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暴风雨前的宁静
见花而想，闻花则思。花开花落，花落花开。此十八年似时梭织衣，瞬时天成。 自莫问天捡到凤澜之后的十八年间，日子也算是过得安稳，这是针对于两人都没什么性命之忧的安稳——一如晴天即将消逝，暴风雨即将袭来前的安稳。 不过，所谓冲突与崩解的迹象也不会那么快显现出来。因而现在尽管只有表面的平稳，尽管这安定最终有一天会一去不复返，然而那也是无比珍贵的时光。 莫问天缓缓睁开眼眸。他原本就醒来了，然而却莫名其妙地不想睁开眼睛，这会因为意识到今天是什么日子，于是才真的算是醒来了。 ——今天是赶集日。 从室内来到外面，清晨的小院无声无息，只有那么一点阳光透过云层显现出来。 莫问天从厨房拿出木柴和斧头开始劈柴生火，劈木柴时，院子里断断续续地传出“噼啪-咔嚓”的劈木声。 这已经是他在每日清晨必做的事情，也就是固定的活动。因为不管怎么说，他自己可以很久不吃饭，不劈柴生火。 然而自己时刻提醒自己，你已经不是那个逍遥自在的江湖客了，你是有牵绊之物的人。 是一个隐居之士，再说这田园风光也不赖嘛。 他最初会想到放弃，但一想到这是个自认的责任而非累赘，那么便笑着接受了这个事实，并说自己无法抛弃她。 这“牵绊之物”自然就是指屋里的那个小丫头。此刻那个小丫头坐在床上，睡眼惺忪。醒来的理由也很简单，就是因为这劈柴声吵醒了她。不过外面人们赶集的声音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她翻身下床，揉着眼，有些困难地穿好了自己的衣服，随便撩了撩头发。便轻轻走出卧室。 路过自己房间正对的院子里的小水塘，她也习惯性地在这里掬一把水泼在脸上，不时在池中看到自己的面貌。 其实她也有时候怀疑这张脸，总感觉它怪怪的。 自己并不觉得它很美，可是师父却说他时常听到周围小伙子的议论。也许只是相对比较红润和白嫩罢了。她最后起身，把银色眼瞳从池塘的倒影中带走，悄悄地前往师父劈柴的那处地方。 他还在专心致志地劈着木柴。 一片，两片，三片......直到一根木柴都被解成一片片碎片，他才停刀休息一下。 凤澜能够清楚地望见，他抬头时那阳光照射的根根白发。 虽然也不是第一次察觉到他的衰老了—— “师父，早——”凤澜从一边的角落里走出来，走近停下手中活的莫问天。 他倒是有那么一点惊讶。随即，眼神中的惊讶散去，脸上的表情也变成了微笑，并溺爱地摸了摸她的头。 “娃儿，这么早起了？平常劈柴声可吵不醒你咧。” 凤澜虽然已经过了十二三岁的年纪，但还是喜欢撒娇：“今天总感觉是什么日子嘛，外面好像很热闹呀。” “今天可是大家上镇子赶集的日子，”莫问天收回手，把柴刀放好，去池塘用水洗了一把脸，抱着木柴去厨房边走边说道，“你忘啦？其实也对，因为上一次好像是半年前，所以我起来的时候也差点忘记了。” “哦哦~”她跟着他往厨房去。这是要起灶烧火了——她帮忙放木柴进炉子里然后点燃它们。 过了好一会，早餐——白粥和青菜就摆在桌上，摆在两人的面前。两人很快就吃完了。 莫问天去马棚牵马来，毕竟集市离这里还是有点远的，他可不想让自己的丫头太累，至少也是不能在这种方面上劳累。自己的腰骨就是在山路的走走停停、磕磕碰碰之中劳累损伤的。 “来，上马。” 莫问天先上马，再一把抱起凤澜，让她坐在身前。 这可不是她第一次坐马了，但不管怎么说也还是有些慌张。不过随着年岁和意气的增长，也就不再会对高大的马儿感到恐慌和不知所措，只是会更加谨慎地对待它罢了。 翻过山川，行于山路，终于来到了集市。 集市，自然是人来人往，摩肩接踵。 两人在集市外面下马，拴好马，路过众多店铺与地摊，向着某处常去的店铺走去。 “我们这次去那里买什么？”凤澜仰着头看向师父。 “这次去买点rou和香油。”莫问天一边走一边告诉她，又说，“香油最近很缺，你也看到我们吃的青菜没放什么油啦。” “这么一说也是呢......”凤澜看着地上已经被车轮碾成七八块的石砖，慢悠悠地就走在了师父的后面。 路上正好就买了几块足够吃两天的猪rou。 在众多店铺的较尽头一处，正是他们想要去的杂货店，那里也正好有他们想要的香油。莫问天和凤澜迈上杂货店那同样破损的石台阶，径直走进店里。 店里的那个壮实的伙计早已和他们熟络，他用他那雄浑的嗓子向走进来的二人发问：“这不是莫老板和凤小妹？又好久不见啦！甚是想念啊。” “铁桩叔！”凤澜眼睛亮亮的，跑上去抱了抱他。 “铁桩老弟，”莫问天上前与他握手，并说，“近来可好？” 遇见铁桩其实是需要一定运气的——铁桩自己也有家田和八十岁老母照顾，能来杂货店的日子也算不多。 铁桩向他表示自己身体近来还不错，但杂货店和周围一大片商店的业绩并不太景气，似乎是因为莫名其妙地少了一大批客人，还让他们俩近来小心点，因为山边的猛兽逐渐开始活跃起来。 而莫问天表示他们两个人倒是没什么好怕的。至少也是没有明显表现出来，而只是以“我知道了”轻轻带过。 “那么，还有香油吗？来一两瓶吧。” “有，有。”铁桩从高大的柜子上取下两瓶香油，并说道：“这里这两瓶是刚才才送来的，您闻闻，香得很咧。”说完便扭开盖子，让两人闻一闻。 “欸，好闻！”凤澜高兴地笑着说，“看着颜色也很鲜。就买这两瓶吧！” 莫问天也笑了，用手接过两瓶香油：“好娃儿。那就给我这两瓶带回去吧。” 走出杂货店后，凤澜在镇上继续买了点东西，又照例和她帮助过的孩子们打了招呼，于是两人就这么乘马回去了。 路上依然是风平浪静。天空已经渐渐变成了金黄色，在那金色与夕阳的红色的分野间正是那名为太阳的光球。 师徒二人在马背上聊起了天。 “师父，你经常给我讲外面的事儿，说什么世态炎凉，什么尔虞我诈。可是我都没亲眼见过，所以我想一个人去外面玩会儿，毕竟我也这么大了嘛，总不能一直窝在这个小村子里吧？”凤澜摇着没问天的身子说。 “上次你不是去那片森林里玩了吗？上上次你不出去过了吗？”莫问天有些无奈。 说到这儿，凤澜可就来气了：“去森林那次，我一个妖兽都没看到，别人都说走个一两公里就有很多妖兽，要小心。而我呢？走到腹地，就那么五六只小妖怪！” “还有你上上次答应让我出去玩，结果走了半天，绕了一个圈，又回到了原点！你这摆明了就不让我出去嘛。” 可以说，凤澜的活动范围就是几个村落小镇，之后就出不去了。 去玩了，但啥也没玩到。出去了，就溜了个弯。 听到这，莫问天尴尬的挠了挠头。 这两次确实是他从中作祟，虽然凤澜已经将他所有的法术都学会了，但修为还是太低了。 为什么修为低呢？那不是因为凤澜太懒了，当然，这也跟莫问天的溺爱有关系。 当然，主要原因还是他太溺爱凤澜了，不想让她受伤害，也不想她被那污浊的世俗侵染。 “我就想自由的出去闯荡，怎么这么难呀？我到底啥时候才能自由的闯荡呢？” 凤澜如同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直接瘫躺在了马背上。 远方的霞光随着树叶的出现和遮蔽时隐时现。凤澜并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 ps：快乐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