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座位
黑逵明白了事情缘由,心中难免有些自责尴尬,他略带抱歉的笑道,“你说这个呀,实在抱歉,我主家今日来了位大人物,催促我来买贵宾位的票据,我这人性子急,一时也没有多想,如果刚才造成了伤亡,俺回头就去负荆请罪。” 剑童见这大黑胡子不像撒谎,态度诚恳,心中怒意消散大半,“算你还有些诚意。”,没有警戒,没有劝告,剑童转身便走,惜字如金,如果这大胡子再犯,剑童绝对会一剑宰了他。 释道月和高头大马一起站在树荫之下等候,大胡子黑逵买完票子,走到马儿身边,还不忘记朝着释道月点了点头,释道月越发觉得这个家伙其实不坏,就是有点死心眼一根筋。 队伍排到剑童之时,剑童找售票人打听了下价格,足足六百钱一张票,让本就不富裕的她狠狠的rou疼了一把,但是听说这张票可以带一个仆人站在前场,知道这个消息,剑童那心疼的脸色才微微好转。 剑童嘟着小嘴走到了树荫下,释道月又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这丫头哄笑,两人再次回到集市当中闲逛,这是他们第一次下山,山下的东西都显得格外新鲜。 炊烟在黄昏下升起,晚饭过后,夜幕逐渐降临,戏班子的帐篷幕布也放了下来,从外面再也看不到戏台的景象,戏曲大概还有半个时辰开台,热情开心的镇民们,却是带着自家的凳子,早早便坐在了空地上。 前排贵宾座部分,各土豪乡绅均已到场,释道月带着抱着大堆零食的剑童,也来到了前方,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看到桌子上摆着的瓜果零食,释道月惊讶道,“小剑童,这儿有,你看咱还抱了一大堆来。”,他坐到椅子上,往旁边挪了挪,“来你也坐,咱俩一起吃一起看。” 剑童脸上显出rou疼之色,“没事我就站着,我不累。” 释道月随手拿起一把瓜子,学着别人的样子磕了起来,“那我可随你了。” 半盘瓜子入腹,冀狸和王鸣琴等人也悉数到场,在场的土豪乡绅都认识王鸣琴王鸣治这对姐弟,一阵寒暄之后,王鸣琴带着冀狸坐到了释道月旁边的座位。 王鸣治过来买票的时候,前排的贵宾位已经售卖完毕,现在像个狗腿一样呆在两女身边,觉得有些自降身份,那些豪绅的位置,王鸣治自问是拿不到,可是看到释道月这个生面孔,王鸣治的纨绔心思又滋生了出来。 他看到释道月身后的剑童,忍不住小小的惊艳了一番,再看释道月的面庞,想不到这个世界居然有这么漂亮的男人,释道月面部有些阴柔,加上总带着一丝笑意,似乎看上起极容易欺负。 “兄弟,能和你商量个事吗?”,释道月本就注意到了一身红衣的冀狸,现在他带来的这个高大英武的公子哥,也来找他搭话,释道月不解的在心中想到,尘世间的人这么喜欢和别人说话吗? “什么事?” 王鸣治将手伸进衣袖,“你这座能让给我吗?我出双倍跟你买。” “座儿?不用了,我坐这儿挺好,不想换。”,释道月直接一口回绝道,释道月现在虽然没什么钱,但王鸣治给的价格太低了,根本没有什么吸引力。 王鸣治眼睛眯了起来,嘴角浮现出一丝玩味之色,一贯以来的纨绔作风就要发作,“兄弟,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圣女镇镇长之子,看你们初来乍到,就当是卖我个人情,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们可以开口。” 王鸣治如是一说,释道月只觉好笑,“你要这么说的话,那你请回吧,我还真没什么用得着你的地方。” 王鸣治面色一寒,脸上伪装的笑意完全消失,“你真不打算卖我个面子?” 眼见这边似乎要起冲突,如果王鸣治现在和别人当着郡主的面动了手,不管输了赢了,那都会被认为是轻佻浮躁的表现,想通此处,王鸣琴赶紧过来打圆场。 她面带厌烦的走了过来,教训王鸣治,“你怎么老是给我惹麻烦,看个戏你都能和别人摆谱?” 王鸣治倒显得一脸委屈,他自认为,这还是一次比较礼貌的交谈,“这次我真没有,我就是想把这个座儿买过来,谁知道别人不愿意,还拿话噎我。” 王鸣琴知道王鸣治是个什么德性,自己出口伤人还不自知,一心只挑别人错处,“你不先恶心别人,别人会拿话来噎你?行了你别管了,这事交给我解决。” 她来到释道月面前,弯下身来,身段模样极美,想是在冀狸那边学了个五六分,“不好意思这位兄台,我这弟弟从小就被家里人惯坏了,不怎么会说话,你们多担待。” 王鸣治不服气的低语,“谁不会说话。” 王鸣琴回头瞪了王鸣治一眼,接着继续笑着看向释道月,“不过我们确实是很想要您这个位置,我有一个很远过来的朋友,今天也算场小聚,您如果能够成人之美的话,我们愿意出五倍的价格。”,她停顿了片刻,“当然我知道你不差这点钱,权当我们一点心意。” 释道月心中一动,五倍?那岂不是三千钱?这钱倒是赚的轻松。 释道月磕了口瓜子,将瓜子皮丢入盘中,“你这个态度的话,那这事还有得聊。” 王鸣琴处理这些事,显现出的是不符合年龄段的成熟,“您看需要怎么聊?” 释道月伸出了五个指头,“这个数吧,五千,这位置就让给你。” 五千?面对释道月狮子大开口,王鸣治险些真的动了肝火,以前都是他雁过拔毛,什么时候轮到别人从他口袋里取走银两,正要发作之际,却再次被王鸣琴拦了下来,“五千便五千。” 她从袖口中掏出一张钱票,递到了释道月面前。 释道月抓了把瓜子,对身后说道,“剑童,接着。” 看到释道月喜笑颜开的嘴脸,王鸣治冷哼了一声,居高临下的看着释道月,用刚刚的好的声音说道,“还不就是想要钱。” 听到这话,释道月刚刚抬起来的屁股,又重重的坐了回去,他从剑童手中拿过钱票,一下子拍到了桌子上,冷峻的面庞看着王鸣治,已经看不出丝毫的笑意。 王鸣治那宽大的身形投出的阴影,笼罩着释道月,一字一顿的说道,“怎么个意思,你今天一定要和我把仇结死?” 心中的怨气还来不及发作,一只秀气的手掌已经揪住了王鸣治的耳朵,“你还嫌不够丢人是吧,最后嘟嘟囔囔的说那些干什么,真是猪脑子。” 就这样,王鸣治被王鸣琴直接带了回去,乖巧顺从,再也看不到火气。 释道月脸上再次浮现出了一副温良的笑容,摸索着食指的老茧,仿佛刚才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冀狸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对主仆,最后目光落在了释道月身上,释道月长着一副比女人还要美丽的样貌,朴质却又高贵,脸上总带着笑意,但给人的感觉就是不好接近。明明想要钱,却也可以将那钱票当成废纸丢弃。释道月桌子旁的那盘瓜子被他分成了两边,一半瓜子一半壳,很显然即便脚下是泥地,释道月也不愿丢在地上。这只能说明,释道月看上去人畜无害,实则心气极高,这样的脾气秉性,需要极其优越的环境磨砺才能造就。 冀狸猜测,这应该是哪个宗派或者大型世家的子弟,来到世间行走,至于圣女峰,冀狸低头浅笑摇头,圣女峰怎么会有男人。 大戏开幕,一个脸上画着猴儿脸油菜的小个子翻着筋斗上台,赢得百姓阵阵叫好,冀狸安静看戏,释道月却是不吝报以最大的掌声,似乎比身后那些百姓还要高兴几分。 满堂都在喝彩,安静的人却是显得有些可怕了。 释道月等人后方中央位置,坐着一个身形十分宽厚的中年男人,被老百姓包围在中央,依旧挡不住他那庞大的身形,从他坐上板凳开始,眼睛就从来没有离开过站在冀狸身后的四重剑,此次刺杀冀狸的事宜,赵五熊已经确定了行动最大的威胁,三境之巅的四重剑。 赵五熊看着四重剑的目光,深邃幽冷,朝中那位当红的权贵动用了一些隐秘的关系,特地将戏班安排到了圣女镇,就是为了保证赵五熊刺杀不会失败,即便是冀狸身后站着四重剑。 人分百样,赵五熊的授业恩师以严厉著称,从小对赵五熊要求严格,挨打和挨饿那是家常便饭,直到赵五熊遇到了那位当朝权贵,送他去往了一个修行不是那么刻苦的地方,而且修行进度比以前快速得多,自此赵五熊心中的天平便开始倾斜。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赵五熊回到师门,将往日种种怨念全部倾泻,一枪挑了自己的第一位师傅,他这种不满才得以宣泄。也就是从那个夜晚,赵五熊的眼神不再明亮。也就是那个夜晚,赵五熊跨过了三境之巅,来到了四境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