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憎恨与毁灭
“咳咳咳咳！什么鬼？！” 抱刀哥捂着鼻子痛苦地翻着白眼，一只手好像要抓住什么东西一般在身前胡乱地挥舞着。 空气……空气！ “啪。”手拍到了什么yingying的东西……是墙壁！ 而且墙后面有人。 抱刀哥的目光一下聚焦起来，nongnong的不快从他的心底升起，他在墙上微微摸索了一下，而后手并爪，一瞬间击穿墙壁，握住了墙后之人的头。 “噗——咔——” “轰！” “哼。”抱刀哥甩了甩手迈步从墙上的破口里走了出来，一脚踢在地上尸体的肚子上。 “自己人吗？” 抱刀哥转头冲旁边呆立的修士问道：“喂，修道院里有没有什么发生什么事情。” 修士只是呆呆地盯着他看，没有作答，就在抱刀哥不耐地皱起眉头的时候，修士的脸突然扭曲了起来。 “！” 只见修士颤颤巍巍地俯身，捂住自己的胸口，嘴巴眼睛鼻子脸颊全都痛苦地蜷曲成一团，呕吐般拼命地吐出自己的舌头，眼球暴突，喉咙里不断发出“霍霍”的声音。 “咦……………………没…………” 泥美？ 抱刀哥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还没等他发怒，修士猛地一颤，噗通一声倒在了他的脚下，不动了。 抱刀哥：“？？？” 抱刀哥抬头一看，周围的修士有一个算一个全“噗通噗通”倒在了地上，火势蔓延到了身体也依旧没有一个起来。 不对，那个死人受到袭击了！ 抱刀哥忽地反应过来，立刻向着地下室冲了过去。 一路上所有的修士都倒下了，这证实了抱刀哥心中的猜想，他火急火燎地赶到地下室，不出意外，地下室门口的两个守卫也倒在了地上，抱刀哥飞起一脚踹在了紧闭的大门上，大门应声断裂，呼啸着砸在了室内的墙壁上，抱刀哥也看清了盘坐在蜡烛中间，被斩首的尸哥。 “啧。” 抱刀哥提起尸哥的头初略检查了一下，死因是从眉心贯穿大脑的创口，袭击者为免意外还搅拌了几下，让尸哥彻底没救了。 是谁？ 抱刀哥随手把尸哥的头一扔，面色难看，白天手斧兄的话在这时跳了出来。 …… “不急，也许是那只鬣狗找来了，先观察观察，不要随便杀人，注意维持表面上的正常，至少在三天内不要暴露。” …… 是吗，是这样吗。 是白天来到镇上的那两个人吗。 是那条肮脏下贱的鬣狗对吧。 “该死的！”抱刀哥发泄似的对着尸哥的尸体用力一踢。 “嘣！” 尸哥的身体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一道人影突然从刑具的阴影后倒了出来。 那是一具男人的尸体，在失去了cao纵者之后，尸斑快速地爬上了他的脸颊。 “……” 抱刀哥愣了一下，出门一看，门口两具尸体这时只剩下了一具。 袭击者刚刚就在这里。 他被耍了。 “混蛋啊——！！！” 怒吼声冲上了云端。 “哇啊，他听起来好像很生气。”少年一边跑一边把身上守卫的衣服扒下来，露出下面破烂的旧衣服。 紫发小精灵飞在他后头，悠然说道：“自信点，他肯定很生气。” “话说我的机关是被他触发的吧，他那一脸黑炭看得我差点笑出来，噗。” 少年在修道院里做了不少的机关，都是动静大的，就是用来吸引人家注意力的，毕竟他对自己的菜颇有自信，万一在偷袭的时候被发现他就gg了，结果那人比他想的要弱不少，用一把剑就能捅死了，这大概就是点法不点rou的下场吧。 让我们为法爷默哀三秒钟。 开玩笑的，我们一秒钟都不浪费。 本来他还担心万一在机关被触发之前没进入地下室怎么办，想着强开地下室之后再cao作一波，结果地下室它自己就开了，而且还有一个不像是能用剑捅死的战力跑了出来，让他的工作轻松了不少，实在是非常幸运啊。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主角光环吗？是我这个勇者大人的福利吗？ 太棒了有没有。 熟练地从窗户爬进旅馆，少年拍拍睡得跟猪一样的女孩，把她从床上拉了起来。 “！” “该走了。” “……？” 小精灵说晚上是没有火车的，第一辆火车将在黎明破晓的时候驶来。 所以要跑起来了，因为夜晚即将消耗殆尽。 匆匆整理了一下东西，少年关上进来的窗户，一脚踹碎另一扇朝向森林的窗户，拉着迷迷糊糊的女孩冲出房间，转身躲进了隔壁。 几乎就贴着少年的脚跟，楼道里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脚步的是愤怒的咆哮： “你就在这里吧！！” 门被打碎：“轰！” “崽种！我已经看见你了！！！” 接着是又一声巨响，整栋旅馆都微微震颤了起来，看起来抱刀哥是打破墙壁往树林的方向冲过去了。 他看见了个寂寞啊。 女孩这时才晃晃悠悠有点清醒过来：“唔……宠物，怎么了？” “没事，天要亮了，该走了。” “不过我们要赶黎明的第一趟火车。” 女孩听见这句话眼神飘忽了一下，抿了抿嘴。 “……好啊。” “终于要去王都了吗……”紫发小精灵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啊，你说本来也就只有几天？那没事了。” “都学会自问自答了你。” “开玩笑，我早就会了好不好，我超能的。” 该跑了，少年拉着女孩冲出了旅馆。 “——” 就在那一瞬间，一点寒光在远处亮起，刹那间电射而来，滑向少年脖颈。 是刀刃。 “当——” 女孩在电光火石之间手一挥荡开刀刃，她如玉般白嫩的小手与冰冷的刀刃相撞，一缕火光在最深邃的夜里乍现，照亮了与二人交错而过的身影。 “哧——” 飞跃的黑影如猎豹般凌空翻身落地，鞋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噪音，他一甩刀刃，在远处站定，冷静地看着少年与女孩。 气氛在那一刻凝滞。 “呵。”抱刀哥笑了起来，“我还以为我要死了，结果居然只是一个小鬼和一个小姑娘，根本就没有什么鬉狗啊。” 少年、女孩、紫发小精灵闻言同时皱眉道：“鬉狗？” “一个专门搞暗杀的不知是什么东西的杂种，嗯……反正不可能是你这样的人，不要在意。” “因为你们马上就要死了！” 金黄色的雷霆炸裂，粗大的电弧抽打在大地上，明亮的光芒爆发开来，照亮了抱刀哥那张黑炭一样的脸和焦糊的衣服。 “……噗。” “不要笑！” 抱刀哥瞬间提刀冲了过来，缠绕着雷霆的刀刃往少年脸上砍了过来。 “噗——” 女孩一脚踹出，小脚从鞋底到脚环齐齐陷入了抱刀哥的腹部，抱刀哥漆黑的脸色一下变了。 变得更黑了。 “噗啊！”抱刀哥惨叫一声原路飞回，狼狈地砸在地上咕噜噜滚出老远，捂着腹部痛苦地干呕起来。 “好……好快，呕~~，这是什么抛瓦，你究竟……你究竟是什么人……呕~~” “哼！”女孩冷哼一声扭了扭失去知觉的脚腕。 不好了。 “啊，是这样啊。”抱刀哥这时才终于借雷光看清了女孩精致的小脸，满脸痛苦地笑了起来， “居然是公主亲至，我们还以为您逃到其它地方去了呢。” “公什么？？！”少年惊叫起来。 “公主啊，”紫发小精灵这时一甩头发，深藏功与名地笑了起来，“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是紫发小萝莉没错吧。” 女孩顿时也笑了起来：“能做本公主的狗是你最大的荣幸。” “如果你能把钱还我我就更荣幸了。” “你在说什么啊。”女孩回头惊讶地看着他，“你的钱不就是我的钱吗？” “不要看我看敌人啊！！!” 抱刀哥趁机一刀劈了过来，女孩手臂交叉在头顶上挡住了这一击，刀刃下陷割破了女孩的衣袖和皮肤，炸裂的雷光将她的皮rou微微烤焦，散发出一丝丝rou香。 “该死。”女孩一脚踢向抱刀哥腿骨，抱刀哥往后一跳，再次横刀劈来。 “咚——” 女孩迅速地一拳格住，抱刀哥咂了咂嘴。 “真硬。” 女孩不屑回道：“真软。” “但是量大。” 金黄的雷光爆裂，刹那间将女孩轰飞了出去，抱刀哥将刀一甩，抗在肩上，笑道： “怎么，你的脚动不了了？” 女孩慢慢起身，半跪在地：“……” “你还是乖乖投降吧公主殿下，你的力量逐年减弱，现在的你根本打不过我们。”抱刀哥焦黑的脸扭曲了起来，“要知道，把你的尸体带回去也是能用的，如果你能乖乖投降的话，我也不是不能绕过你和那个……” “那个……” “……” 少年已经不见了。 “哇哦。”抱刀哥呆了一会儿，接着惊叹道，“他溜得可真……” 一把剑捅在了抱刀哥的腰子上，剑身被顶住弯曲到了极限，“啪咔”一下断了，崩飞的利刃差点没把他身后的少年插死。 抱刀哥：“……” 他脸一沉，一拳往身后砸去，但是砸了个空，背后什么也没有，还没等他反应过来，py突然一痛…… “咔啪。”少年手中剩下的剑刃也碎了。 “……混蛋！！！” 抱刀哥怒吼着回过头，尖细的剑刃迎面插来，怒吼眨眼间变成惨叫。 “啊啊啊啊啊——” 抱刀哥捂着血流不止的眼睛痛苦地嚎叫，胡乱一挥刀砸在了少年的胸膛上，弱小的少年这次再没有回避的空间了，连惨叫都没有直接被咂飞出去。 女孩忍着开始痛起来的脚飞奔过去接住了少年，发现他已经昏了过去。 “……” 女孩的脸慢慢变得柔和起来。 真不愧是你啊。 她往少年嘴里灌了一瓶恢复药水，轻轻放下少年，一蹶一拐地走到哀嚎着不断挥舞刀刃的抱刀哥身边，将手心对准了他。 “偷窃。” 抱刀哥突然停止了哀嚎，他的刀不见了。 “……等，等等……” 女孩用力挥刀。 …… 少年感觉摇摇晃晃地非常难受，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见黎明穿过了黑夜。 “……” 他讨厌太阳。 女孩小小的身体背着他一蹶一拐费力地往前走着，简陋的火车站就在前方，紫色的发丝挠在他的脸上，让他感觉有点痒痒的，还有脚，他的脚正拖在地上不断地摩擦。 少年：“……” “我是不是有些多事了？”少年问道。 紫发小精灵枕着手臂飘在一边，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是啊，多少有点，而且惹出了麻烦……也还好吧。” 女孩却笑了起来：“谁让你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呢？” 少年沉默了一会，问道：“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少年看不见女孩的脸，但她好像瘪了瘪嘴：“真过分……我可是你最好的邻居啊。” “……” 邻居？ 少年看向一直想偷邻居家的紫发小精灵，紫发小精灵别过了头。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长大了啊，我一开始都没认出来。”女孩低低地说道，“但还是营养不良。” “营养不良真是对不起了。” 太好了。 “知道对不起就给我好好当狗，以后要多背我而不是我背你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 真的太好了。 豆大的泪水脱离脸颊滴在了少年的手臂上，不知不觉他已经泪流满面。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突然理解他得到了非常重要的东西。 从睁眼的那一刻其起，少年就感觉到了，有什么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印在了灵魂里，没错，即便记忆消失也不会被抹去，即便生命消散也不会消失的，比自我的存在更加沉重的东西。 就是这个，就在这里。 身体里的每一根发丝，每一寸肌rou都在痉挛，在兴奋，在嚎叫，在哭喊。 就是她，就是这个人，就是眼前的这个人，她就是我生命里唯一的重量啊。 我一直在找她，一直在找她，一直在找她啊！ 无与伦比的感动和安心涌了上来，少年嗅着女孩发丝的清香，略微有点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他想再睡一会：“知道了……” 下一刻，他被扔了出去。 他惊愕地睁开眼睛，看见了飞舞的紫发拂过耳畔，也看见了小精灵那无奈的眼神。 看见了血，喷洒的血。 一把飞旋的手斧贯穿了女孩娇小的身体，庞大的力量将她轰飞了出去，像一个破布娃娃般落在了少年所触及不到的地方，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刺眼的鲜血在地上蔓延开来。 少年呆呆地看着。 “……” 不…… “啊……啊……”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爬过去。 “您可真行，居然绕了一圈又跑回来了。” 钢铁的列车这时呼啸着驶来，渐渐停靠在了车站边上，一只脚不轻不重地踩在了少年背上。 “就是你吗？让我废了这么大力气的人。” 男人高高举起手斧，脸上浮现了狰狞的笑容。 “噗。” 手斧砍断了少年的脊椎，少年趴在地上惨叫了起来，但是却无法挪动一丝一毫。 “不陪你玩了，我该接我们的可爱的神子回家了……虽然她只剩下一具尸体了。” 男人拔出手斧，走到女孩身边，弯腰将她抱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踏上了列车。 “去王都，谢谢……你说尸体？不，你没有看到。” “噗。”斧子劈入rou体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 少年痛苦地看着火车关上门，慢慢启动，伴随着呜咽一点点消失在了视野中，他挪动着下巴，按在地面上。 “不……等等……” 血一点点流失，少年趴在枯黄的泥土上用下巴挪动着，他身后是一条长长的血痕，紫发小精灵沉默地站在他的身边，看着。 为什么？ 是我的错吗？我应该带着她早早离开这里的。 “不……” 意识在不断下沉，血液不断流失，少年的眼里一点点失去高光，但他仍在向前挪动。 就像一只下贱的蠕虫。 就像…… 那一天。 像是有什么东西裂开，又像过去终于抓住了他的猎物，丝丝入rou的回忆突然间涌了上来。 一个孩子被四双手牢牢地压在地上，他不甘而愤怒地抬头，却只能看见那个扛着紫发女孩离去的高大背影，和周围影影绰绰的人们，无从反抗。 “不……” 无以言表的痛苦疯狂地撕咬着他，他哭着，流泪着，哀嚎着。 “孩子，随她去吧。”铁匠牢牢按着孩子，“你我都是平凡的人。” “不……” 手指抓在地上，抓出十道深深的血抓痕，指甲翻了盖，孩子双眼怒睁，撕裂了眼角，血混着泪不断地流淌，将地面染红。 “不！！！！” 他平尽全力地挣扎起来，像是野兽般恐怖地嘶鸣。 “我要杀光你们！！！我要把你们全都杀光！！！我要，把你们……” “全都杀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无人可见的漆黑的憎恶与厌恶从那个孩子的身上不断地流了出来，如此深邃，如此可怖，将孩子彻底浸没，只留下一双泛着红光的兽性眼睛。 “杀……杀光……” 少年嗫嚅道。 “杀光……” “将你们……全部杀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是这样。” ————一道阴冷愤怒疯狂失智的声音在少年耳边响起。 ————“化为尘埃。”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少年疯狂地咆哮起来，眼角撕裂流下血的痕迹，大量rou眼难见的黑雾汹涌着从过去喷涌而出，将他淹没，沉浸，渗入他的rou体，大脑，抓住了他的灵魂，无比愤怒地撕碎了他的意志。 ————“我不需要这个。” …… 时间过去了多久？ 少年目无焦距地倒在地上，他往一个方向爬出了很远很远，血痕在他的身下蔓延，歪歪斜斜地伸向远方。 “十三年。”他苍白的嘴唇突然蠕动着，吐出几个字。 “一万三千七百二十五人。” 紫色。 紫色的光在视野的尽头升起，映入了少年干枯而无神的眼瞳。 那是光柱，光柱贯穿了天与地的界限，毁灭倾斜，化为光的羽翼，像是迎接它的旧王。 天地塌缩，万物眨眼间归于尘埃。 “那就是魔王，”在意识化为一片空白的那一刻，少年听见小精灵这样说道，“你看，祂一瞬间就击穿了这个世界。” “为我们带来灭亡。” 时间开始倒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