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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是秦二爷(1)

毒算计!”

    被白亨攻击出身家世,赵高被戳中痛处,瞬间火冒三丈,气的青筋暴起,他拾起御桌上几个书简狠狠砸向白亨,嘴里咒骂:“你他娘的小兔崽子!看我不杀了你!”只见赵高从御座上弹起,像个斗牛一样,冲向白亨。

    见赵高来势汹汹,白亨毫不示弱,拔剑迎了上去。

    有一说一,赵高毕竟是始皇帝的半个侍卫,身手不俗,经验老道,出手势大力沉。

    只见他轻巧躲开白亨挥剑砍来的第一击,趁着半身空档,重重给了白亨脑袋一计闷拳,白亨眼前一黑,急切之下,胡乱盲砍数剑,皆被赵高轻松躲过。之后,赵高顺势给了白亨一计重脚,身着铠甲的白亨竟像个纸片人一样被踹飞数米远,站定之后,持剑准备再攻。

    我心想不能任由他们在这闹下去,要不然我大秦皇帝的威严何存?

    我低声喝止:“来人!把赵高给我捆起来,大殿之上,你们就这么看着他如此放肆!?”

    一声令下,身后的数位甲士立时上前围住了赵高。我原本以为赵高会拼死反抗,没想到,他只是朝着白亨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口水,便背过手去,甘心被缚。

    良久,我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请丞相屈尊,先去大狱住一段日子吧。”

    听到我如此处置赵高,殿里的公卿大臣纷纷跪伏,大声山呼“陛下!”,可见,他们对这个决定并不满意,言外之意,他们还是希望我现在就杀了赵高。

    但我对他们的请求置若罔闻,我感觉赵高一定会另有用途。

    眼下,真正的麻烦已经不是赵高了,我对那些甲士说:“你们先把赵高拉到下面,朕决定赏他最后一次参与政事,让他看看朕是如何拨乱反正!你们听着,只许他听,不许他说,他要敢说一个字,你们就把他舌头给朕割下来,丢出宫去喂狗。”

    看到赵高被带到旁边的柱子下,我才缓步登上御座。

    我拔出手中仍然微微带血的宝剑抵在御案上,我要让他们都看到剑上的血迹,看到他们皇帝的勇武。

    我目光扫视群臣,没有一人敢对视,我很满意。

    ……

    赵高的阴谋已经破裂,而大秦真正的危机就变成了关外的兵戈声,而且越来越近。

    我心里盘算着历史书上的时间,章邯此刻已经兵败,刘邦进了武关,历史留给我拯救大秦的时间不多了。

    “各位爱卿,此情此景,朕不禁回想,三年来,是朕偏信了赵高,才导致这jian臣乱政,叛军四起!朕,秦二世胡亥在这里,给大秦的列祖列宗、给被赵高冤杀的大秦忠臣们、给诸位被赵高欺辱的爱卿们赔罪了!”

    说完,我学着曹cao“割发代首”的样子,捋出一把头发,用宝剑割去,扔到了大殿上。

    古时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我用剑指着那一缕发,一字一句的说:“今日,朕割发代首,以示惩戒。待会将此发系于宫门外,让我秦国人人都能看到,朕决意洗心革面,重头做起!如不能重振大秦,朕愿背负千世万世骂名,当着国人面钱,自绝于始皇陵。”

    “陛下!”

    大殿内又是一阵夹杂着很多啜泣声的山呼,对于大秦的忠臣们来说,他们等这一刻已经等的太久了。

    一位大臣缓缓起身,小步趋行走到大殿中央,行过跪拜礼后,有条不紊的对我讲:“臣听闻,国家发生大事,一定要昭告天下,免得谣言四起。如今,陛下惩治赵高,可以说是为大秦剜除一块恶瘤,大秦子民莫不欣喜。臣以为,当下之首要,就是要将赵高定罪,晓谕天下,然后明正典刑,重振大秦朝纲法纪。”

    听到这一席话,我倍感欣慰,原来这大秦朝堂之中,仍有忠臣能将。

    我对着下面说:“御史大夫何在?”

    说完,只见殿内群臣四顾,并没有答话,还是那位大臣告诉了我:“回陛下,赵高弄权,自御史冯劫、将军冯弃疾被赵高逼死之后,我大秦便一直没有御史,所有大权都由赵高一人把持。御史之位空悬,已经有一年多时间了。”

    我叹了一口气,大秦已然沉珂在身,千头万绪,都要一步步来。

    “诸位爱卿,如今大秦的危机不仅只有赵高一人,刘邦已经攻入武关,章邯也投降了项羽,他们即将带兵进入关中腹地,事关大秦存亡绝续,朕请诸位爱卿,一定要畅所欲言,为大秦献计献策。”

    “诺!”

    ……

    这场闭门朝会,持续了很长时间,或许是在赵高yin威下压抑了太久,臣子们好像要把所有心里话都一股脑发泄出来一样,跟我讲了很多事情。

    只不过,这里面大部分都是各种苦水和心酸往事,我废了好大力气,才把他们引到商议政事上来。

    大殿议事期间,我派去赵高府中查抄的秦宫禁军回来禀报。果然在赵高的寝室内,搜出了他与刘邦来往交易的密函,做实了赵高通敌卖国、弑君篡位的图谋。

    有此物证在,赵高已无力回天。

    但更让朝堂众臣不能容忍的是,按照密函中的内容,赵高竟然想把秦国一分为二,与逆贼刘邦瓜分秦地,各自称王!他们言辞激烈的劝我马上杀了赵高,对此,我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当务之急,是关外的各国联军。

    目前大秦所面对的几乎是一个死局:刘邦进了武关,即将进攻下一个关口:峣关,如果峣关被攻破,关中地区将再无险关要隘,刘邦军再跨过蓝田,就可直逼咸阳。而大秦最为依仗的大将军章邯,也已经带着二十万秦兵投降了项羽,朝堂之上,绝望之气蔓延。

    虽然我来自于未来,但就让我解决眼下的问题,我一时也想不出来什么具体办法。

    这么干坐着不是办法,于是我打算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返回大秦权力中心:咸阳,梳理各方势力,把秦国的军政大权重新握于手中。

    我心里知道,胡亥当政这三年,秦国的国家机器已经被赵高摧毁了。

    所以,重建国家机器,是我要做的第一件事!

    事不宜迟,我当庭下达诏令,御驾返回咸阳宫,同时派出多路信使,将赵高被我罢黜,沦为阶下囚的消息散播到大秦各地。

    ……

    其实仔细观察中国历史,皇帝为了皇帝的权威,基本上都不会直接说自己荒yin无道、昏聩无能,通常都会找一个jian臣、佞臣来背锅,例如杨国忠之于唐明皇、王振之于明英宗、严嵩之于嘉靖皇帝等等。包括后世皇帝,也经常会帮前朝皇帝开脱,将他们的昏庸归结到外部因素上,其目的就是为了维护皇帝的尊严与神性(这里指的是大一统王朝,那种三国时期的分裂王朝例外)。

    ……

    人群车马,浩浩荡荡开出了望夷宫,顶着下午的日头,我和一众大臣开始返回大秦帝国真正的中心咸阳。

    在队尾,赵高端坐在囚车里,依然是一副权臣、枭雄的臭架子。

    ……

    传说,秦始皇每灭掉一国,便会仿照该国宫殿的样式,扩建咸阳宫,长年累月下来,咸阳宫已占地甚广,总面积数倍于现在的北京故宫,宫室绵延不绝,气象万千,所以我满怀欣喜的期待,看看咸阳宫是否如传闻中一样壮阔瑰丽。

    我坐在轺车上,白亨给我驾车,一路风驰电掣。

    顾不得颠簸,我心里此刻盘算着大秦目前在关内、在现在,还有多少可以调动的军队。

    我知道,无论是北面防范匈奴的兵,还是南面征战百越的兵,他们暂时都无力回撤防守,真正的鞭长莫及。

    然而,真正糟糕的是,我盘算了一下现在手中可以派出去抵挡项羽、刘邦的将领,竟然发现一个也没有。有些将领要么像章邯一样,巨鹿之战后投降了项羽、刘邦,而另外一些早在之前就被赵高迫害,死于非命。

    既没兵,又没将,这是要逼我御驾亲征吗?我知道这肯定不行,当下大秦正值多事之秋,皇帝万万必须坐镇都城,如果我一意孤行上了战场,政局不稳的咸阳极有可能在我离开后发生意外。

    权力不稳啊!

    我愤恨的挠了挠头,心里暗暗骂道:这真他妈的是个死局!

    ……

    “陛下,前面就是咸阳宫了。”

    不到两个时辰,我,也就是胡亥,死里逃生,回到了帝国权力中心。

    还没进入城内,就见到道路两旁跪伏着前来接驾的咸阳居民和各级官吏,人群像条长龙一样向远处延伸,我抬头望去,不远处十二个硕大铜人分立两旁,在阳光照射下闪出耀眼铜色。

    根据我的了解,这十二个硕大铜人,是秦始皇用来纪念“天下大同,不再战争”的礼器,收缴天下兵器而铸成,据我估算,这些铜人每个都有近十米高,等我驾车靠近之后,更能感受一种真切的压迫感。

    顺着十二个铜人排列的方向望去,那凸出地平线的硕大宫室就是咸阳宫,秦始皇生前居住和处理朝政的地方。

    从下面仰视这雄伟秦宫,我心中顿时想起西汉丞相萧何说过的一句话:“非壮丽,无以重威!”皇帝居所就是要庄严肃穆,让每个看到秦宫的人,都感到敬畏、害怕,都感到皇权的威势和不可撼动。

    按照史书记载,荆轲刺秦时,有一个名叫秦舞阳的副使,传说中,他见到秦始皇时脸色非常难看,差点晕倒在大殿上,有人解释说,他是被秦始皇吓尿了。可我如今登咸阳宫,对这个观点产生了一丝怀疑。

    作为燕国名将秦开的孙子,秦舞阳应该不会如此懦弱,我认为这咸阳宫都如此伟岸,更别提秦宫里最高的章台宫了,想那秦舞阳一定是一路爬上章台宫,突然低血糖犯了,才差点晕倒在大殿上。

    此时此刻,虽然我正在一步步登上的宫殿并不是上演过“荆轲刺秦”的章台宫,但我已累的气喘吁吁,可想而之,章台宫的辉煌壮丽。

    正所谓,无限风光在险峰,登顶之后,站在咸阳宫举目四望,咸阳城的壮阔景色在太阳照射下一览无余,用一句成语讲,就是:气象万千。

    只不过,当我看到城墙上几面已然掉色的秦国大纛,心中还是感到十分不快。

    从咸阳宫延伸出的各种甬道,将咸阳宫与其他宫室连接起来,身着华贵服饰的美丽侍女穿梭其中,奔走忙碌。

    “朕听说她们里面都没穿裤子?”我指了指远处的侍女,转头问白亨。

    “裤子?我们都有穿裤子啊。”

    但我想起历史书上的记载,裤子这种东西不是汉朝之后才有的嘛,所以我命令白亨撩起来裙甲给我看看。

    白亨从没听过这个要求,有点懵,连忙说这是御前失仪,红着大脸直说不敢,在我一顿好说歹说、威逼利诱之下,白亨见周围也没有其他人,于是就撩开了裙甲,我看到里面之后,满意的笑笑。

    传说中,秦汉时期的古人很长时间穿的都是开裆裤。

    我与白亨,一前一后进入咸阳宫,从此以后,这就是我办公、生活的场所了。只见几名宫人跪在地上,他们恭迎陛下的声音反复回响,让这满眼的金碧辉煌更显皇权神圣。

    但我心里知道,如果我再不想出破局之法,过不了多长时间,这里将被项羽一把火烧个精光。

    就在我愁眉不展之际,心里突然想起一个人。

    我转头问白亨:“公子子婴,现在在哪?”

    白亨想想说:“应该尚在咸阳城内,陛下有何吩咐?”

    “你现在务必找到子婴,将他带来,你就说事关大秦安危,朕要与他面见商议。你记住,用朕的銮驾毕恭毕敬、真诚的去接,一定要快。”

    “诺!”白亨一个拱手,便退出宫殿,只听哒哒的脚步声和甲片撞击声越来越远。

    正史记载,秦二世死后,短短几案,子婴就用计杀死了赵高,足以证明他的勇气和胆略。

    而真正值得注意的是,在杀死赵高之后,子婴还直接诛灭了赵高三族,很显然,单凭子婴是无法办到的,所以我推想,他背后一定有别的势力给他撑腰,帮助他快速肃清赵高党羽。

    我这次请子婴来的目的,就是搞清楚他背后的力量,看看能不能为我所用。

    “你们,快去准备些家常的酒食,朕要与朕这位堂兄好好痛饮一番。”

    听到我的吩咐,待命的宫人马上四散而去,分头去准备。不消片刻,这大殿内只留下了我一个人,独自望着咸阳宫那个高高在上的御座出神。

    ……

    秋风吹着咸阳宫,发出簌簌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央,面对面摆放着两个桌子。

    桌面上摆着的不是什么珍馐美味,而是几道普通秦国人家都能见到的家常菜式,餐具酒器也不什么华贵物件,分别只有一个酒壶,一个爵,一双竹箸,一个碟,我希望能够以这样低的姿态,谋求子婴和他背后势力的支持。

    没过多久,殿门外宫人发出一声长呼:“公子子婴到!”我整理了一下衣衫,直起腰板,郑重坐着,准备迎接子婴。

    随着台阶上的人影逆着阳光,一点点从抽象变得清晰,这个正史中诛杀赵高,当了四十六天末代秦王的公子子婴,在我的面前有了终于有了具体样貌。

    单从身型来看,子婴确实要比胡亥大上几岁,身型挺拔却略显瘦削。等我看清他的脸后,我发现子婴眉眼间不只有贵族气,更有阅历沉淀的镇定。

    “臣子婴,拜见吾皇,吾皇万年。”见到我之后,子婴还没有进入宫门,便一下跪伏在宫外的台阶上,对着我行大礼。

    见状,我立马起身,飞身迎了出去:“堂兄快快请起,一家人何必如此拘礼!今天这咸阳宫没有君臣,只有你我赢氏兄弟。”

    “谢陛下!”子婴被我搀扶着站起了身。

    我挽着子婴的手,并肩进了大殿,邀请他一起坐下。

    我指了指桌上的菜肴:“这些寻常菜式,都是我特意命人准备的,与普通国人吃的并无二致。今天只是简单家宴,希望借此表示朕与大秦子民同甘共苦的决心。”

    子婴对我笑笑,一个拱手:“陛下盛情,更有深意,臣子婴却之不恭。”

    等我与子婴坐定,周围的宫人和侍卫都依照我的命令全部退了出去,这诺大殿宇之内就只剩我和子婴两个人。

    子婴抬头看向我,关切地问:“臣听说,陛下在望夷宫险些遭赵高毒手,如今臣看陛下安然无恙,真是天佑陛下,天佑大秦。”

    听到子婴这么说,我摆了摆手:“赵高及其同党,皆小人尔,不足为虑。如今我已经把那贼臣关了起来,不日就要法办他。来,你我兄弟二人,先饮一爵。”

    “好!陛下请!”

    我与子婴,举起酒器,拱手致礼,一饮而尽。

    这是我第一次喝秦酒,入口一瞬间,浓烈之气贯通五脏六腑,尽数冲开我心中郁结:“天下美酒,要论英雄,还得是我大秦之酒!什么楚酒、赵酒,要么矫揉造作,要么小家子气,唯有秦酒,最气势磅薄,雄冠古今。”

    听我这般说辞,子婴不住地点头称是:“我大秦关中沃野千里,再加上巴蜀等地连年丰收,普天之下,只有我大秦有此本钱,舍得用好粮食酿造好酒,其余六国之粮,果腹尚且捉襟见肘,更何况拿来酿酒,故六国之酒皆不可与我秦酒比肩。”

    放下酒爵,子婴问:“臣请问陛下!陛下急招臣,有何吩咐?”

    听到子婴这句话,我立马摆出愠怒的样子:“常言道,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这才刚刚饮了一爵,扫兴的事情待会再说,兄长再陪我饮一爵。”

    “好,那臣就先陪陛下喝个痛快再说,臣先敬陛下,陛下万年。”说着,子婴就要饮下第二爵酒。

    见此情形,我连忙阻止,略带不悦:“都说了,今天只有赢氏兄弟,没有大秦君臣,而且是我请兄长来饮酒,应是我先敬兄长才是。”我赶忙往自己的酒爵里倒酒,边倒边说:“来来来,兄长勿要着急,我先敬兄长一爵。”

    就在酒即将斟满的时候,我用余光看了看子婴,嘴里悠悠的说:“赵高等逆臣,皆是小人尔,唯有兄长才是真英雄、真豪杰。”

    闻言,子婴一下子就慌了,赶忙从座位上起身,跪伏下去:“臣不知做了什么错事,请陛下直言相告。”

    我心中暗喜,子婴是个聪明人,说话并不费劲。

    ……

    不到半天,秦二世胡亥差点被赵高弄死这件事就传遍了整个咸阳城,其中不乏各种添油加醋的演绎版本。

    有人在街头巷尾谣传,说子婴才是这场刺杀二世皇帝的主谋,二世皇帝一死,子婴就会成为新皇帝,用秦二世的人头跟刘邦议和,这个谣言虽然是子虚乌有,却说的煞有其事,在外人听来颇有几分道理。

    各种谣言横行,让子婴也感觉十分害怕,害怕死里逃生的二世皇帝胡亥会把此事与他关联起来,把他定为主谋。

    而我,就是想测试一下子婴对二世皇帝的忠诚,是否由衷畏惧。

    “兄长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说赵高是逆贼、是小人,你是真英雄,真豪杰,兄长何必如此紧张?”

    只见子婴双手一拱,跪在地上竭力撇清关系:“赵高逆贼,我大秦人人可诛,我若遇见赵高,定为大秦诛此国贼,不齿与此等小人相比较。”

    “那兄长你说,谁在你心中才是真英雄?”我放下酒壶,看着跪在地上的子婴,心里十分享受这种权谋话术的挑逗和拉扯。

    “陛下以一人之力,诛杀逆贼阎乐、赵成,收拾叛逆,乃我大秦帝国之真英雄也。”

    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听到子婴这么说,我心里很是受用,起身离座,忙去搀扶子婴,笑着说:“兄长你真是太拘束了,说好是家宴,何必搞得如此紧张,反倒显得咱们兄弟生分了。”我攥着子婴的手,能感觉到他手心传出微微凉意。

    可能在他眼里,我仍是那个喜怒无常、嗜杀手足的秦二世胡亥。

    我握着子婴的手,态度诚恳:“今天,弟弟找兄长来,主要是有几件事想拜托兄长。”

    子婴惊魂未定,慌忙应承:“为陛下,臣定竭力而为,陛下尽管吩咐就是。”

    我拉起子婴,望了望咸阳宫最高处的皇帝宝座,一字一句地说:“兄长可知道先祖惠文王手下有一个号称‘智囊’的人物?”

    “此人名叫赢疾,又号严君,足智多谋,才思敏捷,辅佐过三位大秦先王,分别是惠文王、武王、昭襄王,位居丞相。”

    对于子婴的回答,我点点头表示赞同:“赢疾此人是孝公庶子,惠文王的异母兄弟,与惠文王也是一对兄弟。兄长,可明白我的意思?”

    子婴回答:“臣愚钝,还请陛下明示。”

    “今天请兄长来,说来说去,其实就一件事。如今大秦最大内患赵高已除,而旧楚逆贼正向我函谷关、峣关而来,贼势汹汹。每每想到此处,我便寝食难安。”说时迟,那时快,我话锋一转,满脸激动的看着子婴:“这大秦天下,说到底是我们赢氏浴血奋战数代人打下来的,我赢氏家族才是大秦的中流砥柱,所以弟弟现在想请兄长出山,帮助弟弟重整朝纲,挽救危局。”

    我猜想,帮助子婴诛杀赵高一族的最大帮手,应该就是一向被始皇帝疏远的赢氏宗族。

    ……

    细数秦国历代先君,赢氏宗族一直都是秦国政坛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哪怕贵为国君,有些时候也要看雍城赢氏宗族长老的脸色。

    但随着后来,秦国领土一再扩大,赢氏宗族对国君的影响力反而逐步下降。尤其是秦始皇经历过成蟜叛乱,以及二世皇帝胡亥对赢氏同族的杀戮,使得赢氏宗族被皇帝疏远,逐渐在秦朝政坛上消失。

    听到我如此真挚请求,子婴惊讶的一时说不出话来,眼神闪躲犹豫。

    见此情形,我后退一步,深深鞠了一躬“拜卿礼”,摆出更低的姿态:“如今赵高已废,丞相之位空悬,弟弟以诚挚之心欲拜兄长子婴,出任我大秦丞相,助我挽救危局。”我的头低得更低,大喊一声:“弟弟一片赤诚,恳请兄长教我!帮我!”

    “使不得,使不得陛下!”子婴连忙再次跪下来,但我却很执拗,始终没有直起身来。

    见我态度如此坚决,不像是开玩笑,于是子婴起身一个拱手,再次全身跪拜下去:

    “陛下有命!臣子婴定肝脑涂地,铲除逆贼,剿灭叛军,重振大秦。”

    我高兴非常,立马过去扶起子婴,我挽救大秦的创业班底,有了第一位重量级人物。

    ……

    正是有了这一番坦诚相见,接下来我与子婴的交谈就要顺畅、直接很多。都是大秦的热血男儿,子婴借着酒劲,跟我说了很多心里话。

    他说赵高是小人固然没错,然而,始皇在时,赵高没有乱政谋逆,却等到胡亥当皇帝,赵高就开始为所欲为。

    子婴毫不客气地说,胡亥才是赵高乱政的根源。

    对,胡亥是赵高乱政的根源,不是我!我是穿越过来挽救大秦的!

    我放下手中竹箸,点点头表示赞同:“常言道,忠言逆耳,今天兄长敢如此直言劝谏,一来证明胡亥过去做的确实太混蛋,二来,也证明兄长已经打心底里把我认作了国君。无论是为皇帝,还是亲人,能听到如此良言,我心甚慰,心甚慰啊。说到底,还是姓赢的靠得住!”说着,我拿起了酒爵,大声呵了一声为自己提提气:“来,咱们兄弟再饮一爵,我只盼你日后,依然能像今天这样,对我无所顾忌地直言相告。我过去之所以重用赵高,就是因为硕大秦宫,能跟我说话的人都没有几个,更何况是说真话,所以我才会偏信、偏听,险些酿成大祸!如今兄长你能坦言相告,不愧是我大秦热血男儿,没有算计,只有一片真诚。”

    就这样,我与子婴天南地北的聊,我也知道了更多有关秦朝的事情。

    几番推杯换盏下来,我与子婴都有了些许醉意。

    “陛下真的是海量,子婴自愧不如!”子婴用手扶着桌子,摆摆手示意喝不动了。

    我放下酒爵,锤了几下桌子,非常不高兴:“兄长此言差矣,我大秦男儿个个都是海量。兄长再喝啊!别停啊!”

    见子婴确实有点难受,我打开了话匣子:“此情此景,让我想起了一段往事。想当初,始皇帝给李斯敬酒,李斯受宠若惊,不敢接受。可始皇帝是怎么说的?始皇帝他老人家说:皇帝敬酒,别人都受不起,唯独你李斯受得起!因为李斯帮始皇帝平定了这天下。如今,这往日一幕仿佛在此刻重现,弟弟我再敬你一爵,我想要平定如今的乱世,日后就要靠兄长帮忙了。”

    听我把他与李斯相比较,子婴马上感觉鼻子一酸,一时竟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嘴里含糊着反复念叨:“陛下!陛下!”

    半晌,子婴擦了一把脸,让自己醒醒神,调整了一下衣着,神态严肃:“如今我大秦之要害,一在峣关,二在函谷关,峣关外是刘邦率领的楚军,还有一些我大秦降卒,函谷关外是项羽率领的六国联军。目前我们刚拘押赵高,对内,朝政需要整肃,局势已刻不容缓,在朝纲整肃之前,我大秦尚无心力对关外用兵。臣建议,第一步,先守住峣关、函谷关,解燃眉之急,然后花时间稳定关内朝政,恢复生产,等内政理顺之后,再择机出兵关外,剿灭六国叛贼。”

    我思索了片刻:“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们守住峣关、函谷关,就有机会?”

    “没错,刘邦军此前曾数度猛攻昌邑,却经久未下,不得不绕道率军西行。所以说,我秦军并非不能战,只是内政不清,没有统一将令,才给了那些逆贼可乘之机。”子婴顿了顿又说:“比之项羽,刘邦军实力最弱,却也离我们最近,臣以为,先守住峣关,挡住刘邦,便可为我大秦争取一些喘息机会,趁机,我们便可招兵,去支援函谷。”

    听到子婴这么说,我沉默不语。

    子婴看我陷入沉思,也不再说话,静静看着我,等待我的答复。

    良久,我终于开口:“真正的问题不是守与不守,而是自从那章邯投了项羽之后,我大秦眼下没有可以领军作战的良将啊。”

    “陛下不用担心,臣认识两位前辈,始皇统一天下之后,他们就功成身退,赋闲在家了。如今大秦正值危难之际,他们绝不会袖手旁观,臣可亲自登门拜访,请他们出山。”子婴的话很有底气,眼神里也透露出胸有成竹。

    我忙问:“谁呀?”

    “李信、杨端和。”

    当子婴从嘴里说出这两个名字时,我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一种绝处逢生的喜悦,这种喜悦,极具感染力。

    ……

    在历史上,李信、杨端和都是秦国的当世名将,帮助秦始皇征伐天下,统一六国。

    只不过,在秦国统一天下后,有关两位将领的记载就变得极少。史书上只记载了李信被封为陇西候,杨端和随着蒙恬北上抗击匈奴,在此之后,两人便消声觅迹,有人说病死,有人说战死,也有人说隐居,没有确切消息。

    所以当我听到这两个名字时,我的第一反应先是惊讶,然后才是欣喜。

    “兄长,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

    得到肯定的答案,我十分激动,重重拍了几下桌子:“兄长有功!大秦有救!大秦有救啊!哈哈!”狂笑痛饮一番后,我看着子婴:“快跟我说说,这两位将军现在何处?”

    一听到这个,子婴原本的笑容瞬间黯然了下去,嘴里慢慢地说:“虽说这两人还在,但好像远水解不了近渴,刘邦大军不日就要抵达峣关,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此时,我们都沉默了,感觉刚有希望,却又只是一个梦幻泡影,虚妄的很,那感觉就好像老天故意耍我一样。

    李信、杨端和并不在咸阳,远水解不了近渴,没有改变大秦眼下毫无将才可用的现实。

    沉闷了很久,我郑重地对着子婴说:“让你带兵去守峣关,可不可以?”

    “我?我从来没打过仗啊?”子婴十分诧异。

    “没打过仗不是问题,不需要你上阵作战,也不需要你斩杀多少敌军,你只需要坚守三五日即可。我现在立马遣人把李信、杨端和找来,等他们到了咸阳之后,便让他们带兵增援你,把你换下来,你看如何?”我为了给子婴打气,摆出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

    可子婴并不受用,眼神中充满犹豫。

    他犹豫不决的样子让我十分生气:“身为大秦男儿,你怕死吗?”

    子婴连忙摆手:“不不不,臣不怕死,臣只是怕臣守不住峣关,白白辜负了陛下对臣的信任,将大秦拖入危难之境,那样臣就万死难以赎罪。”

    我也连忙摆手:“我再说一遍,兄长你不需要上阵杀敌,只需要死守峣关即可!我给兄长提个醒,刘邦帐下有一谋士,名叫张良,韩国贵族出身。他最擅长故布疑阵,浑水摸鱼,你的主要对手就是他。”见到子婴神情有了一丝动摇,我继续加油鼓励:“我这里给你透个底,刘邦进入武关的人马顶多两万人,但为了虚张声势,张良打肿脸充胖子,对外谎称有五万人,摆出五万人的架势,你要谨记这一点,勿要担心贼势汹汹,而且刘邦之所以能打下武关,靠的也不是兵事,而是派了几个说客假意谈判,然后趁武关守将放松警惕之时,发兵突袭得手,更何况刘邦军中,有很多大秦士卒,这些都是你的机会。”

    就在我侃侃而谈之际,子婴看我的眼神逐渐变得奇怪:“陛下何以知晓这么多?”

    我尴尬笑两声,心里说,当然啊,我是从两千两百年后穿越过来的,知道的肯定比你子婴多。

    但我肯定不能这么说,连忙解释:“我看了此前战报,心中已有韬略,你只要按照我说的行事,一定错不了。”

    然而,子婴却并不这么想:“陛下的方案固然能解燃眉之急,但要想成功仍需一个非常重要的前提,这个前提条件实现了,守住峣关才能十拿九稳。”

    “什么前提?”

    子婴回答:“人心。”

    ……

    人心,说抽象很抽象,说具体也很具体,当毫无疑问的是,大秦如今人心尽失是一个远比刘邦带兵叩关更严峻的残酷现实。

    胡亥无道,屠戮忠良,骄奢yin逸,无论是在秦国还是关外,胡亥都可以说是臭名远播。

    正史里,刘邦从武关进入关中地区之后,一路上如入无人之境,除了张良的诡计多端之外,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大秦将士也放弃了效忠昏庸无道的胡亥。

    然而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此,正所谓失道者寡助,就算我派子婴去峣关亲自督战,但如今天下人已经对二世皇帝失望透顶,那些守关将士能否听从朝廷安排、听从子婴调遣,都是很大问题。

    甚至有一种可能,他们可能会把子婴捆起来,向刘邦投降,这就赔大了。

    能否在这一两天的时间内,让大秦上下重新相信我,凝聚起军心民力,是我面临另外一个难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