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0章【灵文觉醒】

    凝视着不远处玉碑上的古诗，华文武思绪蔓延，两世的经历不由自主地在他的脑海中涌现，如潮水一般泛滥成灾。

    “这首诗是苏东坡临终前留给他儿子的，如果我记得没错，当时他儿子正要去中山府就任通判。以此诗相赠是交代、是嘱托更是期望……”

    “庐山烟雨浙江潮，未到千般恨不消，到得还来别无事，庐山烟雨浙江潮。看不到庐山的烟雨和钱塘江的潮汐未免会觉得遗憾，然而真正看到了又觉得没有什么。这是眼界与心境的蜕变……”

    “到得还来别无事，庐山烟雨浙江潮。这一句应该是我上一世《五灯会元》中的语录转换而来，讲述了见山是山、见水是水；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见山还是山、见水还是水的三重境界，这也是入禅的三般见解……得亏我上一世涉猎广泛，否则还真不知道这些……”

    明心见性。

    回首自己上一世的经历，华文武三十岁的年纪因重病英年早逝，死时自然留有诸多遗憾。梦想破灭的遗憾和无奈、与至亲诀别的痛苦等等等等，个中滋味只有他自己才能体会。

    能重活一世本该是一件高兴的事，然而穿越过来这半个月，面对着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华文武彷徨过、迷茫过，甚至私下里偷偷抹过眼泪，还经历了认知体系的崩坏。如果不是耳畔时常响起的那声“少爷”，华文武都觉得自己很难坚持到现在。

    “俗世浮华，这九州大陆大明皇朝更是如此，如若眼之所见皆为虚妄，何为真？我独活两世，本就骇人听闻，如若华太师、秋香、徐云龙对我的情感皆为假，何为真？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是我、而我、又是谁……”

    连华文武自己都没有发现，他陷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中，他的气息不再平稳，身体流露出的气势也在悄然无声地发生着变化。

    而此时舞台上的测验已经开始，第一个登台的是张文正。

    他走到玉碑前站定，宁定心神，用自己的意志之力将玉碑笼罩起来，目光如蚂蚁一般在古诗的字上缓缓爬过。

    就见古诗的第一个“庐”字亮起了淡金色的光芒，这金光随着张文正目光的移动逐渐蔓延开来，第二个“山”字跟着闪耀出金花，接下来是第三个字、第四个字……

    渐渐地，张文正的耳边响起了浪涛的呼啸声，那声音震得他眼冒金星，他仿若置身于一叶扁舟之上，在风雨飘摇的浪潮之中艰难航行，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旁人眼里，张文正在点亮古诗第十一个字后身体就开始轻微地晃动起来，到得第十二个字时张文正的身体晃动得越发的厉害，一副无以为继的样子。

    “定！”张文正低喝一声，一个散发着白光的“清”字在他的额头上浮现而出，那是他觉醒的“清”字灵文。

    在灵文的加持下，张文正那布满汗珠的脸上恢复了一些红润，然而徐云龙却看得连连摇头。

    “文武，这个张文正要败了。你可能看不明白，张文正选择用自己的意志之力去与灵书中蕴含的意志之力对抗，这样做不是不行，但他这里却做错了。”

    “这块上品灵书既然是考验修者的悟性而非修为，更好的方法应该是用灵文和意志之力保护自己的识海去承受灵书意志之力的冲击，接着再将自己对灵书的领悟融入其中，这样才能坚持更长的时间点亮更多的文字，这跟文修修行点亮识海灵xue有异曲同工之处。”

    似乎为了印证徐云龙的推测，徐云龙话音刚落，舞台上的张文正就被玉碑释放出的一股无形的巨力弹开，他倒飞数丈之远，落于地上，“噗”地吐出一口鲜血，溅红了自己的白袍，就连额头上的“清”字也变得黯淡无光、隐没回去。

    张文正用手擦去嘴角的血迹，目露不甘之色：“桂姨，我能再试一次吗？我这一次没有用对方法。”

    “对不起张公子，为保证公平，每个人都只有一次机会，您的最终成绩是十四字，对于第一次观想这块灵书的修者而言这个成绩已经很不错了，还请公子稍事休息，等待最后的结果。现在、有请下一位想要参加测验的公子上台。”

    测验继续，台下众人陆续登场进行测验，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文修都纷纷施展出了自己的灵文手段，武修也用自己的气血之力抵抗灵书意志之力的侵袭，再将自身对灵书的感悟融入其中去点亮灵书的文字。

    有了张文正的前车之鉴，众人似乎都找到了正确的方法，不再与灵书的意志之力对抗，而是选择承受与感悟，测验也由此进行得非常顺利，对于一些表现极为出色的人，台下还会响起掌声和惊叹声。

    到目前为止，点亮灵书文字最多的人是李幽，共计十七个字，而他带来的几个明文学院的学员也有不俗的表现，其中孙文十六个字，另外几个不知道姓名的青年点亮的字数也在十四字左右。

    何洋的最后成绩是十六字，宁书宇现在还没有登场，只让手下几个侍卫上台小试牛刀，不过成绩平平，并未发现有出众之人。

    徐云龙看得跃跃欲试，又忍不住传音问道：“文武，你要见那个慕容烟吗？一会儿需要为兄替你去进行测试吗？”

    徐云龙连问了几声，见华文武没有回应，这才收回他看向舞台的目光：“怎么了、文武？”

    徐云龙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没惊得他把自己的下巴掉在地上。

    就见华文武目光涣散、神情呆滞、气息紊乱，浑身上下流转着一道晦涩难言、让人心悸的气息，充满了禁忌的意味。

    普通人或许不知道，徐云龙却非常清楚：这是世人在第一次觉醒灵文时才会出现的天道之气。

    文修被喻为是“天道的宠儿”，第一次灵文觉醒时天道就会降下一道气息帮助这个人顺利将灵文凝聚出来。

    所以华文武并非走神，而是在觉醒灵文！

    “我滴哪个亲娘呐，贤弟啊，你这不是坑我吗？你好死不死在这个时候觉醒灵文，你要害死你哥我啊……”对于华文武觉醒灵文徐云龙有惊喜，但更多的还是惊吓。

    首先，第一次觉醒灵文的顿悟如果被人打断，轻则会让这个人错失成为文修的机缘、重则真灵溃散，识海受挫；

    其次，第一次觉醒灵文对每个文修而言都非常重要，因为它是在先天精神力和天道之气的帮助之下才凝聚出来的，所以很多文修都把自己第一次觉醒出来的灵文视为自己的本命灵文，重点培养。

    然而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让徐云龙心惊胆战的是正在觉醒灵文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华太师的独子华文武。

    华太师是谁自不必说，华文武却是世人皆知的痴傻之人，以前他灵智未开，懵懵懂懂，即便是华太师暗中的那些敌人也犯不着去针对一个傻子。

    然而如果让华太师的那些敌人知道华文武不仅不傻而且还觉醒出了灵文、成为了万中无一的文修，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华太师后继有人了，那他的敌人还不疯狂地针对、报复，华文武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远的就不说了，毕竟华太师也不是可以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可眼下的局面该如何应对？徐云龙一直都没敢告诉华文武，打从他步入翠云楼的那一刻就觉察到了暗中有几股隐晦的气息存在，必然是高手在暗中窥视。

    徐云龙也不敢保证这里面有没有华府的人，更不敢保证其中有没有人已经认出了他与华文武的身份。好在眼下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舞台的测验上，一时半会没有人会留意位于众人最后方的他和华文武，这也是徐云龙唯一值得庆幸之处。

    “贤弟啊，你在众目睽睽之下觉醒灵文，真是会给为兄出难题啊……”形势来不及多想，徐云龙不动声色地朝前迈了一小步，将华文武的半边身子遮挡在自己的身体后面，与此同时他还将自己独有的大武师气息释放出来，将华文武完全笼罩起来。

    这么做有两个目的，一是阻挡暗中人的灵识窥探，二是做好随时出手的准备。如果暗处有华太师的敌人，那么此刻便是他们最好打击华太师的机会。断人灵文觉醒就是断人前程道途，此仇等同于杀父弑母。

    华文武没了这次的机缘，华太师也就后继无人了。

    尽管做好了应敌的准备，徐云龙心里还是有点慌，他的修为在小辈中算是佼佼者，说一声天骄并不为过，然而地武师、地文师高手，甚至比他修为高的大武师强者都能轻松要了他的小命。

    这一刻、徐云龙如履薄冰。

    台上的测试忽然变得不香了，徐云龙不时用眼角的余光偷瞄华文武一眼，只在心下催促道：“文武，拜托你快一点吧，为兄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也不知道此次你能觉醒出什么灵文……”

    华文武哪里知道这些，他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这次的顿悟看似突然，实则是他两世为人的阅历体现，如水到渠成一般顺畅自然。

    “我前世验尸缉凶，求的便是真相之真，这一世我成了华文武，如若秋香等人对我的情感皆为镜花水月，那么……”

    “我自为真！”

    “我自为真！我认为是真的便是真的，我认为是假的便是假的，指鹿为马也好、唯心唯我也罢，大明皇朝没有弱者的话语权，我自为真、强者自真！”

    轰！

    当华文武想到这里时，他的识海如开天辟地一般破开，华文武能够亲眼看见一枚暗金色的灵文在他的识海中凝聚而成。

    “这、这里是我的识海吗？我能够内视了？这、这是我觉醒出来的灵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