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讨药
看着身前豆蔻一丝不挂的身子,要说梁功名没有丝毫反应那是不可能的, 但当他想起家里那个憨憨傻傻满心都是他的女人的时候, 想起他一无所有时,婉盈陪伴在他身边对他不离不弃的身影, 心里忽地就想念起了自家女人那甜甜的笑容,温暖的声音, 心头涌起一股怡人的甜蜜, 那个遇到所有美好事物都想着第一个分享给自己的女孩子, 那个愿吃下所有的亏也不愿自己犯难的女孩子, 自己有什么资格去负了她呢? 欠人一分债,不还债不完,守人一声诺,不还不痛快, 宁可尝尽千辛万苦,不可一句言而无信, 他日山盟尤在尔,安得为欲负良人? 虽说男人从来没有所谓的忠诚,忠诚只是因为背叛的筹码太低, 但梁功名深切的知道,桃婉盈自己背叛不起, 因为就算是他寻遍诸天大世界,上穷碧落下黄泉,都再也找不到似桃婉盈这般如此真心待他的女孩子了…… 他十分确定,桃婉盈是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女人…… 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有桃婉盈明珠在前, 梁功名眼神再看向身前豆蔻美丽躯体的时候,就再也提不起丝毫兴趣, 他弯腰将豆蔻落在地上的大氅重新捡起给她披上, 再将大氅的丝带给她系了个严实, 如今金陵的季节早已经入冬,风刀霜剑,甚为严寒, 要一个女孩子脱光衣服光着屁股站到那里任君采撷, 梁功名干不出这事来, 看着身前被自己披上衣服从而嘟起小嘴好似因为被“退货”而面露委屈的豆蔻, 梁功名一阵无语,只能无奈的说道: “别委屈了,我也没说我不给你药啊,你直接脱衣服干嘛?非礼啊? 我告诉你,我可是有家室的人,你要自重,我有贤妻,比你好看, 敢非礼我,信不信我叫救命?要我老婆过来rua死你,要你自作聪明, 给给给,这是专治伤口感染的抗生素药物,你拿着给那负伤的孩子救命去吧, 这些可都是纯度很高输液用的瓶剂,见效很快的,也都很贵的, 所以你的这箱子金银,我就收下了,就当是你们那帮姐妹在我这边白吃白住的住宿钱和饭钱, 毕竟老子这里也不是开善堂的,我可不养不杀鬼子的闲人, 也不晓得你到底是看上了那小子的什么,他倒也真是个好福气的, 竟值得你为他做出如此这般的牺牲” 梁功名一边转身从一个大柜子里实为本命空间仓库中掏出来一大箱子输液用的抗生素液递给了豆蔻, 一边打开豆蔻拎过来的钱箱子,见到打开的箱子里边躺着十几锭金元宝外加好些个珠宝首饰银元, 金银这东西他空间里多的是,丝毫不缺, 反倒是豆蔻箱子里带过来的各种带着传承的珠宝首饰老物件他见着颇为喜欢, 心里想着到时候把这些个老物件首饰送给自家丫头,她一定会很开心的吧…… 他与婉盈这一路走来,默然相爱,寂静欢喜,日子过的清苦平淡, 也从没钱送给自家女人几件名贵的首饰,好在婉盈不是看重外物的人, 俩人携手相伴温馨自如,彼此都是自己最喜欢的样子,甘之如饴的依偎奋斗, 但没条件的时候有情饮水饱也就算了, 有条件的时候还要继续亏着自家女人就不是个东西了, 必须要加倍的补回来才行, 梁功名将箱子里的首饰拿了出来, 随后又将箱子里的金银珠宝退还回去, 豆蔻望着梁功名只是将箱子里的首饰拿走反而留下一大箱子金银的梁功名, 心里一股暖流划过,他刚才说的起劲,真下手了却又这般温柔, 一时顿觉感激,心里暖暖的, 这分明就是梁功名为了可怜她怕她这个风尘女子在这乱世里如果再没个盘缠, 说不定会横死街头的一种怜悯,只是用很委婉的方式表达出来罢了, 嘴上说着不客气的话,手下却干着好温暖的事, 且不说这年头单是一支磺胺的价格都要好几根的金条, 就这都还经常的有价无市, 更遑论梁功名塞给自己的这一箱子消炎药品了, 其价值更是不可估量, 而他却只收取自己一些乱世里不值钱的首饰,照顾着自己的感受, 那些虽都是传承的老物件, 可盛世的古董,乱世的黄金,这年头老物件什么的早就不值钱了, 真金白银才是这时候的硬通货。 她自小被爹娘卖进堂子,每日里迎来送往, 遇到的哪个不是表面道貌岸然背地男盗女娼之辈, 给他们一张人的面孔,他们就是千古传颂的人面兽心, 送他们一件人的衣服,他们就是万古永存的衣冠禽兽, 从没有谁如梁功名这般对自己好过, 他尊敬自己,爱护自己,还照顾着自己仅有的自尊, 自己只是一个世人眼里的烂货,他确是可以在给一堆洋学生上课的存在, 但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对自己流露出丝毫的歧视和鄙夷, 自幼便体味过世间百态的豆蔻此刻对梁功名充满了感激, 她将装着抗生素的箱子小心翼翼的放下, 双膝跪地,认认真真的对梁功名磕了个头,发自肺腑的感谢道: “小女子感激公子您的大恩大德,是豆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您的大恩小女子这辈子无以为报,只望下辈子有机会为公子您做牛做马, 粉身碎骨以报答您的似海恩情” 梁功名听着豆蔻感激的话语虽然总觉哪里有些不妥, 但还是将她搀扶起来,有些不解的问了豆蔻一个问题: “豆蔻姑娘,我有个疑惑,那个蒲生你即便爱煞了他, 但你与他好像也只不过在机缘巧合之下相处了不过寥寥数日而已, 你便这般对他掏心掏肺,付出如此多的代价,值么? 若是将来他病好后负你而去,去做那抛妻弃子的陈世美,负心卖妻的李甲, 到时你落得个杜十娘的下场,那孤苦无依的境遇,你又该何去何从?” 闻听梁功名略带有些诛心之言,豆蔻似想到那般场景般不由佂了一怔, 她这一生, 少时被卖青楼,老鸨见她模样标致,为了将她培养成花楼头牌, 起初不让她接客,而是每日琴棋书画,四书五经,闺房之事,丝竹雅乐,写字算账无所不学, 给了她这个穷苦人家女孩想都不敢想的学习机会, 所以即便后来接客,她也并未如其他姐妹一般,开局便很轻贱,只做皮rou生意, 因此她的心中对卖了她的爹娘从未心生记恨, 待金陵城破后,花楼中人各自逃命, 城里的人也各奔东西,她们这些以往被卖身契绑在青楼的女人们也算终于是有了彻底的自由, 待她遇见蒲生,只觉这受伤的男孩生的俊俏,颇像当年自己的弟弟, 自己每次对他调笑,他回馈自己的都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依恋, 许是母性作祟,她觉得她找到了一个真正在乎她的人, 找到了让她可以为之用命的情郎, 没错,就是情郎, 这是豆蔻这些年来见过的唯一一个让她真正不设防的男人,只是最初的那一眼,这辈子便已经认定了他。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女人在遇到属于自己的感情时极为果断, 甚至是有些死心眼,为了情郎私奔的跳河的比比皆是。 这并非她们都是烈性女子,而是因为这个时代想要拥有爱情实在是难如登天。 绝大多数人,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跟一个自己从没见过的人, 三书六聘后,便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婚前连对方的样貌、习性、品行等一切都一无所知,完全就是开盲盒, 还是对女子来说,是一生只能开一回的盲盒,不管最终喜欢不喜欢,就只能认定这个了。 男人们对正妻不满意了,还能娶小妾,还能寻花问柳, 女人却根本没这个可能,一旦被发现有了私情,就是被浸猪笼的下场。 所以当她们遇到喜欢的人,往往会格外坚定,格外痴狂。 豆蔻将地上的药箱和钱箱拿起,对梁功名微微欠了欠腰, 目光清明的道:“梁公子,也许是您在天上待得太久,从不曾下凡去看过这世间的真实百态, 以往和平的年景,我们女人都没有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力, 如今生逢乱世,一个长得还算颇有姿色的女子,如不能找个靠谱踏实的男人托付终身, 其结局一般都是会被骗的很惨的,蒲生也许只是一个孑然一身还身负重伤的白丁, 跟了他后我这辈子也许只能是吃苦受累的过活, 但我与他都如这世间无依无靠的浮萍,经历过生死患难,他总会对我生出几分真心, 再说我也早已不是完璧之身,他心里有我,不嫌弃我,我愿意随他吃苦,这便够了, 这辈子能遇到个眼里有你的男人不容易,我能感受到蒲生对我是喜欢的, 我愿意去押上后半生的命运去赌上一遭, 荣华富贵锦衣玉食的日子我也过过,可我并不快乐,我清楚明白的知道,我们这等身份, 在那些所谓富人的眼中,不过只是些玩物货物罢了,利益到了,随时可以丢弃, 所以与其被人轻贱如草芥,不如去试着相信一个爱自己的男人, 至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是真正的会感觉到开心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