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异常
沈莹月将碗中掉落的豆花又重新舀起来，放入嘴里，盈润洁白的豆花带着浓郁的豆香，熨帖着她的内心。 “我叫小月！”沈莹月笑着说道。 丁mama面带歉意，想要解释，又心存顾虑。 明明记得磨豆子，做豆花给女儿吃，怎么又将她忘个一干二净？ 还把她错认成沈莹月早逝的外祖母，昨日明明叫她二妞！ 好在沈莹月并不在意，丁mama心里宽慰许多。 “小月啊，你要是喜欢吃，就经常来我家玩！”冯氏丝毫不觉得尴尬。 “嗯！”沈莹月点点头，面前的碗已经见底，吃完最后一勺，冯氏还想替她再装一碗。 “我已经吃饱了，谢谢您！”沈莹月笑着说道。 冯氏收回手，坐回小木凳上说道：“你的食量就像小猫似的……” 丁mama连忙接话道：“小月正是爱美的年纪，就不要勉强人家了！” 说完丁mama不由自主地看了沈莹月一眼，她这几日病刚好，而且平时日食量就小，吃东西更是挑剔，能赏脸吃一碗冯氏做的豆花就不错了…… 冯氏这些年，因为头脑不清楚，丝毫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沈莹月能主动来逸秋堂，耐着性子陪冯氏，丁mama暗地里不知念了多少遍佛号！ 外面春光正好，晒在人身上微微发热。 冯氏搬了三个凳子到院子里，丁mama根本插不上手，无奈地看着忙碌的冯氏。 冯氏、沈莹月、丁mama三人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不知道哪里来的三花野猫，从屋顶上跳下来，熟稔地趴在冯氏的怀里，眯起眼睛打起呼噜。 冯氏一下一下摸着野猫的后背。 沈莹月装作无意地观察着冯氏，她原本病弱蜡黄的脸颊，被太阳照得白皙里透着一丝红润。 冯氏仍然穿着昨日的衣服，依旧是昨日的发式，此时安静闲适的模样，与昨日发病时判若两人。 小元也像昨日那样，守在逸秋堂的大门口。 不同的是，她手里抓着一把瓜子，旁边的婆子垂手站在一旁，态度恭敬，脸上还有灰白色的药粉痕迹，显然昨日被小元打得不轻。 “别指望用一把瓜子收买我！”小元将手里的瓜子放进衣兜里，又将手伸出来。 婆子一愣。 “还有吗？”小元问道。 “有有有！”婆子口袋里掏来掏去，直至把口袋最里面的一粒也抠出来。 小元接过瓜子，又一股脑放进衣兜里。 “小元姑娘，您不尝尝？这瓜子是五香的，是我从东街王麻子家买的！”婆子邀功似的讨好道， “他家炒货好吃不上火，瓜子都是他家婆娘仔细挑选过的……” 小元斜着眼瞧着嘴巴吧嗒不停的婆子。 婆子一哆嗦，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你一个月工钱不过几百文，哪来这么多闲钱买零嘴？”小元质问道。 像是一把瓜子堵在嗓子眼，婆子只觉心慌，暗暗骂自己，真是白长了一个狗脑子。 “你做过的坏事，小姐都清楚！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崇德堂开始整顿府中下人，吃里扒外的人都要被打板子！” 小元语气加重，步步逼近婆子， “要是数额比较大，崇德堂就将人拉去官府，我听说按照律例，要么流放要么砍头……” 婆子感觉自己脖子一凉，身下似乎有一股热流要冲出来。 “小元姑娘，我……我只不过是偷吃了一些饭菜，您……”婆子想求她明察秋毫，可是这事哪是小元这样的小丫鬟能做主的…… 她见小元的右手依旧伸着，瞬间便想好了对策。 昨晚在崇德堂发生的事情，她早有耳闻，以沈老夫人对逸秋堂不闻不问的态度，再怎么查，也不会祸及到她。 直到今早见到沈莹月主仆二人再次到访，被众人遗忘的逸秋堂，隐隐要摆脱之前的处境…… 婆子咬咬后槽牙，从贴身的衣兜里，掏出所有的银钱。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花钱消灾吧！ 相较于打板子和流放、砍头，银子算什么！ 没想到区区一个守门婆子，居然能掏出五两多银子。 真不是小元大惊小怪，她除了自己被买进府那一日，就没见过比这还多的银子…… 因为过于惊讶，小元一时间忘记缩回手。 婆子哭丧着一张脸，又从鞋底里抠出一张带着味道的银票。 “没了，都在这了！”婆子哭出声，委屈说道。 小元忍着恶心，将银票展开一看，竟然又是一张五两的银票！ “这些银子都是哪来的？快说！”小元威吓道， “若你不老实交代，我现在就拉你去见官！” 婆子见小元动真格，只得跪下如实说道：“每次府里发布料，我就将那些好的料子，换成便宜的棉布……” 她哆哆嗦嗦说道，“我想着夫人她……平日里也不喜欢穿那些……” 小元捏着鼻子，将银子和银票收好，再看地上不住磕头的婆子，恨不得一脚将她踢飞。 “咚咚咚！” 婆子抬头看向大门，心里暗道完了，一定是崇德堂过来拿人了！ “快开门！”门外的人不耐烦地叫着。 婆子拉开门闩，瞧见外面两人抬着东西，这才松口气。 小元早已躲在一旁。 门外两个男仆各挑着两箱东西，堆放在逸秋堂门口。 婆子定睛一瞧，不仅有布匹、茶叶、杯盏，还有散发着香气的胭脂、口脂，各色物品一应俱全。 自打老爷沈轲离京，这些年逸秋堂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多东西。 “这是单子，你对一下！”其中一人将东西卸下，拿出一张纸对婆子说道。 婆子只看了几眼，两人就拍拍屁股，拎起空担子走了。 小元见两人走远，从旁边冒出来。 “我的娘咧！”婆子还在发懵，被小元的动作吓了一跳。 见到那么多东西，小元想到婆子给她的银钱，怒道：“钱婆子，你是不是还有私藏？” 婆子也反应过来，想她定是误以为逸秋堂每隔一段时间，便有这么多好东西送来，连忙跟小元解释。 丁mama听到动静过来查看。 “哎呦meimei，您快帮我跟小元姑娘说说！”婆子像是见到了救星，忙拉着丁mama，哀求她为自己说说情。 丁mama乍一见到门口堆放的东西，也有些吃惊。 小元瞅见丁mama的神情，心知婆子没有诓她。 婆子和丁mama在小元的帮助下，很快将东西全都搬进小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