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鱼
柔柔软软小小的，是一个孩子的手。 手心的触感让白树全身如过电般一颤，压在身上的千钧力气已然抽离。 小女孩拉着手，如羽毛般一拽便起，连带整个身子“哗”的一声从水里坐起来。 夜风吹拂，白树打了个寒噤，挣扎着爬到岸边柔软的草地上。。 “这是哪里？” 白树坐在草地上喘着粗气，惊魂未定。 “姥姥说，这里叫竹林。”小女孩奶声奶气。 “……” 对，没错，这里当然是竹林…… “你叫什么？” “小鱼。” “‘于’？你是姓‘于’吗？” “是水里游的鱼啦。”小鱼转过头，似乎不是很想搭理白树。 “哦……小鱼，是你带我来这里的吗？” “不是，我在这里玩，看到你飘在溪水里面。”小鱼边说着，已迈步走开。 “哎哎，你去哪？”白树忙叫唤。 “我要回家了。再不回去姥姥会担心的。” “别走啊，等等我！” 身体刚从僵化状态恢复知觉，做动作有些困难，好似用的不是自己的躯体。但白树还是努力爬起，一瘸一拐跟上小鱼。 这多半是云山脚下的什么地方，鬼知道怎么跑来这里，难不成被下了药？ 但是只要跟着小鱼，总能回到有人住的地方，说不定还能找到自己家。 白树看着周边这片竹林，完全辨别不出方向，雾气氤氲，似乎往哪里走都差不多，不由得问道：“小鱼，你认识回家的路呀？” “认识的。”小鱼有些不屑，语气冷淡。 白树一窒，只得跟着小鱼在竹林中穿行。 手机不在身上，也不知道几点了，明天周六要加班，还要在总经理面前汇报，可千万别出岔子啊。 灯笼照亮了小鱼身前的一小块地方，四散飞舞的萤火虫好似围着小鱼一同前行。 虽然看起来好看，但萤火虫也是虫。 “小鱼，你不怕虫子么？晚上居然能把那只虫丢到那女的碗里。” 小鱼脚步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白树，流露一丝惊讶。 “我没有把虫丢到谁的碗里呀。” 看着小鱼的表情，白树内心完全吃不准了，这双清澈的眼睛告诉自己，这个孩子似乎是从不会说谎话的。 但分明是亲眼所见。 “晚上的时候，你不是和你的姥姥在那家小店里吃面，我也在的，你还记得？” 小鱼眼睛眨巴眨巴看着白树，摇了摇头。 “没有，晚上我和姥姥呆在家里，从没见过你。” 白树觉得有点懵。 难道不是一个人？小鱼和晚上小店里的古怪小女孩长得一模一样，可衣着、性格又完全不同，可以说截然相反。 那个小女孩活泼好动古灵精怪，小鱼却很文静乖巧，还有些冷冰冰的。 “没事，咱们继续走吧。” 不管怎么说，回到有人居住的地方是首要目的。 小鱼转身向前走去。 没多久，白树渐渐感觉到似乎在下坡，竹林的密度也在变稀，但雾气并未消散。 萤火虫灯笼的微光似乎不受这雾气影响，维持着原先的亮度和范围，将小鱼的脸庞和白裙映上一层淡淡金色的光辉。 白树仔细打量这只灯笼，它居然不是密闭的，只是素纸扎的圆球，顶部和底下都有萤火虫飞进飞出，但更多萤火虫在灯笼内的空间里飞舞着，上口似有细线栓在一截小树枝上，随着小鱼步伐的起伏晃动。 看了半晌，看不出为啥这么简单普通的纸灯笼能聚起这么多的萤火虫。 灯笼摇晃着，忽地，一个图案从白树的眼前掠过。白树一震，再细看时却又看不清。 难不成看灯笼时间太长眼花了？ 不多会儿，又见那图案掠过一次。这次白树看了个大概，好像是一个文字。 “小鱼，这盏灯，是谁给你的？” 白树总觉得这盏灯有说不明的奇怪之处，也许和自己晚上莫名其妙到此地有些关系。 “姥姥。” “那姥姥在灯上是不是写了些什么呀？”白树试探着问，也并不抱太大希望，毕竟能回答地名是“竹林”的小女孩，答不上来写的啥也正常吧。 “没有。” 算是意料之中吧，若是写了些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怕也不会当面告诉小鱼。 但小鱼又道：“我在上面写了个“心”字。” 白树吃了一惊，居然是小鱼所写。 “心？” 他回想刚才看到的那个图案，不像“心”字，要复杂的多。 小鱼见白树一脸不信，嘴嘟的老高，停下脚步把灯笼举高，指着上口内侧的一处：“看。” 一个小小的金色图案画在灯笼上口内壁，图案内里有一个篆体的“心”，但图案外面有很多花纹笔画，整个看起来神秘繁杂，像是…… 影视片里面茅山道士画的符箓？ 白树眉头紧锁，斜眼看着小鱼。 六岁多的小女孩，会画符箓？ 小鱼见白树这副表情，当真有些生气：“讨厌！” 头也不回的走开去。 白树心里一咯噔，立即快步跟上。 没办法，这荒山野岭的，小鱼是唯一的活人，自己又不认得路，不跟着小鱼，自己哪都去不了。 先是泡在水里，又见奇怪符箓，白树心里越来越不安。 小鱼心中有些不开心，越走越快，白树时时留意着别给石头绊倒，但小鱼似乎轻车熟路，看也不看地面。 渐渐地，浓雾中有个黑色的物体显现，有两人来高，轮廓不甚规则，像是一块石头，或是特别设计的一个立牌。 也许写着这片竹林的名字？住在云山边上这么久，还真不知道有这么一处景点。 越走越近。 这么高的石头居然像从地底下长出来一样，看不到底部的空隙，面对着自己的这一面非常不平整，突兀嶙峋，青苔繁茂。 白树转到另一面，瞬间被深深震撼。 两人多高的巨石，居然像豆腐一样被不知名的利刃一刀切开，切削下来的另一半倾倒在一旁的草丛，满布青苔，矗立的这一半犹如镜面一般光滑，墨色似石非石的纹理中，隐隐透着一丝深蓝的纹路。巨石之上，还有非常深的刀刻斧凿痕迹，似乎也是刻了什么字。 白树后退几步，抬头看去，顿时呆住了，这哪是旅游景点做的出来的东西！ 三个苍劲狂傲的篆体大字，仿佛如盘古开天地的巨斧之痕，又如万古疯魔决绝舍命的斩击： “两界山”！ 两界山…… 白树喃喃自语。 这个名字，似乎在哪听过。 依稀记得，有本名著中似有提及此事，说如来佛祖镇压孙猴子的手掌化为五行山，后唐王征西改名为两界山，东边是大唐，西边是鞑靼。 这是明语，暗语就直白多了，这座山的东边是繁盛人间，西边多妖魔鬼怪。 两界者，原意即分隔阴阳。 想到这一层，白树觉得全身血液都结了冰。本就感觉所经历的事情越来越诡异，看着这块石碑，岂不是说明自己变成了个孤魂野鬼？ 那这白衣小鱼，会不会就是来把自己带到阴曹地府去的无常？ 怪不得问及是人是鬼也不回答……无常，是阴差啊！ 正想着，白树感觉自己的手被拉了下，回头一看，却是小鱼。 “你再不走我可真要走了，姥姥要等急了。” 白树的头“嗡”的一下大了。 小鱼口中的姥姥，指不定就是传说中的孟婆，正迫不及待地，要给他灌下孟婆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