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阴界
白树闻言心里一惊，看了孟婆半晌，觉得孟婆不是在开玩笑，又转头看向小鱼，谁知小鱼一句话也没说，径自回了里间。 谁会改我的命？难道我本命不该绝，却阴差阳错被置于死地？ “孩子，首先你要知道，现实的阴界和流传于阳界的传说是有很大不同的。天尊创世之时，阴阳两界其实互为镜像，山川河海、日月星辰，都一般无二，只是在后世发展时产生诸多不同。” 孟婆缓缓给白树解释。 “也不是每一个阳界生灵死后，灵魂都能进入阴界，大多生灵在rou体死去时，灵魂会自行重入轮回，开启下一世旅程。” “否则创世十万余年间，蜉蝣半日之息，飞鸟数载之命，以及数万亿堙灭于时间的人类，如此多的灵魂，岂不是要把这阴界每一寸都塞满。” “能入得了阴界的，多是深陷尘缘无法割舍，或有未尽之事心存大憾之人，心智坚固，无法排解，是故魂聚而不散。” 白树心中没来由一痛，自嘲般地悲悯一笑。 心存大憾之人，呵。 “魂入阴界时，俱是从rou身泯灭的地方现身，而后被各地游枭小鬼带到我这里来。比如溺亡者的灵魂，多半是从他淹死的水里爬出来。只是，你是个例外。” 白树眼中闪过一丝惊疑：“您指的是？” “指的是你起身的那条溪水。” 孟婆面色愈加肃然。 “那一条溪水，地处虚无之地两界神山，不在两界内，也不属混沌。也就是说，你的死亡，根本不在天道轮回之内。” 白树哑然。 自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小上班族而已，为何？ 白树眼前又浮现店里那黑裙女童的邪魅一笑。 “叔叔晚安”！！！ 看来她是早就知晓自己有此一遭，或者指不定就是她下手改了自己的命，要了自己的命！ 但更诡异的是，她居然和小鱼长得一模一样！ 一定有所关联！ “孟婆，我在阳界遇到过另一个小鱼。” “另一个小鱼？”孟婆万分诧异。 “是的，样貌一模一样，年岁也相近，只是性格有很大不同。那个小女孩喜欢恶作剧，很是古怪。” 孟婆想了许久，微微摇头。 “老身实在不知。这阴界可并非只有游魂和我这样的阴差。修炼千年的精怪，化身成人的妖族，阴险狡诈的恶鬼，都在此界中。小鱼是我大约六年前在水边发现并收养的，这孩子是一年一个样子成长着的生灵，老身看不出是何族类，只是很是喜欢，感觉像看到自己数千年前未出生即夭折的女儿。” “只不过阳界和小鱼长得一样的女孩，老身实不知了。或许这世上相貌非常相似的人总归还是有的。” 孟婆向里屋唤了声：“小鱼，你在阳界可有姐妹？” “不知。”小鱼不耐烦地应付一声。 “这孩子。”孟婆数落着：“估计又在看那些古法卷轴。” “古法卷轴？” “说起来，这也算是机缘。” 孟婆沉吟片刻道：“古法卷轴记载了阴界通天彻地的术法，多为先人所著散落各处，老身数千年来也只有幸集到十余卷，其中大多数老身也看不懂，看懂的也学不会。小鱼天资绝绝，无师自通，于古法卷轴内习得一门唤做‘缩地成寸’的术法，可以一步踏百里，进而依照卷轴内所示方位，寻到两界神山，也正因此，能寻到你。” 白树眉头紧皱，说好听点是“机缘”，说难听点是“阴谋”。 如果那黑裙女童和小鱼存在某种关联，一人下手杀人，另一人卡准时间接引灵魂，这也是说得过去的。 一路上盘问小鱼那么久，回答可谓滴水不漏。 现在孟婆说的话，到底又有几分可信？ 可最难想通的是，为什么是我？？ “白树，接下来你欲何去何从？”孟婆面露难色，和蔼问道。 白树一愣，按传说，验明正身，这个时候不是应该上孟婆汤一口闷么？ “您……不逼我喝汤？” “喝汤？什么汤？你说镇魂汤？”孟婆有些诧异。 “呃……大概……吧？” 孟婆摇了摇头，两手一摊：“说了阳界的传说很多都是不实的，即便是入了阴界的魂魄，重入轮回的方法也只有自己解开心结。我的镇魂汤主要功效是抑制魔性，防止魂魄困于心结哭天抢地一念入魔而已，当然也并不是每个魂魄都必须要喝。” “要说有些副作用，可能是抑制魔性时也会让魂魄忘却很多事情，促成魂魄更快入了轮回吧。” 白树恍然大悟：“那，我可以选择不喝？” “当然可以，老身看你现在思维清晰，不像是将要入魔之人，犯不着逼你喝镇魂汤。老身倒是觉得，你的死亡有违天道轮回，背后又有高人cao控，你不想查清楚吗？” 白树心念一动，正要脱口而出，“想”字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此间事，当真如孟婆所说？ 难道始作俑者，不正是那个和小鱼长得一模一样的黑裙女童吗？ 想查又怎么样？ 不想查又怎么样？ 死都死了。 眼下对阴界知之甚少，也罢，以退为进，投石探水深吧。 “想，我该如何做？您可否教我？” 孟婆面露喜色。 “老身带你去见神女大人。” “神女……大人？” “神女大人知天下事，每七年七月初八是神女渡魂日，也是全界的重大节日。后天恰逢此一周期的渡魂日，老身本就要上天子山神女峰拜谒神女，可携你同去，神女大人定能知晓是谁在妄改命数，行有违天道之事。” “好！”白树欣然应允。 孟婆抚掌而笑，想到拜谒神女的礼数，又上下打量白树一番。 “你这身睡衣穿不大出去，老身这里也没有适合男人的衣裳，明天老身带你去凤凰古镇的鬼市，找几件合身的衣裳吧。” 凤凰古镇？ 若说刚才孟婆提到上天子山拜谒神女是指某个同名的山川，怎可能与吊脚楼、凤凰古镇这两个名词一同出现。 毕竟那里，是她常念叨的想在高考结束后游玩的地方啊。 “敢问孟婆，您这里，难道是湘西地界？” 孟婆颔首微笑：“不错，老身不是说你的老家算起来和我这处地界不是很远嘛。” “可彼岸花、忘川水……” “老身门外的是沱江，不叫什么忘川，能重入轮回的灵魂，本就已解开了心结，当然会忘却前尘。你说的那些，也只是流传阳界的传说而已。” “阳界科技过于发达，很多事情都被人们淡忘了，或者传着传着就变了样。比如老身也听闻阳界传言有个阎罗王，多半就是阴界之主神女大人的身份，杜撰之人恐怕一次也没登上过神女峰，只是编了个可怖魔王的形象罢了。” 白树哑口无言。 “这位神女大人，很厉害么？” 如果神女大人无所不能，是否也能告诉自己，她究竟去哪了。 “那是当然。这么说吧，阴界众生，唯有精神力极强者才能感悟自然之力，修习八卦术法，如老身这般平庸之辈顶多会几招三脚猫的武功罢了。八卦之中，四卦属阴，与本界契合，那些修习术法的大能根据自己的相性掌握一两卦位的阴属术法，已然算得上当世强者。可神女大人精通四卦位阳属术法，登峰造极，故能斩尽邪祟。” 孟婆言语中透着对这位神女大人的极力拥戴。 “老身也是受了神女大人的恩惠，传授丹药、占卜等知识，又给了老身一份接引亡魂的差事，所以感化执念、祛除邪魔之事，老身在所不辞。” 孟婆眼中闪烁着炽烈的光芒。 “害你性命之人，妄扰天道，必然是入阳的邪祟，神女大人一定能彻查清楚，将其绳之以法！” “白树，老身虽算不到你命格，但也能算出你秉性纯良、天资聪颖，后天上山拜谒，你去求神女大人恩典，老身替你保荐，在神女座下谋点差事。毕竟你尘缘已断，也得考虑未来。阴界有神女大人执掌，远比阳界拥有更美的山川河流。待明晨，你便能感受到湘地绝美的风景。” 原来这便是孟婆要带自己找神女大人的根本缘由，不得不说，孟婆着实热心。 “多谢孟婆。”白树欠身对孟婆深深一拜。 “不必多礼，这本也是老身的职责。今夜你就暂且在此处住下吧。” 孟婆扭头对着里间：“小鱼，带白叔叔去楼下睡吧。” “哦……” 小鱼心不甘情不愿走出来，径直转向太极图后面，白树忙起身跟上，与孟婆再拜。 刚走到太极图一侧，白树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缓缓转身，眼中闪烁异样的光芒，盯着孟婆。 “求孟婆一件事……” 孟婆见白树此般神色，也是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