。”小方明的样子不悦。 “哪的同学？叫啥啊？” “隔壁班同学，王龙。” “记住了不熟的人别跟人家说话。” “知道了。” “你看看网上这么多小孩被拐的，一个不小心你就没了。” “我会注意的。” “对对对，我告诉你啊，外面就是坏人多。” “我不会跑远的。” “对对对，被人家带走了你就回不来了。” “知道了。” “你得记住，我说的你都得记住。” 对话是需要保障的，想要得到真正的交流颇为不易，有的人是不想进行交流的，方明走在昏暗的大街上，想着小方明和家人会有的交谈或者说是倾听抱怨。 方明的父亲母亲不和多年，其中的恩怨纠葛从结婚到现在，从他们的上一代到下一代，从他们的性格理念三观都能体现出来。他们之间的吵闹叫骂甚至动手贯穿了方明待在家的大多数时间，对错是非牵连过往如今就算是方明开口他们也只会听自己想听的然后将冲突升级，如果是完完全全的二对一恐怕这个家庭都会崩溃，沉默是最好的选择。 冰冷的感觉让方明心里平静，他喜欢孤身一人自由自在也许是因为家里如泥潭般的感觉太过压抑。 如果没有人愿意交流那么再去说话也传达不到任何地方，他们只是需要倾听以及服从而且两人的意见总是相反的。父亲的一系亲戚对母亲以及母亲的一系亲戚做过过分的事，母亲时常对方明一遍遍强调并且不断宣扬，她要方明记住这份仇恨。 方明的奶奶总是找父亲做事，父亲不时会去，母亲就很不高兴，双方每次都要不高兴好几天，父亲总是私下跟方明说着什么养育之恩和血浓于水，过去的已经无法挽回，方明对于双方那正确的观点无法反驳，那是太过沉重的东西而且不希望方明去解决，只是让他背负继承不要让这份恩怨消失。 方明是体现父母的道具，他们将自己的价值观强加在方明身上，不管究竟如何，那是他们认为是对的，虽然没有任何理由来说服方明也根本不需要，只是记住就好，一遍又一遍，只要服从就好，取得的好成绩是证据，证明他们是对的，失败也是证据，证明方明没听他们的话就是错的。 不能顺从啊，因为完全是相反的两个人把不同的观点包括错误的一并注入到一份容器中，所以方明必须自己思考必须保持沉默，必须根据情况做出不同的行动。 夜市很是热闹，方明和许多人擦肩而过。周围的人群越是情绪激动方明就会越是冷静，但方明更需要真正的安静就加快脚步要离开这里，虽然完全不知道去哪。 终于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方明停下脚步，看到了一位拥有平静眼神的老者，他的身旁有一个沉默的青年，那两人身上的感觉都带着宁静与悲伤，这份柔软的寒意让方明觉得内心舒适。 “少年，来算一卦吗？”温和的声音从老人口中传出。 “不了。” “那要随我远离世俗断绝与他人的联系吗？” 方明疲倦的眼神因为这份不同寻常清明了一分，原来是这样啊，他的师兄朱立杰不就在这里吗！ “我不行，但我们有缘相识，借我点钱吧。” “明明你就比较合适。” “不行不行。”方明对人际交往感到痛苦，他养成的各种习惯总是让他无法在他人面前平静下来，对于接受别人的好意或者遭受他人的恶意都让他茫然失措，就这么孤身一人自由自在的生活是他向往的，但不行啊，真的不行。 旁边站着的青年虽然没戴眼镜而且穿着简朴，但他的脸方明有印象，那算是方明的故人了，老人很痛快地给了方明足够的钱，这让他很感动想着要不要把自己拉来拜师。 但他是不行的，他毕竟不属于这里，回去的线索已经有了，方明起身离开这里，他回来一趟有着很重要的目的。 再次与小方明相遇，然后今天要去一个陌生的公司跟人谈判，那位叫高升的老爷子也跟着，如顽童般激动不已，好像希望尽快把自己这条老命交出去，不过这也是很重的一颗砝码。 “你是在小瞧我吗？只有没救的人才被允许追逐短暂的幸福，你是觉得我帮不了你吗？”小方明很生气认为这是在轻视他。 他有着自己的信念，虽然都是些不明所以的东西但既然坚持了就不想放下。 真正的救赎是长久的幸福之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才得到的只是无法经受考验的短暂幻觉，因为就这么消失了，实在难以让小方明认可，如果非要借助幻觉麻痹他人对小方明来说就是惨痛的失败吧。 “别这么卑微，任性一点。”小方明这么总结道。 高升对于人际关系并不擅长结果就是现在孤身一人生活，他也是痛苦活在世上的一员，在最后的时候想要痛快一把，小方明却让他不要逃避，去面对不安的未来，他认为他还有可以享受的未来。 弱者逃避是一种错误吗？小方明说错的不是他们是世界，他对这样的世界感到愤怒，既然很多人都没错，既然大家都追寻着美好与幸福，那么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出错了，他要重新构建一个属于他的世界，去探寻真正的救赎之路。 方明对另一个自己是怎么看的，曾经他似乎想过击杀对方，但现在更熟悉的想法是和对方友好相处，完全信任，就算被背叛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