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宽恕之花

    未知地点，魔界之树卡里法斯之下。

    “你又想干什么？”

    不知何时，爱娃的手上突然多出了一捧花。她抱着这捧花，慢慢走向维吉尔。

    看着这捧花以及爱娃温暖的微笑，维吉尔刚才的怒意迅速消退。

    爱娃停了下来，从捧花里抽出一朵花瓣最大的，将其递到维吉尔面前。

    “它好看吗？”

    “如此纯净如此高洁的白色，这花叫什么名字？”

    爱娃闻了一下手里的花，脸上的微笑变得更加动人。

    “圣母百合。这是那位‘女士’拜托我送给你的。”

    “那位女士，是谁？”

    爱娃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接着，她又把一整捧圣母百合递给维吉尔。

    “孩子，你从来都没有感受过花香吗？快闻闻看！”

    维吉尔略显尴尬，因为这确实是他充满战斗的一生中从未尝试过的事。

    但他还是接过了捧花，微微低头，探出了脖子。

    “沁人心脾的芬芳，仿佛让灵魂都得以净化的甜美。”

    维吉尔的脸上露出了往日只会在战斗胜利时才会出现的微笑，这一点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愿世间的一切的美好宽恕你，我的孩子。mama会永远引导你的灵魂走出‘赎罪的迷茫’。”

    说着，爱娃整个人开始渐渐发光。

    “你说什么？等。。。等等！”

    维吉尔想伸手去抓住她，可是为时已晚。

    爱娃的躯体逐渐随着无数光点散去，慢慢飘入了虚无之中

    维吉尔愣在原地，思绪起伏。当他再看回手里的捧花时，才突然有了惊人的发现。

    这捧花，在维吉尔分神之际，竟然变成了一串长长的念珠，并且还已经套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这串念珠的前端系有受难苦像，紧跟其后的是一粒大珠、三粒小珠、一粒大珠，以及剩余的环状部分。其环状部分总共有五十粒小珠子，十粒一组为一端。每十粒小珠子之间有一颗比较大的珠子。

    “这是。。。”

    正当维吉尔疑惑不解之际，他面前的魔界之树卡里法斯忽然传来了枝干崩裂的巨响。随即，整棵树开始迅速瓦解。

    随着卡里法斯一起崩塌的，还有位于其树根之下的维吉尔童年旧居。

    “一朵花曾经赠给了我，一朵花香五月里从未有过；但我说，我有漂亮的玫瑰树一棵，于是掠过了那朵甜美的花。我跑向了我的玫瑰树，日夜不休讨要她的快乐；我的玫瑰树转身不理，因为嫉妒，可她的尖刺是我唯一的喜乐。”

    维吉尔看着魔界之树和自己的家一点一点崩塌，不由自主地吟了一首诗。

    他走向倒塌的地方，停在废墟的边缘。

    “果然。”

    自信的神采再次浮现于维吉尔那精致锐利的面庞之上。

    “迷茫散尽，方得见你。”

    废墟之中，插着父亲斯巴达留给他的遗物，那陪伴他历经无数厮杀的伙伴——阎魔刀。

    “抱歉，让你久等了。走吧！”

    ——

    罗马市郊，平流层。

    第四代型——第一宇宙速度、地球圈、驱魔用、巡航用、力天使级空天战舰：朗基努斯号。

    “罗贝托神父，阿波罗缩退炉、伊卡洛斯反重力引擎、倪克斯光学迷彩发生器的例行检查已完毕。”

    一个脸上还长着青春痘的少年工程师正在船员休息室里向一个穿着大白衣的中年神父汇报今日的工作情况。

    在汇报完毕后，年轻人看了一下墙上的时钟，上面显示13:20分。

    他又走到一旁，拿起花洒给插在花瓶里的圣母百合浇水。

    “嗯。刚才通讯室发来消息，本舰即将发射‘第十三号客人’。

    听到这个消息的年轻工程师立刻回了头，脸上写满了惊讶和期待。

    “啊？！是什么神秘魔物值得如此大费周章？发射目标在哪？”

    罗贝托神父从酒柜里拿出了一瓶弗朗齐亚柯达，给自己倒了半杯，给年轻工程师倒了满杯。

    “具体是什么魔物我无从得知，但刚才路过通讯室的时候，那些孩子们称呼这个魔物为‘圣子’，当时我就感觉好别扭！就算圣座对这东西有什么别的安排，也不能用这么神圣的名称来称呼魔物啊！哎！”

    他举起酒杯，看起来很想一饮而尽，但实际只稍微抿了一口。

    “您的猜测应该是对的，圣座肯定有特殊的期望。毕竟‘第十三号客人’这种圣言武器虽然威力很大，但其实旨在‘一次性彻底瘫痪’，专门用来针对高级神秘生物。目标在哪，您还没告诉我呢。”

    年轻人放下花洒走了过来。他开心地拿起酒杯，开始品鉴他手里的气泡酒。

    “罗马，协和大道。”

    “噗！！！！”

    可惜他还没尝到味道，就一口气把嘴里的酒都给吐了出来。

    而且还吐在了他的导师罗贝托神父的脸上。

    “啊！上帝啊！圣母宽恕！我这就给您弄干净！”

    罗贝托神父似乎对年轻人的冒失感到习以为常，虽然一脸无奈，但并没有因此而惩戒他。

    他赶紧拿来了厚纸巾，并给神父擦拭脸上的气泡酒和唾液的混合液体。

    “我知道你的家人就在协和大道那工作，但你慌什么？你把圣座当成什么了？他们会毫无提前措施就往自己的家园投掷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吗？”

    年轻人停下了手上的活，仔细想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确实是太容易惊慌失措了。

    他站直了身子，在胸口一边画十字号一边说道：

    “上帝宽恕我的愚昧。”

    罗贝托神父自己拿起纸巾开始擦他大白衣上的酒渍，年轻人刚准备上前帮忙就被他拒绝了。

    “圣座为了这次任务能圆满完成，特意出动了罗马七大教区执事枢机团。”

    “哦？是那无需请示，就可以在城区和公众面前使用中上级圣言的枢机团吗？”

    “不错，刚才我还恰好听到了通讯室里，那位分析数据的小姑娘和执行部队的联络。她说‘蛾摩拉结界’状况稳定。正好来考考你，这个圣结界的作用，你还记得吗？”

    面对导师的考验，年轻工程师露出了得意的微笑。他用右手大拇指刮了一下鼻头，说道：

    “嘿！我可是要立志研究透这世上所有已知圣言，并努力考入梵蒂冈圣言开发局的人，就这还能难倒我？”

    他端起已经空了的酒杯，装模作样道：

    “蛾摩拉结界，是特意为了从公众感知空间隔绝一切神秘现象而开发的位面魔法。。。额，位面圣言。展开结界后，就相当于制造了一片平行位面空间，任何神秘现象，包括但不限于破坏、修复、延伸、召唤等都不会传达到结界之外，最大范围二十公里。考虑到其所需的魔力消耗以及可能的使用时间，该结界圣言需由至少四名执行枢机以上的神职人员才能发动。”

    “嗯，好！看来你功课还是做足了。”

    罗贝托神父给他的门生竖了一个大拇指。这个夸赞让这位年轻工程师再难以掩饰他的自豪。

    “嘿嘿，这算什么！现代科技和古代圣言结合的产物才是真正能够引导人类走向宇宙真理、走向圣父怀抱的方舟！”

    他说话间还高举手中空酒杯，好似星辰大海就在其股掌之间。罗贝托神父在旁边一边笑一边摇头。

    “诶？等等。。。您是说，本舰的攻击实际上是位于另一个位面的协和大道？”

    “不错。这下你放心了吧，还有什么疑问吗？”

    年轻工程师在房内踱了几步，自言自语道：

    “我记得当时在教廷科学院里修神学物理系的第二年，我花了好长时间才弄明白‘平行宇宙’和‘平行位面’的区别，但。。。哎太复杂了！一想起来就脑袋疼！”

    罗贝托神父叹了口气，说道：

    “出了学校就不要想那么多理论，你只用记住事实即可。那就是每个平行宇宙都有无数个平行位面，为了最大程度地避免波及到凡人，圣座在执行大型任务时就会提前将任务区域和任务目标带入人造位面中去。”

    “嘿嘿，师父。。。哦不，神父您总结得比书本和学校老师都要好！诶？还没进入发射倒计时吗？”

    “你这傻小子在说什么啊，估计我们说话的功夫就已经发射了。舰桥难道还会特意通知你去观摩整个发射流程吗？”

    虽然又一次受到了惊吓，但早有心理准备的年轻工程师这次就没有将酒杯甩到导师脸上了。

    “啊？！哎，我还想说拜托您把我送进舰桥看一下发射和结果呢！”

    罗贝托神父听他这么一说，神情即刻变得严厉起来。

    “虽然你以后会接触到各种用来破坏和。。。摧残灵魂的圣言，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谨记，只要是互相伤害的手段，都不应该被提倡甚至是欣赏！原始人的棍棒也好，古代人的长枪也好，现代人的原子武器也好，还是我们私下掌握的超自然魔法也罢。。。嗯？什么动静？！”

    一直停留在平流层的朗基努斯号突然传来了一阵剧烈的震荡，休息室内的两个人差点连站都站不稳。

    紧接着，室内失去了光亮。

    “断电了？我登舰这么久以来还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神父您小心扶好！”

    但就在几秒钟之后，顶部的广播就传出了声音：

    “主动力源阿波罗缩退炉发生故障，已自动停止运转。备用动力源露娜聚变引擎启动中。”

    等灯又亮起来之后，还没等罗贝托神父道出疑问，他便看到马尔科满脸着急地朝自己扑了过来！

    “师父小心！！！”

    年轻工程师忽然奋力扑倒了还处于懵然状态的罗贝托神父，帮他避开了一根从天花板上落下来的巨大能源管道。

    摔倒在地的中年神父好在没有冲撞到脑袋，虽然摔得有点疼，但还不至于丧失意识和行动能力。

    “哎哟。。。马尔科你没事吧。。。马尔科！哦上帝啊！”

    罗贝托看着扑倒自己的年轻学徒马尔科睁大了眼睛，因为马尔科正代替自己被压在管道之下。

    “啊啊啊！！！可恶，怎么这么重！”

    中年神父冒着闪腰的危险，拼了命去抬、去顶这跟巨大管道，但其始终纹丝不动。

    “上帝啊！来人啊！有没有兄弟能听到啊！”

    正在这时，罗贝托神父的眼角看到了一抹天蓝色的荧光正在靠近，然后视线范围内突然出现了一只强健的手，它迅速地伸进了管道下方。

    这是一只非常健壮但又造型奇特的手。上面布满了鳞片，而且不停闪耀着幽蓝的光。

    这只奇特的手轻轻松松把整根管道给举了起来，罗贝托神父赶紧把已经昏过去的马尔科给拉了出来。

    “呼！感谢上帝！感谢兄弟！请问你这是什么魔具，怎么看起来这么像。。。”

    当罗贝托神父看清面前的救命恩人时，他下意识间屏住了呼吸。

    “像恶魔吗？是的，我就是恶魔。”

    说话者的声音有着多个富有磁性的层次，如同由深渊中传出。即使他话已说完，罗贝托还是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仍旧在他的耳道内回响。

    一道蓝光闪过，维吉尔放下了巨大的管道，解除了魔人形态。

    他小心翼翼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圣母百合，在发现花朵并未受损后，他又微微低头，探出了脖子。

    “原来，这沁人心脾的芬芳是真实的。”

    随后维吉尔将花瓶扶正，把圣母百合都插入其中。

    最后他慢慢走向罗贝托，说道：

    “带我去见你们舰长，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