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又见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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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阳侯府。 “你给我说清楚，这玛瑙到底是从何而来？！” 这是成阳侯夫人第三十六次重复这句话。 成阳侯一脸无可奈何地坐在地上，他耳朵都要被吵得起茧子了。房间的地上尽是被成阳侯夫人打碎的瓷瓶的碎片。成阳侯拍拍大腿，哀怨地说：“夫人，你到底闹够了没有？你今日到底是听信了何人的挑唆？” 成阳侯夫人气冲冲地说：“你少攀扯他人！我十六岁那年嫁给你，如今三十年过去，我还以为你是铁树开了花，舍得为我浪漫一回了？若非今日段桑颜点醒了我，我还得把你这破玩意当成宝贝似的供着！” “你说什么？段桑颜？你今日招惹她了？”成阳侯的声音都变得微颤了起来。 想起今日在殿上的难堪场面，她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说还好，这一说她更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了，犹如河东狮吼一般地：“萧乾安！你这个老不死的！你是不是早就将那狐狸精藏在罗村了？段桑颜说了，这种碧翠的玛瑙只有西域才有，好你个老不死的，你说！你什么时候勾搭上了西域女子？” “夫人，我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去勾搭别的女子？再说，我家夫人貌似天仙，乃金陵第一美女！我又怎会舍得下夫人？” 紧接着，萧乾安将她扔在地上的玛瑙项链捡了起来，他扯断串着玛瑙的丝弦，然后将玛瑙放进了装满水的，用来洗脸的盆里。他摩挲了几番玛瑙，只见清澈的水逐渐变为了玛瑙上的颜色。 浸泡一会后，他又将玛瑙拿了出来，放在手心里给夫人看：“这根本不是什么玛瑙。就是一块形似玛瑙的石头！你一直说想要一块与众不同的玛瑙，可这世界上哪有这样的玛瑙？” 萧氏愣住了。 “去罗村的前日，我见夫人愁眉不展，便知夫人是在为襄阳王妃嫁女宴一事发愁。襄阳王妃与夫人是故交，素来不对付。我这不也是为了搏夫人一笑嘛！反正襄阳王妃也看不出真假。” 萧氏听了很是感动，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可既是染上去的，为何没有......” “夫人将这东西宝贝的很，平日里都不舍得穿戴。更何况为夫每日都在小心呵护。” 回过神来，成阳侯又问道：“话说回来，夫人，你今日可是惹了段桑颜？” 说到这里，萧氏就委屈的很，欲哭无泪地：“今日在殿上，我只是想，想逗逗她。谁知她这人竟不经得起玩笑，反倒是叫我在众人面前为难........” 成阳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训斥道：“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段桑颜是什么人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明白吗？她日后可是要成为王后的，你惹了她，待她日后醒悟过来，要不找你秋后算账，我就跟了你的姓！” “那，那我也不知道啊........” “昨夜乔府大火，你可知那火是谁放的？” 成阳侯忽然放低了声音。 成阳侯夫人这才恍然大悟道：“莫非是.......她？” “那还能是谁？” 夫妻俩自以为压低了声音，便能瞒天过海。殊不知早已被房顶上的人尽数听了去。 房顶上的人越过围墙，又掠过了几座院落，才又翻入一座府邸内。 他来到房间，对着站在窗前欣赏诗词歌赋的男人说道：“少主，打听清楚了。不出意外的话，段桑颜必定成为百里仇的王后！” 男人的声音低沉，令人听着有一种蛇似的冷血之感：“虎符，可确定在她手上？” “此事应该不会错。少主，何时动手？” “今夜！” 只见男人放下手中的书籍，转身摘下面具，又换了一身轻便的夜行服。接着二人离开了房间。 ****** 当日，亥时 段桑颜孤零零地坐在天字一号房里，她面前摆满了好酒好菜，可她一点胃口都没有。只是疲倦的很。 这时，叮铃铃地声音悠悠传来。门被推开，纤细、肤白的双腿先映入她的眼帘。等到渐渐走近，她才知道那叮铃铃地声音从何而来。 她看着眼前穿着单薄，只用一根披帛围在身上的代小倩说：“你为何只用一块红布遮住胸膛？你腰上系的叮叮当当的东西是什么？连裙也不穿，你是觉得今夜太燥热了？” 话音刚落，禁闭着的窗户突然被一阵风吹开。 代小倩光着脚踩在地上，走去关上窗。回来时说道：“你去围场射猎时，颐凤阁来了一位西域女子。她跳舞甚是好看。我与她一见如故，便学着她的样子打扮。你方才说的叮叮当当的东西，是铃铛。我发现在没有乐曲的情况下时，有规律地晃动手腕和腰间的铃铛便也能成一曲！还有你说的红布，你别看它短小，该遮的地方也都尽数遮住了！” “.......这该露的地方也露了不少！” 代小倩轻轻拍打了一下她的手，撒娇似地说：“讨厌~你自己说，有多久没来看过我了？我等你呀，等的花都谢了。” “花谢了？我去给你买一株！” “你给我坐下！” 完了，今夜是逃不掉了。 代小倩拿着酒紧贴着她坐下，一边为她斟酒，一边问道：“听说你围场失踪一事，可把我吓坏了。我本想着你要再不回来，我就出去寻你！你失踪的这三日到底去了何处？” 段桑颜学着老者的样子摆摆手，长叹一口气，吐出一句：“说来话长啊.......” 酒过三巡之后，段桑颜比方才还要精神，代小倩倒是有些微醉的迹象了。 代小倩侧身，作势倚靠在她的身上，手中还抱着酒不放。 “没想到你经历了这么多.......可这与你多日不来看我有何关系？”她似是回过神，猛然起身，突然掐住了段桑颜的下颚，两人四目相对，段桑颜发现她有些醉了。“你说！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小舞女了？” 她推开代小倩的手，无奈又宠溺地说道：“你又吃醉了！” 每次吃醉了酒就会抓住她问这句话，每次从颐凤阁出来，她都好像事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段桑颜，我六岁就被卖进了颐凤阁。一舞成名.......呵，说的轻巧。殊不知那是我起早贪黑，用身上数不清的伤痕换来的！一转眼十八年了，我依旧是个舞女。” 犹记十二岁那年第一次与她相见，便是在上元节。满天花灯时，人们都带着心中所愿，兴高采烈地去看花灯。除她独自一人站在阁楼上翩翩起舞。她们俩对视时，谁也不会想到竟会成为对方最真心的朋友。 “阿颜，我只有你这一个朋友。我不想失去你，亦不想离开你。我愿意为了你，留在这颐凤阁，留在这令我伤心的都城之中！” 看着泪眼婆娑的代小倩，她的心也跟着揪紧。 她鬼使神差地搂过代小倩，附耳温和道：“你放心，我会成全你的。” 我一定会让你从这个水深火热的地方，全身而退的！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等到代小倩熟睡时，她才从颐凤阁中出来。 芷桃连忙迎上去，关切地问：“小姐，你的外衣呢？” 段桑颜大气地说：“我给她了。没关系，我们坐马车回去，快的很。” ****** 马车缓缓停下，她刚刚从马车下来，樊mama便急急忙忙地跑来对她说：“老祖宗，你可算回来了！今夜有个贼人去了老夫人的房间，似是要找什么东西。” 段桑颜一听，立刻慌了神：“那贼人现在在何处？” 樊mama语气缓和下来：“多亏了老祖宗有先见之明，加强了人看护。贼人现已被俘，在日骓堂等老祖宗训话！” 闻言，几人立刻步履匆匆地前往日骓堂。 堂内，只见一名身着夜行服的男人双手被捆绑着跪在地上，他的身侧站着两名手持剑的卫士，他们便是段卫，腰间佩戴有段字玉佩，玉佩的后面是他们的名字，以方便识别身份。 段桑颜缓缓走近，扯下他脸上的面罩，不屑一顾道：“以为戴一块遮羞布，就能掩盖自己的罪行吗？” 男人嘴硬地说：“你少得意。我家少主早已逃出去了，我是他的心腹，他不会不管我的！” 话音刚刚落下，一旁的芷桃忽然笑出了声。 她也控制不住地扬起嘴角，将面罩又给他戴了上去，一边说：“这块布还是还给你好了。我要是你家少主，我就绝不会来救你！你知道是为何吗？” “为何？” “因为你贪生怕死呀！” 男人激动地反驳她：“你胡说。我是为了掩护我家少主，才会被你们抓住的！” “蠢男人！我还什么都没问呢，你就尽数招供了。你说你家少主要是知道了，会来救你吗？” 男人这才反应过来。 “这样吧，你要是告诉我你家少主是谁，我就放了你。总比你苦苦等待他来救你好吧？你想想，他要是就此舍弃了你，你会如何？” 男人有些慌乱了。 “虽然段卫比不上那些大将军，但是该有的刑罚，可是一样都没少！老虎凳，钉床，水鞭，烙铁.......你觉得你能承受得住几轮？” “你，你.......”男人舌头打了结一般，“你可是个女子，怎能如此暴戾？” “暴戾？”段桑颜猛然回身，男人的话差点让她笑掉大牙。 芷桃忽然替她辩驳道：“那是因为你是小贼，故此才觉得暴戾！我家小姐可是天底下最最善良，最最温柔之人！” 还是芷桃最深得我心。 男人看看芷桃花痴一般的眼神，又望着段桑颜，嘲讽道：“我竟不知，传闻中的段姑娘还会迷惑人心之术？敢问姑娘，你身边之人可是自幼瞎了双眼？” “行了，我今日也乏了。你既是不愿说，那便算了。”她转脸看向段卫，“你们将他带下去吧，好好审审，生死不论！” “是！” “哎，不是......你等等，你就不再多问几句吗？”男人无能地反抗着。 就在这时候，一阵阴风吹来，堂内的灯烛骤然扑灭。 “谁？！”段桑颜反应迅速地从椅子后面拿出弓箭。 不好！ “快点燃灯烛！” 等到堂内再次明亮起来时，那个被捆住的男人早已不见了身影。 段卫回过神来，立刻追了出去。 她在堂内巡视着，果然在角落里发现了一支箭。 “此人既能用一支箭灭了所有的灯烛，那便是在暗处。又能在短短的时间里救走他的心腹，可见轻功了得。如此一人，跑了，就难再追上了。” 此人两番都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怕还是不会善罢甘休。看来这以后的日子，不仅要小心内患，还要提防外忧！ 这时候，段卫从外回来了。其中一人手捧着一块黑漆漆的东西，交给段桑颜：“老祖宗，人不见了，只在外面的草地上找到了这个。” 她接过东西仔细端详，突然脸色大变道：“你们都下去！” 两名段卫异口同声道：“是。” 见状，樊mama也跟着紧张起来：“老祖宗，这........” “莫要声张！这上面是玄莲，下刻司字。此人，怕是十三年前出逃的南鸢国皇子，司镜民！” “什么？老祖宗，快，快把这晦气的东西扔了，千万莫要将这晦气沾染给老祖宗！”樊mama说着就要上来夺玄莲印。 段桑颜眼疾手快，将玄莲印紧紧攥在手中。 “这私印可是我们的筹码。樊mama若是将它扔了，那日后便抓不住他了！” “小姐，这是什么意思？”芷桃和樊mama面面相觑，一脸不解。 她挑眉笑道：“比起他想要得到的，这个私印才真是‘价值连城’！” ****** 此时此刻，都城外一座漫水桥上站着两个瘦瘦高高的，身着夜行服的男人。 其中一人扯下了面罩，跪在地上求饶似的语气道：“少主赎罪！都怪属下办事不力，不仅被他们抓住，还口不择言暴露了少主。属下该死！不过，少主身边只有我一个衷心的了，还请少主再给属下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吧！” 男人双手背在身后，挺直了腰板说：“谁说我只有你一个衷心的？我已经找到了当年带我离开南鸢国的郑将军，他已隐名埋姓，久居山野。扶桑，有了他，你觉得我还需要你吗？” “可，可郑将军年事已高。他这些年藏身迟年洲，说不定早已变心。远没有属下对少主衷心，少主三思啊！” 男人怒其不争地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扶桑抬头盯着他，弯着嘴角，委屈道：“.......我不想死。” 男人不禁笑道：“可她已经见了你的真实面目，你让我如何再用你？” 扶桑脸色骤变，即刻收住了哭声，道：“便是不再用。少主你也一定不会杀我的！毕竟我是与少主一同长大的！” “你就仗着我与你的兄弟情肆无忌惮好了。”男人无奈的摇摇头，“行了，还跪着做什么？” “多谢少主！”扶桑立马喜笑颜开道，“少主，下一次再动手是什么时候？” “你露了面，她怕是早已警戒起来了。再等等吧，报仇一事急不来。眼下既已找到了郑将军，就先去会会他，问清楚当年，我南鸢国究竟是如何国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