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天机阁
天机阁前，一个六岁小童正背着小书箱拾级而上。 虎头虎脑的样子，甚是可爱。 迈着小腿跑跳着到阁前的时候，嘴里喘着小气儿，没等到进去，就开始喊到：“阁主爷爷，我回来了，你要来拿你的书吗？” 声音未落，一席白影骤现，出现在小童身前，左右望了望，接着抬手伸出二指，竖在嘴前：“嘘，别太大声，被你师叔听到就不好了。” 小童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面孔，开心的点了点头，手指亦做噓状应和。 这个被小童唤作爷爷的白影便是天机三十三，可看他的身形并无老态，体格健壮，仅能表现出‘老’的也许只有那飘逸的白发。 “唉，原来小源儿是被您派出去了啊，”一个清雅的声音突然出现，略带着些幽怨。阁主和被唤作小源儿的小童身子顿时一颤，接着听到，“不过您老要看些情情爱爱的书干嘛，我不许。” “我没看，不对，我没让小源儿买那些啊，你可不要污蔑为师啊。” 阁主向小源儿伸出手，抢先准备把书收起来。 “《金属时代的爱情》，我都看到这几个字了，你还想藏。”那个声音的语气都开始重了些。 只见一个婀娜的身形显现在阁前，一身着淡紫长衣的美妇幽幽地说道：“您可是天机三十三啊，让人知道您看这个，多影响您的名声。” “别啊，乖徒儿你不能剥夺为师的爱好呀。” 可惜未等天机三十三说完，手中的书便被夺了过来。 “还有些啥名声啊，都已经......”看着阁前不同以往的环境，天机三十三止住了接下去的话。 他挠了挠头，对小源儿说：“你看看你师叔，老是管着爷爷，就像老让你练功一样，咱们爷俩命苦哦。” 小源儿没敢去看师叔，但是从师叔出现开始，他就知道阁主爷爷要糟糕了，看着阁主爷爷愁苦的表情，不禁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你还挺高兴的嘛，还没说你呢。这次半夜才回来，练功的时间都耽搁了，我出来就是来找你的，赶紧给我换身衣服去练功房，今天多加一个时辰。” “啊？”小源儿突然发觉是自己要糟糕了。 “啊什么，是不是要再加一个时辰。” “不不不，我...我这就去练功，清依师叔。”小童苦着脸看了眼在旁边幸灾乐祸的阁主爷爷，做了个鬼脸，灰溜溜的进了阁内，转而又探出脑袋，“师叔，就加一个时辰奥。” 清依气笑道：“再不去就两个时辰。” 小源儿立刻缩了脑袋，只听到一阵渐渐消失的跑动声。 阁前的天机三十三听着小源儿跑进阁内，转头问起了清依： “你的起命术看到了什么吗？” 面对这突兀的提问，清依却像早已做好了准备。 “生而入谷，谷中遇墓，出谷先知，灵算暗处。北行极道，行遇良助。宗族惊变，人归武处。”清依缓缓念道。 起名术用法极严，乃算人的命途之法，能算人之过往，亦能算将会发生的事。可惜即便清依入天机境界已久，也仅能起命一次，若再用此，则会损寿。本想留着后用，但不曾想天机阁遭逢大变，相对于知晓那人的身份，清依也就不打算保留了。 “其实你可以不用此术的，不过用便用了，只是让我更肯定了此人。”天机三十三说着，“能幼时就有先知境界的只有那人了，他来过我们的藏书楼。” “是那个暗侍？”清依貌似有些印象。 天机三十三点了点头。 “你把起命术的结果给那个人了？”这似乎又是个突兀的问题。 清依略微低了下头，但并没有打算瞒着：“是的。” 天机三十三没打算追究什么。 “人归武处啊。”他低头沉默，同时不知想着些什么。 清依接着说道：“师傅，我这次还以天机算了两国之事。” 她稍稍停顿了下： “我模糊的看到血气弥漫了武国边境，怕是那边有很多人要死了。”清依面带忧虑的说道，“要跟师兄说下吗？毕竟他的父亲是国主，他是在那长大的......” “不用了，他已经和过往割裂，又何必再去沾染烦恼。”天机三十三打断了爱徒的话，将话题转向他处，“我还有一年，你们要做好准备。” 清依听到这番话，先是一惊，而后颤着声问道。“师傅，已经到这时候了吗？” “天机伤神，天算损寿。天算师岁不过半百，这是定数。即便典籍中曾有例外，我也不做考虑了。”天机三十三平静的说着。 “师傅，弟子舍不得。”清依终究还是忍不住伤感起来。 只是还未等清依的情绪起来。 “心疼为师了，那不如把书还给为师呗。”天机三十三转而讨好起自己的乖徒，顺便瞄上了那书。 猛然间清依觉得自己浪费感情了，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回阁内，同时幽幽说道： “没收，免谈。” 转身嘟囔了句：“还好没哭，不然白费眼泪了。” 天机三十三看着徒儿走远了，背手拿出一本白书，嘴中喃喃口诀，顿时像是一支看不见的笔游走书间。书页翻飞，不一会儿便写满了字迹。 “新悟的天机算章还挺好用的，终于不怕清依丫头没收了，哈哈哈。” 天机三十三笑着，但又猛然止住。转头贼兮兮的瞄了一眼，抬起脚，竟是悄咪咪的溜下山去了。 没过多久，一个男子出现在天机三十三刚才的位置，他望着下山的路，默默地说：“师傅，慢走，我会守好天机阁的。” 同时，他的视线望向阁门后的暗处，那里是还未走远的师妹，正在无声的抹着眼泪。 里屋的练功房传出小源儿时有时无的粗气声。 下山的天机三十三走在不知通往何处的路上，看着手中的书，嘴上却说着：“留不得你了啊。” 不知这‘你’是指着某人还是他自己。 在天上某处，怪鸟望着眼前的僧人，它口中的老和尚，面对着质问，毫无底气地回应： “我这不是用千机鸟出来逛一逛嘛，rou身还在庙里呢，没跑，没跑。” 看样子肯定不是第一次了，小岸心里想着，虽然他好像比怪鸟要更紧张些。 僧人叹了口气： “待会儿与我回去，你跑不了的，真的是一转眼就乱跑，叫你去拿个碗筷就剩个rou身，天赋神通这么让你用的吗？改天把你rou炖了看你哭不哭。” 教训完怪鸟，他的目光转向了鸟背上的少年：“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我叫小岸，被他拐来的。”小岸说着指了指怪鸟。心里稍松了口气，梦里僧人可是对他一言未发就动手了，紧张也缓解了少许。 “你还柺人？”僧人瞪起了眼睛，又开始质问起怪鸟。 “我立刻给他送回去。”怪鸟想开溜，可是僧人怎么会让他如意呢。 只见僧人向身后虚握，掏出了一张弓。 “......” “......” 小岸和怪鸟同时泛起嘀咕，小岸还多想一点，毕竟这个画面很熟。 “你要去哪，家里锅还煮着呢。那小子，我估计送你不顺路。我用穿云箭帮你，很快就到了。”僧人望向小岸，和蔼的说。 “不用这么麻烦了。”小岸梦里被这武器吓怕了，心里嘀咕着，这是想咋送啊，“把我放下就行。” “这里方向只有去武国边境和造物阁，去造物阁肯定是这鸟的事，这么看你应该是要去武国边境。这样吧，我送你去靖边城，那里的城主是我的记名弟子，别的不肯定，给你安顿好肯定没问题，至于其他就看你自己了。”说着他拉满弓瞄向小岸，小岸似乎看到僧人眼中有些异样的意味。 小岸突然感到一阵寒意，急忙喊道：“别别。”他有了些危机感。 看着弓中的箭已然成型，小岸正准备提起力气，试着不顾生死跳下鸟背，却听到怪鸟突然轻飘飘的话语：“放轻松。” 也不知为何，虽然鸟有些不正经，但小岸放弃了那股劲，选择相信怪鸟的话。 下一刻，弓中带出了一阵光，箭尖刹那间就到了小岸身前，但似乎并没有什么伤害，箭穿身而过，尾端带着小岸，只见他顺势飞向天边，转眼便没了踪迹。 怪鸟转头望向小岸消失的地方，不知道在想什么。然而身子却是一重，只见僧人已经坐在了它的背上。 僧人刚坐稳，就望见怪鸟面带悲愤的样子（可能僧人天赋异禀，能看出鸟的面部表情），不爽道：“咋了，你千机鸟形态我还没试过，不能坐坐吗？赶紧麻溜的带我回去，锅里还烧着汤呢。” 怪鸟突然有点想玉石俱焚，不过鸡蛋碰石头的事情，还是想想就好。 收起了愁绪，它开始安心地飞往熟悉的方向。 不过一会儿，僧人突然注视怪鸟，默默问道：“鹏儿，话说天机阁是给你啥好处了，你怎么老想跑过去，难不成，我饿着你了？” 怪鸟突然感觉，回去以后要多灾多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