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袒露灵魂

    罗马，协和大道，CafeSanPietro酒吧门前。

    “嘣！”

    “（意大利语）有完没完！”

    恩佐被身旁那突如其来的爆炸吓了一跳。

    爆炸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坑，但里面既没有任何残留物质，也没有高温灼烧的痕迹。

    这种离奇的爆炸已经是第七次了。

    但恩佐其实知道这些莫名现象的根源。

    “瑟蕾莎！你是故意的吧？你这家伙一定是故意的吧！”

    恩佐身后的托尼看着他对四周空气不断地咆哮，猜想着这莫非又是瑟蕾莎的某种神奇魔法在发挥作用。

    “还有时间捉弄我，你现在一定打的很开心吧！再搞的话，我回去可要让罗丹给你涨价了！看你还能去哪买到那些又便宜又好用的魔具！”

    恩佐口中的罗丹是有着“天才工匠”之称的黑市商人，瑟蕾莎的大部分武器和魔具都是以相对低廉的价格从他手里买到。

    罗丹最特殊的地方在于，他曾经是一个天使，但现在却是一个恶魔。

    因此，他和但丁维吉尔两魔人兄弟一样，有着另一种形态。

    而所有见过罗丹恶魔形态的人，除了瑟蕾莎，都无一生还。

    他从来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堕落的原因，即使是关系最为亲近的瑟蕾莎也无从得知。

    罗丹的黑市生意一般在他的贫民窟酒吧“地狱之门”里进行。在客人不多的时候，他还会兼职调酒师的工作。

    无论是魔具还是酒品都应有尽有，为此他还被人称呼为“无限之人”。

    恩佐也是罗丹酒吧的常客，他很清楚自己是无权决定罗丹的商品价格，所以他只不过是因为看不到处于平行位面的魔女而嘴上不饶人罢了。

    而他也马上收到了对方的回应。

    “哎哟！”

    他被人从后面踢了一脚，结结实实地踢在屁股上。

    他甚至还从这个疼痛等级和受创面判断出来，这是一支高跟鞋。

    “好好好！我拜托你快去把那些天使收拾了，免得这里又出什么状况！”

    托尼赶紧上前扶起趴在地上的恩佐，说道：

    “（意）恩佐先生，现在敌人都在惧怕维吉尔先生，而维吉尔先生既然不需要我们的帮助，那我们为何不趁机先逃走？”

    恩佐飞速地敲了一下托尼的脑袋，朝他吼道：

    “（意）又犯傻了是不是？！你忘了是谁一个星期之前在那个大教堂里接的这份工作，让我们给维吉尔寄出他那小情人的亲笔信，从而引他到罗马来？”

    恩佐稍微模糊了一点。实际上，并不是梵蒂冈的人主动找上的他，而是他自己毛遂自荐揽下了这个委托。

    动机当然是大笔的酬金，以及可能帮他把私人情报网络打入梵蒂冈内部的潜在机会。

    作为一个业内一流的情报贩，恩佐的线人和情报网几乎遍布全球。

    这种情况绝大部分是因为恩佐在早年就结交了很多超凡人形生物的缘故。

    每当他需要时，恩佐就会搬出诸如但丁、蕾蒂、瑟蕾莎、罗丹等这些在神秘领域赫赫有名的大人物来为他撑腰。

    他甚至偶尔还会假装和那些见都没见过的超凡人士很熟，这里面有但丁的另一个搭档----恶魔翠西；在红墓市事件中大放异彩的魔具工艺师和发明家----妮可莱塔·戈尔多斯坦；魔法师兼炼金术师艾伦·洛威尔最后一个已知的后裔----前不久才刚满十八岁的女孩帕蒂洛威尔。

    理所当然的，还有维吉尔的半魔儿子----尼禄。以及维吉尔的儿媳，魔剑教团的女祭司----姬莉叶。

    狐假虎威加上油嘴滑舌，恩佐在不为凡人所知的灰色地带是混得风生水起。

    他甚至在揽下这次工作的同时，还道听途说了关于光照派即将举行的绝密会议，并由此主动请缨，提出让自己来担任引路人，把各大洲各个国家的宗教领袖、隐秘结社“信仰与神秘”的代表顺利请到罗马来参会。

    这一略显鲁莽但又不失勇气的举动也确实让他赚足了报酬和名声。

    但，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意）谁他妈的知道那些狗东西不仅瞧不起我，还把我当鱼饵，当弃卒，用完就丢掉！”

    恩佐双手一把拉过托尼的衣领，郑重其事地说道：

    “（意）梵蒂冈和光照派根本不会在乎我们两个小人物的死活！目前这种情况，我们甚至都不需要跑，光明正大地走出去都没问题。但是！维吉尔如果在事后得知是我主动把他拽进这些破事里，还为此拿了一大笔钱。。。即使我们逃到天涯海角，你以为他就不会找到我们，然后把我们大卸八块吗？”

    托尼其实此刻很想说：是把你自己大卸八块吧，我只是你的助理，这都关我什么事。。。

    “（意）那恩佐先生，你想好怎么跟维吉尔先生解释了吗？瑟蕾莎小姐也知道这些事吗？”

    “（意）当然！本来这件事就远远超出我的意料，我是真的以为他们引维吉尔过来就只是谈判而已！然后维吉尔可能会耍耍威风，发发脾气，吓唬吓唬他们，再说点蔑视人类的违心话，然后就继续去寻找他的小情人了，谁知会发生这些事！他们好像还打算捕获维吉尔，简直不知是让人该笑还是该哭！”

    恩佐叹了一口气，然后继续说道：

    “（意）事到如今，我们不能像犯人一样逃走！我们还要尽可能地支援他！只不过。。。我应该需要在事后联系一下但丁，以免搞出什么大的误会。虽然我也不觉得他们兄弟俩的关系会亲密到互相诉苦抱怨就是了。”

    恩佐又抽出了一根雪茄，托尼也习惯性地上前给他点火。

    “（意思）即使维吉尔还是要砍我们，瑟蕾莎会保护我们的。你以为瑟蕾莎来罗马住的总统套房和逛街购物的钱是谁掏的，当我的保镖是有报酬的！其他事她需要知道个屁。。。哎哟！”

    恩佐又被踢了屁股，只不过这次托尼都不想扶他了。

    ———

    未知地点，维吉尔的家。

    “我的儿子，快过来，我想拥抱你。”

    维吉尔观察了一会眼前的母亲，便毫不犹豫地走向了她。

    两人互相靠近后，爱娃伸出手去触碰维吉尔那坚毅的脸庞。

    “你长得真像你父亲。”

    维吉尔感受到了爱娃的手传来的温暖，那是阔别了他整个成长岁月的温柔。

    “但我比他更强大。”

    维吉尔往后退了几步。

    “孩子？你。。。”

    “安静。”

    他慢慢地单膝跪下。

    “我不知道这里是哪，但肯定不是我的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肯定不是我的母亲。”

    爱娃的脸上浮现出了担忧和悲伤。

    “但此刻，我还是希望你能扮演好这个角色，哪怕你最终要拔剑刺穿我的心脏。”

    “我怎么会！孩子，你快起来！”

    “我说安静！”

    维吉尔喝止了爱娃。而这一声大喝，甚至将整栋房屋都震得略微摇晃。

    “我的母亲，我最爱的母亲。我很抱歉，很抱歉没能在你和弟弟遭遇厄运时留在你们身边保护你们。但那时的我太弱小，即使我当时还在家中，你也会毫不犹豫地把我和但丁一起藏到衣柜里吧。”

    “我恨恶魔，也恨自己。但为了追求力量，我却宁愿选择放弃由你赐予我的人性。那一年，我知道了阎魔刀的真正能力，我用它，将V，也就是我的人性，给分裂了出来。那一刻，我不再犹豫，我不再迷茫，我不再重视人类的性命。我化名为尤里曾，成为一个真正纯粹的恶魔，让魔界的贪婪扎根于人间，用数以万计的人类之血来滋养那力量的果实。”

    “可是，我还是失败了。我又一次输给了但丁，输给了我的亲弟弟。我曾看不起他，我曾在追求父亲的遗产的道路上击败过他，但他却能一次又一次地站起来，站到我的面前，然后将我打败。他说，这就是人性的坚韧和勇气，这是恶魔和天使永远无法获得的力量。”

    “我思念父亲，我也憎恨父亲，但我始终没能超越他。我曾被魔界之主俘虏，他摧残了我的身体和灵魂，成了我挥之不去的噩梦。到最后，竟然也是我那主动舍弃的人性，V，帮助我完成了救赎。迄今为止，我还可以听到他的声音，那是人性的声音。”

    “对了，母亲，我还有了儿子，他都已经成年了。他也是个半魔人，他继承了我的力量，但却活得比我和但丁都要更像个人类。说起来，相比起父亲，还是母亲你的血脉要更强呢。”

    “我说过，我不想重蹈父亲的覆辙，所以，我要去找她。我要将她带回红墓市，让她在那里生活，让她去看看，儿子如今的样子。”

    “母亲，我不会再让我的人性流失。母亲，我想你，我爱你。”

    维吉尔低下了头，一丝晶莹的光从他的脸上坠落。

    爱娃再次走近维吉尔，缓缓蹲了下去。

    “好孩子。”

    爱娃一手抚摸维吉尔的背，一手去托起他的脸庞。

    “可是，你在来到这个地方之前，还是杀了数百人。他们都不是恶魔，是有着坚定信仰的战士。不是吗？”

    维吉尔闻言一怔。

    “我。。。那不是我。。。我记得当时。。。”

    “当时杀戮的欲望一瞬间就盖过了一切。是不是？”

    维吉尔脸上的冷静崩溃了。他经爱娃这么一提醒，才发觉自己的人性可能又在被吞噬的边缘。

    “孩子，跟我来。”

    爱娃扶着维吉尔慢慢站了起来。

    “mama带你离开这里。”

    爱娃拉着一脸迷茫的维吉尔走出了他们的家。

    ———

    “（意）恩佐先生！你看这是什么？”

    恩佐往托尼指的地方看去，发现脚边突然出现了一只松鼠。

    这只松鼠瞪着圆圆的大眼睛看着他，同时开始扯他的裤腿。

    “这是什。。。哦！我知道了！瑟蕾莎，你真是有够无。。。”

    恩佐话还没说完，这只松鼠便未经他同意地跳上了他的小腿，并沿着他的身体一路往上爬。

    “喂！你又想干什么！”

    恩佐试图伸手去抓住这只灵活的小家伙，但它已飞速爬到了恩佐的肩膀上。

    “小恩佐，快听我说。”

    一听到瑟蕾莎的声音，恩佐立马安静了下来。

    “看到对面那座PalazzoCardinalCesi酒店没？酒店天台上有三个穿着猩红色肩衣的神父，他们应该是这些人的老大吧～”

    “你在天上看到的？我还以为那些枢机先跑了。但是怎么只有三个，不是总共七个吗？”

    松鼠轻轻拉了一下恩佐的耳垂，然后伸出它的小爪子指向对面的楼房。

    “你听我说，那三个神父，有两个老头坐在地上一动不动，或许正在cao作什么魔法。还有一个小弟弟正对着一个古怪的设备说话，我猜可能是又叫了增援。”

    恩佐一脸无所谓地说道：

    “叫来天使还不够，现在还要叫更多人来送死吗？我是无所谓的，但是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就一定要。。。”

    “来了来了！他们已经来了哦。。。啊啦～这架飞机可长得真奇特！”

    说完，恩佐又顺着松鼠的小爪子望向西南方向的天空。

    “你在说什么呀，我什么都看不到！你就不能给我的眼睛施个强化视力魔法什么的吗？托尼！望远镜！”

    托尼急忙跑回酒吧，在随身携带的行李箱中翻找了一阵后，将一个黑色的高倍望远镜递给了恩佐。

    “不够不够！什么都看不到！瑟蕾莎，你说的飞机离我们这究竟多远？”

    恩佐肩膀上的小松鼠垂下了爪子，似乎是在思考。

    “目测距离我可不擅长啊！反正就。。。很远很远～很高很高～”

    “。。。谢谢。”

    恩佐从自己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拇指大小的透明玻璃瓶，里面装了半瓶蓝色的细沙状粉末。

    他将蓝色粉末均匀地抹在望远镜两头的四块镜片上，又将剩余的粉末倒入镜身的各处结构缝隙中。

    不消一会，望远镜的的镜片和各处缝隙之间冒出了蓝色的荧光。

    “魔化纳米工程机器人？小恩佐～你有这种宝贝呢！”

    恩佐没有理会瑟蕾莎，直接拿起被强化了的望远镜开始观察。

    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旦松了口，就肯定又要被她大讹一笔。

    被临时强化过的望远镜如今不仅可以看到更远的地方，甚至还在镜片上给恩佐提供了距离、高度、坐标、天气、湿度等信息。

    然而最重要的改造，当属魔力能量侦查功能。这样恩佐就不必拿着望远镜毫无目标地到处乱找了。

    “（意）抓到你了！”

    恩佐的头仰得比刚才要高出好多。

    “不止是远，而且还飞得这么高，但你照样逃不过我的火眼。。。嗯？那是什么啊？你说这是飞机？这形状怎么有点像。。。B2轰炸机？”

    恩佐看到的，是一个漂浮在极高空的黑色三角形。

    它正在罗马西南方的上空，向着他们缓慢移动。

    “（意）靠？什么鬼？！”

    “怎么啦，小恩佐？”

    “那艘飞机突然。。。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