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一路向北

    于一狠命地将眼前的这个男人按在地上。

    太好了，原来这还真是一场误会么？是这个男人一直纠缠着贺蓉，所以他们会在路边吵起来。不久前在电话里听到的那声咳嗽，想必就是这个男人在sao扰贺蓉吧。贺蓉果然没有背叛，她的室友应该搞错了，才发了那个表情。

    这男人刚刚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踹了他一脚，但那力度就像挠痒痒似的。

    绣花枕头烂草包，中看不中用。

    空有一副高大的身躯，一下就被于一撂倒了。

    此刻，正趴在地上喊疼。

    “疼疼疼！手要断了！手要断了！”

    于一却是没有半点要松手的迹象，反而把全身的重量施加在了他的身上，让他难以挣脱束缚。

    “你要对我的女朋友做什么？”于一质问着。

    “女朋友？”那男人没再喊下去，冷哼了一声，“你要不要问问你所谓的女朋友，她还有没有把你当做男朋友呢？”

    “你什么意思？”

    于一把视线放到了贺蓉身上，发现她的表情忽暗忽明，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怎么来了？”她的语气很僵硬，就像被老师发现做了错事的学生。

    “我来找你啊，我以为你...”

    “出轨了，对吧。”贺蓉不假思索地接上了他的话，“抱歉，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

    “早点，告诉我？”于一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我，我听不懂...你们刚才在吵什么？”

    刚刚还想着，这一切应该都是一场误会...

    怎么又不是误会了呢？

    “我们在吵什么，和你没关系，对不起，我早就出轨了，我们分手吧，于一。”

    贺蓉用着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了最伤人心的话，“请你马上，从我现任男朋友身上起来。”

    “...”

    于一突然感觉有什么卡在了喉咙里，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来。

    两手突然脱了力，一下子就被那个男人挣脱了束缚。

    “你没事吧，王烨？”贺蓉把那男人扶了起来。

    “没事没事，你前男友看着挺瘦，手劲还挺大。”

    叫做王烨的男人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低头俯视了于一一眼。

    那男生张着嘴，瞪着双眼，隐约能看到他眼里的泪光。

    却像个标本似的，杵在那一动不动。

    ......

    不远处的树丛后，站了一高一胖两道身影。

    “于一这样没事吧...”江宇戈问道。

    “身体上没事，但看样子，心灵上是受到巨大打击了。”郑郝答。

    “我们就这样看着吗？”

    “除非打起来了，不然就别过去了。我想于一也不希望我们过去，看到他这副落魄的模样。”

    郑郝的语气温和，但看向那对狗男女的眼里带着怒火。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那站在于一面前的那两人早就已经死了一万次了。

    但是没有如果，眼神不能杀人，所以那两人还可以好好地活着。

    林梓璐和诗昀涵找了个空位停好了车，走了过来。

    “什么情况啊，那个男的是谁？”诗昀涵问道，但心里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看样子，是贺蓉的新欢了。”江宇戈回答了她的问题。

    “能听到他们在讲些什么吗？”诗昀涵又问，把双手搭在了耳廓上，以此增加收音效果，却还是听不见那头的声音。

    郑郝对她摇了摇头。

    “我来吧，我能读唇语。”林梓璐往前站了站，就好像真的是要去观察那几人的嘴唇似的。

    “于一背对着我们的，你怎么读？”郑郝没忍住，戳穿了林梓璐的谎言。

    “我厉害！你管我呀！”林梓璐白了他一眼，给几人直播起了那三人的对话：

    ......

    “这种话，你竟然能够毫不羞耻地说出口。”于一的声音颤抖着，“佩服，真是佩服。”

    这一切就好像是个噩梦一样，一场没法醒来的噩梦。

    所有过去的美好一下子化为了泡影，留下的全是刀子，插在了他的心尖上。

    他该生气吗？

    该，但他心里的怒火却没有烧起来。

    用网友的话来描述，他只感觉像是拉完屎擦屁股却抠破了纸——本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却被自己最亲密的东西给恶心了一道。

    他觉得可笑，不笑背叛他的贺蓉，而是笑自己。

    太天真，太幼稚，怎么会就想着去抓住一个海王的心？

    怎么会去相信一个海王能收心到自己身上？

    “一年前，我和你在一起，我选择了爱情。现在我选择了现实，我不觉得羞耻。”贺蓉的话直让于一三观尽毁。

    他打量了一下这个叫做王烨的男人，自己全身上下的穿着加起来可能都没王烨脚上的鞋子贵。

    “就为了，钱？”于一苦笑了起来，“真是够了。”

    “花城有大半个区都是我家的房产，你没法给贺蓉的，我都能给。”王烨倒是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你就只是颗石子罢了，扔到大马路上，就立刻化为乌有。贺蓉是个聪明人，在你和我之间，她自然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我不觉得一个抢了别人女朋友的人有什么好嘚瑟的。”

    于一的胃翻涌了起来，想吐，但是又吐不出来，只剩下恶心，就感觉是有人在最肮脏的厕所里打开了一罐鲱鱼罐头。

    他知道哪是恶臭的来源，片刻都不想在这停留。

    “我这一年时间是喂给狗了。”于一往后退了几步，“快滚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

    车载音乐无声地播放着。

    “我们来听点歌吧。”

    林梓璐觉得车内的气氛太压抑了，从方向盘上腾出了一只手，调高了音响的音量。

    喇叭里一个充满磁性的男人演唱着：

    “原来我们之间已没有任何关系...”

    郑郝当即拿起林梓璐连着车载蓝牙的手机，唤醒屏幕，把这首不合时宜的歌给切了。

    “想得却不可得，你奈人生何...”

    更加沧桑的声音从喇叭里冒了出来。

    这首歌也被切掉了。

    音响里，一辆赛车从远处狂飙而来，紧贴着地面，声势愈加浩大。

    郑郝又想要切歌，被于一阻止了。

    “算了吧，郑郝，不用换了。”他把自己的表情藏在了黑暗处，“我没事的。”

    于一觉得自己太镇定了，镇定得过了头。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只有干涩，流不出任何眼泪来。

    后悔了，或许该和那个男人打一架。但打架又有什么用？打赢了，破镜还能重圆吗？

    “我没事的...”他又重复了一句。

    电吉他响了起来，与赛车的引擎轰鸣弹奏出了《一路向北》的前奏。

    于一感觉这辆车开到他的心里去了，横冲直撞，原本用来堵住眼泪的大坝被撞出了一个缺口。

    ......

    “我以后想买辆AE86。”

    “是想要以后带着我去兜风吗？”

    “是啊，我的车技肯定不如藤原拓海，但带你去绕城高速上看看舟城的夜景还是可以的。”

    “你可千万不要去飙车哦，安全第一，我会担心你的。”

    “我知道啦。”

    ......

    高速外是无边的未开发地区，要么杂草丛生，要么拦着铁丝网。

    但于一看到的并不是这些。

    城市灯火通明，不远处的电视塔闪着红光。远方的港口有几辆渔船停靠着，船员正在那里卸货，将一箱又一箱的海产品搬运到了码头上。

    这是他曾说过的，要带贺蓉去看的夜景，此刻却如同幻觉一般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我这是疯了嘛...”

    他在心底里感叹了一句，扭头，一旁的江宇戈和诗昀涵已经靠在一起睡着了。郑郝坐在副驾驶上，也发出了轻微的鼾声。林梓璐单手把控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偶尔会瞟几眼郑郝的睡颜，嘴角轻扬。

    于一把头转向了车窗外的风景。

    灯火依旧，让透明的车窗成了面镜子，照映于一此刻的样貌：

    泪流满面，涕泗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