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命之逢(5)
高高的圆月挂于天际之间,黯淡无光,仿佛要隐于夜色之中。 古朴的大殿中了无一人,殿门前有一个圆形的平台,平台向内凹陷了一块距离,如人的小腿般高度。 一位老者拄着一根深褐色的拐杖,在圆坑的中心振振有词念着一段古朴的咒语。 周围似是有着一股无形的风吹过,老者如墨般的衣袍无风就吹动了起来,老者的神情肃穆。 圆坑中心的石台上有着许多细小的脉络,老者将不知名的液体倒入石台中心的凹槽内,银白色的液体顺着脉络往四周流下。 液体似有着沉重的重量缓慢地沿着脉络平缓地流下,风起势从石台上的粗孔中灌入。 液体最终流成了一个瑰丽的图案,老者盯着石台上的图案沉思着什么,宽大的黑袍罩着老人的脸,使人看不清他的具体神情。 老人凝思了一会,便背负着双手朝天上看去,星空被笼罩在云雾之中,只露出寥寥一角,天上的圆月探出了半边身子。 老人就一直在那站立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一根黑色的柱子立在了观天台的旁边。 老人闭目安静地等待着什么,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呼喊声,“老师,老师!云散了,老师。” 一个穿着黑色锦衣的十五六岁的少年跑了过来,人还没到近前,焦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老人缓缓睁开了眼,“浩儿,你还是这么浮躁啊。” 老人的声音略有些干哑,“学生这不是怕你错过了观星的时机了嘛。”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我可是等这天等了快半个月呢。” 老人咳嗽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棕色的镜筒,不知道被什么动物的皮毛包裹着。 “老师,您先喝水。”少年跑完喘息着把身边的水壶递给了老人。 老人接过水壶吞咽了几大口水,又将水壶送了回去。 “可以开始了吗?” 老人慢慢地举起手中的镜筒,对着浩渺深邃的星空。眼神里映照了点点繁星,遥远的南方有着两颗天下间最亮的星辰,星光闪烁,两颗星辰的距离比之前变的更近了一些。 稍微靠北一点的名叫天命星,中州姜氏将它视为国运之明,命星主宰整个国家的国运。 南侧的是天辰星,天辰星又名星野之望,在月圆之夜明亮的程度甚至超过了命星。 星空下的风吹了起来,如带起了四周的枯叶和沙砾,石台上的图案也变得模糊了起来。 老人的神情变得凝重了起来,举起的手也有些丝丝颤抖,似是握不稳手中的镜筒般。 “怎会这样?”老人平复了下自己的情绪,“命星和天辰的运行轨迹居然重合了。” 老人另一只握着拐杖的手不自觉地握的更紧了。 “老师,怎么了?”一旁的少年也觉出不对进来,关切地问道。 “没事,就是为师今天有点不太舒服,你先扶我下午休息吧。”老人拿出了另一个罐子,洒出了另一股液体到石台中央,石台上的图案缓缓消失。 老者被少年扶着走下了圆台,脑袋里还在想着图案的寓意,那如烈焰中盛开的白色花朵,又似骄阳下的无根之蕊。 还在思考愣神间,就被旁边的少年说的话打断了。 “老师,您还没给我讲过雾月林里的故事了。” “您不是谷隐一族的吗?传说中没人能找到谷族栖息的地方,也是雾月森林有数个风州那么大,又岂是那么好找的呢?” 老人无奈的摇了摇头,好似回忆到了自己儿时的场景。 “谷族的一生都在森林里迁徙啊,外人当然是找不到的。”老人应了一句。 “那您怎么来风州了啊?” “是收到天神的指引啊,”老人的表情严肃起来,“谷族一生信仰的就是天神谶,谶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世间发生的一切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老人的眼睛变得明亮了起来,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岁那年跋山涉水,背着小小行囊,跨过小半个大陆来到风州时的场景。 风国君主秦开明率着诸大臣在古城大门前迎接着他的到来。谷族来的人,风国又怎么能不期待呢? ...... 暖阳从东方升起,明亮的光洒满了江州大地。一群青鸟从南方飞回,天边晴朗,只有寥寥数朵云彩。 风长夜从床上坐起,望着有些破旧的门,风吹过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他穿戴好衣物走出房门,唐先生已经在农田忙碌了起来。 “你醒了?”唐先生问候了一句,“醒了,吃个饭就去潜武阁报到吧。” “对了,带着这个,要不宫中不会让你进去的。”说完,唐修就扔给了他一个木牌。 “谢谢先生。”他木讷地回答了一声。 走进正厅,破旧的木桌上放着一碗稀粥,和一些剩菜。锅下的秸秆还没有烧熄,余下的火星和烧得如炭般的碎屑。 他坐到桌前,将稀粥喝完,又把剩菜吃了一遍,狼吞虎咽的样子没有一丝文雅。 吃完收拾好东西,他就向皇宫出发了,昨天和封叔来的时候就记住了皇宫的位置,只是不知道潜武阁的具体位置。 他骑着马,闲步走在江州城的石板路上,周围布满了行人,或是贩卖商品的商贩,好不繁华。 他握着马缰的手不免有些僵硬,昨天初入江城的时候正值晌午,不如清晨初阳升起之际来的热烈。 “这里可比古城热闹繁华的多了啊!”他收回了目光,风国尚武,也就少了这丝烟火气。 他策马向前,像宫门前的侍卫出示了木牌,并询问了潜武阁的方向,便匆匆地赶了过去。 阁前有练武的方队,整齐划一地挥舞着长枪。风长夜散漫的目光望过去后,便收了回来。 似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他偏过头便看到了一个穿着青蓝色长袍的少年背着把长剑走了过来。 随着少年的走近,周围的风似乎也被带动了起来,无形的气场围绕着他,或许只是在风长夜的感知里。 走过来的少年这时也注意到了风长夜,白云起今日起得格外的早,似是练剑到了瓶颈,李贺一直告诉他不要cao之过急,他却不怎么在意。只想着早点把武功练得高强一点,好让自己有一点用处。 他看向坐在马背上的少年,如墨般的黑瞳,他从来没见过那么亮的眼睛,如同在白昼中也能射出明亮的光。 让他觉得奇怪的是他看不清马背上少年的思绪,马背上少年的心如被笼罩上了一层神秘的帷幕。只让人觉得平静中似乎蕴藏着什么般,一瞬间他想到了什么能形容这样的眼睛,就像如要冲破囚笼的野兽,藏着炽热的渴望啊。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风长夜略带疑惑的问道。如刀一般的眼神盯着白云起,白云起那平静如水的眼睛让他觉得有些不安,如深不见底的湖泊,要吞噬什么一样。 白云起安静地看着他,没有回避他那带有侵略性的眼神。脖子上的吊坠微微一凉,犹如浸透了皮肤。 “你的马儿养的很好,有点威风。”他看向风长夜身下的马儿,将话题转移了开。 “是啊,它吃的是北陆上最好的草,我在万千马儿上一眼就相中了它。”风长夜坐在马背上,身下的黑马皮毛发亮,高傲地俯视着前方。 “这是你的剑吗?”见他没有回答,风长夜遛马来到白云起近前,看着白云起手中拿着的白色长剑,“可以给我看看吗?” 他真诚地伸出手来,粗糙的手上长满了厚厚的茧子,完全不似一个十几岁少年的手。 白云起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中的剑递了出去。 风长夜接过剑,长剑入手,触之一片冰凉,风长夜缓缓地将剑抽出,随手挥舞了几下,带起的风吹动了他鬓前的几缕长发,露出了剑一般的眉毛和棱角分明的脸庞。不像是十五六岁少年的模样,倒像是一个久经沙场,统领有方的军长。 霎那间,风长夜紧握住剑柄的手似乎如触电了般,他一下子就松开了握剑的手,酸痛的将手甩了几下。 白云起感觉到逸云似乎嗡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剑身就要落在地上的时候,他接过了剑,将逸云抽回剑鞘。 “剑是好剑,可惜没有锋刃。”风长夜评价道。 说完后他翻身干净利落地下马,走到白云起的面前。 “我是来找李副统领的,带我去兵部报到吧。” “行,那你和我来吧。”白云起将他领到了马棚,将马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