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2章【我不是低能儿】

    衙门后堂。

    唐德伦与府丞王敬之相对而坐，堂上的证物白玉在两人手中来回传递，两人神情凝重，不时从口中发出一声叹息。

    唐德伦压低声音问道：“没错吧？”

    王敬之重重地点了点头：“是的大人，此物正是明文学府分发给学府内文士的通灵白玉，每位文修都有这么一块，是文修的身份象征和凭证。学府的文修凭此物在我大明皇朝行走还有诸多特权。”

    唐德伦接着道：“据本官所知通灵白玉只要用学府内的验玉镜一照就能显现出归属者的名字，要查出此物的归属并不难。所以棘手的并不是这件案子，而是案子背后搅动风雨的那群人。此事要是处理不好，你我轻则乌纱不保，重则人头落地满门抄斩。”

    “这可如何是好啊？”

    “唉……”

    “大人，事关明文学院，这案子咱们可不能接啊！”

    唐德伦白了王敬之一眼：“今晚一帮青楼女子来我顺天府衙门报案，还有慕容烟参与其中，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你说这话会不会晚了点？”

    “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咱们像上次德云楼那件案子一样处理，你看行不行？”王敬之提议。

    唐德伦眼波流转，徐徐地摇了摇头，说道：“如果没有这块玉的出现，咱们那么处理没毛病，但慕容烟那女子明知此玉的来历还将这块玉送过来就是将了你我一军。三司六部势必都会死死地盯着我们，看我们如何断案，拖延之计是用不上了。不管怎样，明日我先将案件的情况上报刑部，早朝时再试探一下各部大人的态度，也听听三公的意见。圣帝陛下那边……”

    唐德伦正要往下说，门外突然传来的侍卫的传话、说华文武求见。

    唐德伦与王敬之对视一眼，立即收敛脸上的愁容，在嘴角强行挤出一些笑容，让门外侍卫将华文武请进来，只在心下狐疑：这傻子来干什么？

    华文武徐步走入后堂，见唐德伦和王府丞都在，连忙行礼：“文武见过二位大人。”

    “贤侄免礼。”唐德伦满面笑容，说道，“贤侄来衙门也有几日了吧，可还习惯？老王照顾得可还周到？”

    “大人，文武……”

    “唉……”唐德伦抬手打断道，“此地并非公堂，我与太师大人同朝为官，交情莫逆，敬之也不是外人，贤侄唤我伯父即可。”

    “那文武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应当的应当的，贤侄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可是有什么事？可别累坏了自己身体，太师安排你来衙门锻炼、行走，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太师怪罪下来下官可担待不起啊。”唐德伦半开玩笑半正经地说道。

    “伯父您言重了，小侄夤夜拜见是因为今天晚上青楼女子林婉遇害一事，小侄想请伯父通融一下让小侄见一见林婉的尸体，兴许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华文武也懒得和唐德伦周旋，开门见山道。

    “你他娘的是不是有病、是不是有病？有病就去治病，瞎掺和什么？没看见我他娘的正为此事头疼吗？你要不是有个好爹，老子几巴掌抽死你你信不信？你一个傻子还想着破案？真是母猪上树、大粪洗碗，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出来了！”华文武的话听得唐德伦心下腾起一股无名之火，脸上虽然神情不改，心底早就骂开了。

    “这事啊、喔……伯父明白了！慕容烟离开时的那番话贤侄也听见了吧？怎么、动心了？”唐德伦怪笑着问道，说话间又一次将华文武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华文武刚来衙门、唐德伦与华文武见面的次数虽然不多，但对华文武是还了解的，华太师中年得子、寄予厚望取名“文武”，哪曾想这华文武却是个天缺之人。

    华文武五岁才学会走路、十岁才学会开口说话，如今十六岁光景，文韬武略要啥没啥、愚钝憨痴无一不缺，这些年虽然被华太师关在家中不让出门，但早就名声在外。

    这不、华太师也是没办法了才把华文武安排来顺天府衙门做衙役，说是增广见闻、磨砺心志，实则也是无奈之举，用华太师的原话：死马当活马医，总不能一辈子养在家里碌碌无为终此一生吧。

    傻子怎么了？傻子就不娶妻生子了？傻子也有喜欢一个人的权利吧？更何况还是慕容烟那样的人间绝色。

    想到这些唐德伦心里反而好受了许多。

    “不是、伯父……我不是……”华文武不知道该怎么跟唐德伦解释，上一世他学医数年，考取了法医专业，他曾在红旗下庄严宣誓，要尽职尽责、利用自己的所学侦破案件洗刷冤屈。

    世事无常、他意外穿越到了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每天都有人冤死，华文武自问也不是什么圣人，没遇到的他不会去多管闲事，然而今天这案子他遇到了，他就想尽自己的几分薄力、看看是否能够找到破案的线索。

    方才他都回到衙役房了，心里像猫抓一般难耐便又去而复返，这真和女色没半毛钱关系。

    其实华文武心里很清楚，他这么做是有风险的，会让人觉得唐突进而怀疑到他的真实身份。

    毕竟在外人眼中，他穿越的身份就是某部电影某爷口中的“低……能儿”，而且还是华文和华武合体的“低……能儿”，他现在的行为太过反常，不符合他“低……能儿”的身份。

    但华文武始终觉得：不忘初心、方得始终，生而为人、是得有一些坚持的。

    可惜这些肺腑之言华文武却不能对唐德伦二人言明。

    这时，就听王敬之含笑道：“文武不用觉得不好意思，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文武仪表堂堂、如今也到了婚娶的年纪，喜欢一个女子不是什么难为情的事。再者那慕容烟虽然是烟花柳巷的女子，却是圣帝都曾赞誉的奇女子，身处青楼也从来都是卖艺不卖身，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得、越说越离谱是吧？

    “我、有、秋、香、了！”华文武实在没忍住打断了王敬之的话，他这寥寥几个字震得唐德伦和王敬之顿时愣在了当场。

    是啊，大明皇朝公认的四大美女之首，排名盖过慕容烟和皇城那位“天”的，不正是华府的丫鬟秋香吗？

    “真是傻人有傻福啊……”王敬之心说。

    “不、你有一个好爹……”唐德伦心说。

    “以慕容烟的身份的确配不上华文武，做妾还行、为妻恐怕于礼不容，有损华府和太师的威名，华文武纳她为妾也可享齐人之福、岂不美哉？都说这小子蠢钝如猪，我看也不傻啊？”王敬之心说。

    “好白菜被猪拱了。”唐德伦心说。

    华文武见唐德伦和王敬之看他的眼神几度变换，也不知道他们在心里怎么想自己，是觉得自己那啥上脑了？好色就好色吧，理由你俩都帮我找了，我也算师出有名了吧？你们能不能给句痛快话，这事行不行？

    他正要开口就听唐德伦先他一步说道：“贤侄，让你参加尸体检验不是不可以，太师把你安排到我这里，伯父理当带你见见世面。不过在这之前伯父想要对你考校一二，你的回答若令伯父满意，伯父口中再无一个不字。”

    “伯父请讲！”

    “贤侄，你告诉伯父，方才在公堂上你都看出了多少东西？”唐德伦含笑问道，他的本意还是想让华文武知难而退。

    华文武沉思片刻，仔细回忆了刚才在公堂上的经历，认真的回答道：“第一，伯父经常出入烟花柳巷，是翠云楼的常客，不少姑娘都心仪伯父，今日的受害者林婉更是将伯父视作恩客。”

    华文武的话听得唐德伦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华文武脸上。

    “阿、弥、陀、佛，他是傻子，本官不能跟一个傻子置气。”唐德伦心下嘀咕，嘴上却道，“伯父生性是有几分风流，让贤侄你见笑了，这事贤侄可千万不要对外人提及，伯父会有麻烦的。”

    “小侄省得。”华文武点头，他有意提出这一点不过是要小小报复一下唐德伦内心对他的轻慢，不曾想唐德伦如此坦然地承认了，倒是让华文武高看了几分。

    想来自己那便宜老爹把自己安排到唐德伦身边做事是有道理的，这唐德伦堂堂大明皇朝正三品大员、也不是一无是处的。

    “贤侄你接着说。”

    “第二，伯父命人打了那青楼女子三板子，打她是因为她在不合适的场合说出了不合适的话，理当受到惩罚；而轻罚是因为伯父顾念旧情，而且那女子一时情急说错了话也在情理之中。由此可见伯父是一个重情重义、宅心仁厚的人。小侄这么说只是就事论事、并无冒犯伯父之意，言语有不当之处还望伯父见谅。”华文武浅笑道。

    “没事没事，贤侄的评价很中肯！”唐德伦连声道，他没想到这样的一番话会从华文武的口中说出来。

    他久居高位，身边拍他马屁的数不胜数。

    虽然在他的认知里华文武是一个傻子，但转念一想，傻子会说谎吗？傻子会拍他马屁吗？傻子都能得出这样的结论，那岂不是说自己的为人是得到大家认可的。

    他现在只感觉比人生第一次觉醒灵文时还要痛快，四肢百骸一阵舒爽，让他整个人都轻飘飘的。这小子原来会说话啊，看起来也不傻啊，会说你就多说点呗？

    华文武将唐德伦的神情变化收入眼底，不疾不徐地说道：“第三，伯父对调查这件案子有几分顾忌，如果小侄看得没错是因为这块玉吧？”

    华文武的话像一桶凉水倒灌在唐德伦的头上，让唐德伦刚来的好心情又一散而空，他咬了咬腮帮子，肃然道：“贤侄，你可识得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