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紫塞龙吟
虏障天骄起,烽火狼烟急! 蛮骑犯边埃,风从茫山来! 紫塞金河里,龙吟百战摧! 长河落日,黄沙漫天。 广袤无垠的沙海中,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掠出,夕阳将二人的剪影拖得很长很长。 当先一人兽盔纹甲,手持一把巨型弩机,篆刻九宫飞星;兽盔上,一簇红缨上下翻飞,虎虎生风。 身后那人,深鼻高目,黑衣黑袍随风飘荡,身如黑云驾雾一般,每一次抬手,大片大片的沙地纷纷塌陷,掉入中空的沙坑;一会又发声疾喝,双掌齐出,所过之处,溅起阵阵沙雨。 老辣狠厉,足见真功。 却见那杨霆风在飞沙中闪转腾挪,乍起乍落;有时拔地而起,避开沙坑。有时像鱼跃龙门一样旋身躲闪沙雨,身法变化快得惊人; 唯一让男人感到难受的,是浑身上下裹满了沙子,甚是有些狼狈。 那西域老者见一时击杀不了杨霆风,心里也暗暗着急,他用蹩脚的大胤话,出言厉声讽刺道:“小兔崽子,你一直跑,算什么英雄?” 闻言,杨霆风心中只是冷笑。 于浮空行进中,手中的弩机反手就是一箭。 在射出一发气箭的同时,他整个身体向前旋转,绞起一道沙尘的弧线,如同腾龙一般气凌云天。 西域老者顿觉一股破空刺耳的尖啸直透面门,当下双目陡张,运聚胸中罡气,大吼一声:“喝——”刹那间,整个大地似微微哆嗦了一下,如烈风雷鸣的吼声迅速传了过来,两声相拼之下,那道气箭竟被刹间吹散。 他恨,恨杨霆风不敢正面与他交战,一味地逃跑。 他怒,怒眼前的这个男人时不时掏出弩机给他来那么一下。 虽说伤不到他,但侮辱性极强。 所以这一下,西域老者动了真气,也用了绝技: 来自西域帕尔斯国,圣火教明王圣心诀上层武功之一的 ——《不动明王碎脑天音吼》 这一击,是用音波攻击的。众所周知,音波的攻击最是难防。 声音不仅可以伤害人的耳膜,可以引发空气内的震动,还会破坏人的肢体平衡。 更要命的是,声音是无形的。 就算是捂起耳朵也很难防住。 一定范围内,除非是同等内力的高手,否则无人避得开,也无人接得下。 他,杨霆风,内力不足,显然也挡不住。 也就在这刹间,杨霆风骤然浑身一颤,脸色铁青,呼吸混乱,双耳滴出两缕鲜血,几乎当场窒息过去。 乍见此招有效,西域老者哈哈一笑,额上青筋如同闪电般突起,又发出一声回荡天地,响彻风中的怒吼...... 这一下,杨霆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平衡,如落雁般滑落在地上,“昏死”过去。 与此同时,焰腾腾的浮沙之上,一支上千人的铁骑部队正铺天盖地,浩浩荡荡地席卷而来。 撼动天地的马蹄声,尤如一个开战的信号 ——誓要将整个紫塞踏平。 那是血狼蛮族的先锋部队 ——夜狼卫,隶属轻骑部队,主要任务是侦查掩护,sao扰敌人,跟踪追击,肃清残敌。 这些夜狼卫的骑手,从三四岁开始就进行严格的野外骑马射击训练,个个骑术高超,射箭精准。虽然不适合冲锋陷阵,但速度极快,持续作战能力极强。 行军作战时,每一个夜狼骑手一般都会带着三匹者焉快马,两种箭头,四个箭袋。一旦所乘战马精疲力尽时,他们就会立即换马,继续战斗。 领头的战马上,赫然站着一个眼神如鹰隼的蛮将,一直遮阳似的在朝前远眺,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如此快的行进速度,这个血狼蛮竟然能在马上直立起身子,骑术当真是了不得。 当那抹黑色的背影映入眼眸后,那名蛮将突然狠狠吐出了唇齿间的黄沙,扯着嗓子大声喊道:“国师!国师!大汗有令,先别杀此人!” “恩?为何?”西域老者诧然反问,唇齿之间依旧不动,威严的声音却在大漠久久回荡,所有的者焉战马一时都被老者声音吓得不安起来,许多马匹甚至开始到处乱跑乱窜,阵型刹间大乱。 看来,这个被蛮将称为国师的西域老者,在内功造诣上,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呸,该死的邪教徒!”见西域老者压根就不把他们当自己人,蛮将凌厉的眼神中,微微闪过了一丝愤怒:“好,待我来个下马威,也煞煞他的威风。” 说完,蛮将一吹口哨,催动战马,那马突然加快步伐,朝着老者猛冲过来。 眼看就要撞上,西域老者却依旧巍然不动。 突然,那眼神如鹰的蛮将一个侧空翻,从急奔的快马上稳落在地,手中的虎筋摧山弓顺势朝天一举,示意身后大军停止前进。 而那匹者焉骏马,竟然有灵性般绕开了老者,不触不碰,甚至围着老者画了一个圆,转了三个圈。 蛮将的控马之术,当真是收放自如。 “怎么,术赤,想谋害当朝国师么?”西域老者冷冷地看了旁边的男人一眼,锐利的眼睛眯了起来。 “嘿,小的不敢。末将只是一时脚滑——”那叫术赤的蛮将此时满脸赔笑,忽而抬头,正好与老者四目相对。 那名叫术赤的夜狼卫千夫长,眼神竟在刹那间涣散开来,身体不由自主地朝着老者缓缓走去。 没想到,这西域老者不但武艺高强,甚至连摄魂邪术也有很高的修为。 老者名叫穆萨,来自西域帕尔斯的圣火教。 圣火教信奉火焰与光明,在传入西域后,得到了各国可汗的推崇。百年时间,在西域诸国发展出教众数十万。然而,物极必反,盛极必衰,教中因为理念不同,逐渐发展为大大小小十多个派系,而各派系之间又互为不服,大打出手也屡见不鲜。 内部的争斗,致使圣火教遭受重大打击,而穆萨的这一支在权力的斗争中被打败。 为图日后东山再起,穆萨率残余教众远遁西域,十年前,来到了格尔贡草原,当上了血狼蛮的国师。 八年前,年轻的血狼可汗霍伊玄继承汗位,亲口向穆萨承诺,只要帮其夺取大胤的边境重镇紫塞,他便发兵相助他夺回圣火教教主之位。 双方名为君臣,实则只属合作关系,相互之间勾心斗角,彼此一直防备着对方。 “啪”,术赤伏地听命,失神的眸子里没有任何的光泽,蛮将缓缓道来:“末-将-不-知-道。” 闻言,穆萨微微有些吃惊,随即冷笑了起来,“呵!好你个霍伊玄,竟然那么防着老夫........” 话音刚落,陡得卷起了一阵猛烈沙风,风声呼啸,遮住了两人的身影,也屏蔽了二人的声音。 周围的夜狼卫骑手们,压根听不清国师和千夫长在说些什么——当然,也无人胆敢上前询问。 只得纷纷开始下马歇息,或横七竖八的靠在马腿上小憩,或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饮水吹牛。 已是最热的八月中旬,哪怕太阳已快下山,一阵阵的热浪还是如流火般炙烤着大漠。 热气蒸腾,即使是最吃苦耐旱的者焉战马,也受不了这炎热的天气,战马的口中,不停地喘着厚重的粗气。 就在这时,隔着大漠沙风的另一端,也隐约有黄尘腾起! 似乎有另一支骑兵队伍,也朝着这个方向奔袭而来。 与夜狼卫不同的是,这支队伍,人静默,马衔枚,在沙风中竟然悄无声息。 然而,那股特有的肃杀之气,却是怎么都藏不住的。 “恩?前方怎会有一支人马?是谁?紫塞边军?”感受到极其凌厉的杀力,循着沙风而来,穆萨的蓝色眼珠陡然冷凝。 就在那一瞬间,一支穿云箭忽地腾起,在天空中一闪而逝。 那焰火,是紫色的。 紧接着,第二支腾起,然后第三支,第四支.......满天皆是紫色箭花。 那是——发现敌军的紧急性号。 紫塞。 西烽火台是第一道哨卡。 然而,在长达足足七十里的边境线上,仅靠一座烽火台示警是远远不够的。 考虑到这个情况,紫塞边军的最高统帅,秘密培养了一群由胤羌杂居的少数民族混血骑兵部队,用于巡视西边境线。 而这支精锐部队,成为了紫塞西面的第二道哨卡。 也是最后一道保险。 如遇紧急情况,可以立即释放紫烟穿云箭示警边关。 穆萨看了术赤一眼,那一瞬间,术赤猛然回过神来。 “国师?刚才,刚才末将怎么了?”术赤诧然反问。 穆萨眼睛里刻着深深的冷笑:“没事,被风沙迷眼而已。” “哦?”术赤正自吃惊刚才发生了何事,然而就在那一刻,对面发出了“唰”的一声弓响,似乎有什么利器破空而来! 术赤抬眼一看,突然眼神大变,霍然转身挥手,厉声命令,“所有人,上马!” 可是,为时已晚。 所有的夜狼卫蛮兵都骇然抬头看着半空: 漫天的飞箭已经呼啸在天空,撕裂着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 黑压压的织成了密密的箭网,以rou眼可见的速度抛射袭来。 声未消,夜狼卫的蛮骑们已经成片成片地栽倒。 箭雨过后,又是一声响亮的指哨声。 术赤循声望去,一匹火红色的骏马踏地而来,骑将一身红袍明光甲,头戴二叉燕虞冠,身背九霄龙吟弓,手里持的,竟是一杆碗口粗的寒铁龙牙枪,而身段却是窈窕无比。 “吓!”竟是一名女将? 由于是仰视的角度,女将仿与天空相接。 常年的御马为伴,那女子大腿上,竟然没有一丝的赘rou。 天气炎热,盔甲被汗水一浸,曲线展露无疑。 却又不是,大胤国璃月地区女子的那种曲线: 弱柳扶风,娇小玲珑,柳腰花态,娥娜翩跹。 而是属于紫塞边关女子特有的: 傲然红颜三尺剑,银甲护国胜红妆,长枪起夭矫龙翔,一箭曾挡百万兵。 术赤虎躯一震,看到了女将身后的两面指物旗。 左旗上镶着:风林火山天地人鬼神。 右旗上绣着: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你.....你是......”术赤认出了来将,脱口惊呼。 就在这愣神之际,那女将一个欠身,发力催马。 火红的身影,眨眼已经来到了穆萨与术赤的面前, 停枪纵马,举枪便刺。 她整个人,就似一支杀阵的枪,所向披靡。 人枪合一,枪劲中,隐隐伴随着龙吟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