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 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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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弟,你跑哪儿去了?” 一处由数百株几近攀缘状的夜来香所组成的葱郁树丛中,王霖霖着急忙慌地左顾右盼。 “樊弟?樊弟!” 五角星形状的黄绿色花朵坦然伸展,良久,透过枝条与枝条间的缝隙,王霖霖终于发现了熟悉的身影。 “樊弟——” 她激动地朝着那个朝思暮想的男子奔了过去,经过好一阵追逐,方紧紧地自他身后将他抱紧。 “我好想你。” 王霖霖贪婪地嗅了嗅男子身上的迷迭香气息,闭上眼亲吻他的脖颈。 此人,就是她一年多前在一条椭圆形河流边遇到的醉酒男子。 …… 他本名喻樊,居住在何泰路水陌巷最深处的一座名为紫语轩的小院里,素日以弹琴为生。 精良柳木制成的连珠古琴,经他那修长手指的多重撩拨,流淌出令人如痴如醉的美妙乐音。 凭着这一手出神入化的绝妙琴技,喻樊来到青城一年,就成了城内最负盛名的琴师。 不少做生意的商家都请他入店表演,许多办公务的官员亦同他有所交集。 后来,他被碧月楼的老鸨花重金聘用,给楼里的姑娘们教琴。 其中有个花名唤作箬媛的,长相在一众如花似玉的碧月楼姑娘们之中并不算出挑,但胜在风流妩媚,仪态万千,哪怕只见过短短几面,也令人印象深刻。 喻樊再有定力,到底也是个男人。他与箬媛仅接触了两回,就对其展开了热烈的追求。箬媛很欣赏他的琴技,没过多久便和他在一起了。 无论是古书上记载的还是闲话里听来的,红男绿女,才子佳人,自古以来便充斥着诸多风花雪月之事,喻樊和箬媛也没有例外。 二人最广为传颂的一件事,就是去年的七夕之夜。 当全青城几乎所有的未婚女子都摆好瓜果对月祭拜时,一只挂有明艳彩灯的巨大风筝在高空中滑翔而过。 喻樊和箬媛就搭在风筝下的木架间,兴冲冲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喻樊本以为,可以一直和箬媛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可世事终不遂人愿,去年九月,箬媛突然说要跟他分手,并搬出了紫语轩。 她给出的理由也颇为可笑,说喻樊经常不回家,没有充足的时间陪她。 可她分明知道,喻樊之所以如此,也是因为他想要治好自己身上的病,故而四处求医。 其实箬媛离开喻樊的真正理由是,一个恋慕箬媛多年的古董店老板趁虚而入,对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遂也就打动了她的心。 喻樊必然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他三番两次地跑到那个男人的府上去,想让箬媛给他个解释。可每次都被其家丁给毫不客气地轰了出去。 慢慢地,喻樊变得越来越沮丧,也越来越消沉。他时常喝得烂醉如泥地倒在街边,也时常神志不清地把其他女子认作箬媛。 王霖霖很是同情喻樊的遭遇,待与他更加熟悉后,一有空便偷偷前往紫语轩,为喻樊洗衣做饭,同喻樊谈笑风生。 在王霖霖的鼓励下,喻樊渐渐地振作了起来。他取出被锁在箱子里的观心琴,重cao旧业,又做回了那个受人欢迎的出色琴师。 他与王霖霖的感情也顺水推舟,成为了一对并不光彩的婚外鸳鸯。 …… “樊弟,你怎么这会儿才出来,我都等你半天了。” 短暂温存过后,王霖霖嗔怪地伸出手戳了下他的额头。 “孙员外雇我教他儿子弹琴,那小孩对古琴很感兴趣,专注的样子把我给触动了,就忍不住多留了一会儿。” 喻樊握住了她那对雪白的柔荑,眼中满是深情。 “好嘛,既然是做正事,就不跟你计较了!” 二人并肩坐在一株最为繁茂的夜来香树下,浓郁的花香流淌至四面八方。 “霖姐,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喻樊将手伸进衣兜,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个锦囊。 “什么啊?” “把眼睛闭上。” “好嘛。” 王霖霖捏紧膝盖处的裙衫,满怀期待地阖住眼睑。 似有什么东西围住了她的脖颈,王霖霖微微地低了低头,只感觉一串冰凉。 “好了。” 待喻樊一声轻唤,王霖霖遂欢喜地张开了双目。 这是一串玲珑剔透的水晶项链,大体由七十二颗圆珠状的白水晶组成,主石则是一颗被雕刻成紫薇花形状的紫水晶,于幽幽夜色间折射出莹亮的光彩。 “真好看啊……” 她攥紧了那块独具匠心的主石,一对内勾外翘的双凤美目,盛满了温馨的笑意。 现在,王霖霖只有跟喻樊在一起,才会绽放出这样发自内心的笑意。而面对淳静寒的时候,她已经不由自主地产生了疏离。 “一定很贵吧。” “是有点贵,不过为了你,再贵也值得。” “你呀!” “嘿嘿~” …… 二人搂抱着,又甜蜜了一会儿。突然间,喻樊捂住胸口,痛苦地叫嚷了起来。 “樊弟,你怎么了?樊弟!” 喻樊的脸色变得越发地苍白,王霖霖惶恐不已,绕转至他的身后,为其输送灵气。 好一会儿,喻樊才平复过来,缓缓地吐出了胸中的郁气。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取出怀里的绣花丝绢,小心翼翼地为情郎擦拭着额间的汗水。 “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因为不想让你担心。看现在这种情况,应该是瞒不住了。” 喻樊坐正身子,那陡然变至严谨的神态,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事情发生在两年前,时节也像现在这般,是七月间。一个号称来自回鹘,名叫沙拾尔的香料商人看上了箬媛,千方百计地要把她从我身边夺走。 那时,箬媛尚且没有变心,自然不会轻易让其如愿。更何况,沙拾尔已年近古稀,箬媛根本就抗拒与之亲近。 尽管箬媛三番四次地拒绝了沙拾尔的求爱,我也曾亲自给他警告。可沙拾尔不但不收敛,反而越发地变本加厉。 他花大价钱从西北的沙漠里请来了一位回鹘术师,以迷魂咒控制了箬媛的神智。 为了解除箬媛身上的异术,我到处托关系、找人脉,终于请到了一名颇有修为的回鹘高僧。 高僧与术师展开了激烈的斗法,过程持续了整整三个时辰。那术师眼见即将落败,心有不甘,以毒招攻向箬媛,以期转移高僧的注意力。 关键时刻,是我替箬媛挡了下去。高僧使出绝技,终结了术师的性命。可我却深受重伤,难以治愈。 那是由极阴沼泽里的蜥蜴和一千个枉死者的怨气所炼制而成的毒液,且正对着浸入了我的体内。就算是回鹘高僧,也对此束手无策。 后来,我访遍名医,仍旧没能找到可以解毒的方法。再后来,箬媛被别的男人所打动,绝情地同我一刀两断。 接下来的情形,你应该也知道得差不多了。可最近,我时常于夜间感到心痛不已,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撕咬着我的心。 那回鹘高僧送来书信,说如果再解不了毒,就会心脏爆裂而亡。他还说他翻遍古籍,终于找到了治疗我的方法。那就是——凌云宗的归息丹。” “归息丹?” 王霖霖眼皮一跳,震惊不已。 注:回鹘,在本书中的设定是分布在宁国西北地区的回族聚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