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推测
直到半个小时后，张和说到：“……因此，只要两个灵魂可以交流，都应该被视作同等的生命，甚至总有一天这两个灵魂的rou体，不论什么形态，都可以实现某种方式的结合并孕育后……” “停！”帕克终于忍无可忍，伸手将头发狠狠揉乱，瞪着张和大喊道：“这和我们要不要开战有什么关系？” 张和毫不示弱的瞪了回去，同样大声道：“怎么没有关系？既然他们在灵魂上是和我们一样的智慧生命，为了他们星球的资源而屠杀他们就是不正义的，是血腥殖民的重现，是会被后人耻笑的，是……” 帕克一脸生无可恋，他要的就是血腥殖民，就是资源利益，哪管什么后人耻笑，哪要听这些大道理？ 张和最后是和格蕾丝一起被怒火攻心的帕克赶出办公室的。 回到生物实验室，格蕾丝用惊讶中带着赞许的目光看着张和，道：“科德，没想到你也是这么想的，以前我们没怎么聊过这方面的话题。” 张和继续发挥多年训练的演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我也是有感而发。” 他紧接着郑重道：“格蕾丝，我们一定要尽全力阻止帕克发动殖民战争，保护这个美丽的星球！” 格蕾丝面色一肃，同样郑重道：“你说得对，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首先，我一有空就会去帕克办公室‘劝说’他，”见格蕾丝真心认同自己的那些话，张和有点汗颜，但还是继续道：“不过帕克有一点说的不错，RDA就是为了潘多拉矿石而来。如果纳美人继续干扰采矿作业，战争将无法避免，你有办法劝劝纳美人吗？” 格蕾丝的眼神黯淡下来，道：“我试试吧，不过希望不大，你知道为什么的。” 格蕾丝说的是两年前的一次事故，RDA的士兵杀害了奥玛迪卡亚部族几个当时跟随格蕾丝学习人类知识的年轻族人，甚至包括酋长与大祭司之长女塞薇妮，直接导致两族关系断崖式恶化。 张和这次以人类身份进入就没指望能改变纳美人的想法，他打算留到下一次进入时再尝试，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与格蕾丝分别后，张和回到办公室继续查看资料，结合“记忆之书”中的信息，希望能对这个世界尤其是潘多拉星多一些了解。 这天晚上张和没有睡好。 不仅因为试炼任务失败将会导致的死亡带来的巨大压力，还有一种始终存在的、隐隐的不适感一直纠缠着他，如同身边有一只声音不大但一直在飞舞的苍蝇，让他有些烦躁。 第二天早上，张和在生物实验室围观杰克的首次“驾驶”。 杰克与他的阿凡达进行了意识连接，受腿伤困扰多年终于能自由行走的杰克非常兴奋，没有理睬身边看护人员的阻拦，自顾自跑出了基地。 张和抱着手臂看着监视器上阿凡达-杰克不管不顾的在基地里横冲直撞，心中对自己之前的心理侧写又确信了几分，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在电影中被纳美人认为是“纯洁的灵魂”的神树之种会亲近阿凡达-杰克。 以张和对A国的了解，除了真实的或在幻想中抵抗外星人，从没有一次正义战争。 就凭杰克在A军中服役并因此上战场受了伤，杰克都不会是平常人观念中的“好人”，更遑论“纯洁”。 回到办公室，张和翻出所有阿凡达驾驶员的驾驶训练记录。 要说杰克与其他阿凡达驾驶者有什么不同，最显著的就在于驾驶时间，也就是意识连接时间。 除杰克之外的所有阿凡达驾驶员都要在蓝星上与阿凡达幼体进行500小时以上的意识连接，来到潘多拉后还要与成年体进行一定时间的训练，才会被允许在“地狱之门”基地之外活动。 而杰克由于对“驾驶”上手很快，明天就会加入外出探索小队，明晚就会流落森林并得到神树之种的认可，成为“伊娃选定之人”，意识连接总时间不会超过30小时。 想到这里，张和有了猜测，在心中呼喊道：“阿珠？” 阿珠柔和的声音响起：“你要放弃本次进入机会，离开本世界吗？” 张和忙在心中道：“不。我是想问你，阿凡达有自己的灵魂吗？” 阿珠的声音平静道：“我不能对你在试炼任务中的行为提供帮助。” 张和挑眉道：“那我问一个和试炼任务毫不相关的问题：克隆人有灵魂吗？” 阿珠沉默少许，道：“你觉得呢？” 张和眨了眨眼，换了话题，道：“你之前说过，在电影世界中我的安全会得到保护，也包括灵魂安全吗？” “包括。” 张和眯起了眼睛，道：“我不能以阿凡达驾驶员的身份进入这个世界，不是出于‘rou体影响灵魂’的原因，对吧？这条规则显然是我有权限知道的。” 阿珠再次顿了顿，道：“有小部分原因是出于‘rou体影响灵魂’，其他的原因你暂时无权得知。” 张和笑道：“我没问题了。” 阿珠的声音随之消失。 张和用手指轻敲桌案，心中已经有了推断。 阿凡达驾驶员在意识与阿凡达连接后，相当于一个人类灵魂短暂拥有了两个躯壳，阿凡达的rou身就会反过来对人类的灵魂产生影响，也就是“rou体影响灵魂”。 如果张和以阿凡达驾驶员身份进入这个世界，灵魂必然会受到这种影响。 这与阿珠所说的“张和的灵魂安全会在电影世界中得到保护”相冲突。 但这只是张和无法以阿凡达驾驶员身份进入这个世界的一小部分原因。 如果张和猜得不错，对灵魂而言更危险的是灵魂融合！ 不同于“蜂后”的生物兵器，以两种智慧生命的基因混合培育而出的阿凡达显然拥有自己的灵魂，只不过一直处于沉睡中。 当驾驶员与阿凡达意识相连，也就开始了人类灵魂与阿凡达灵魂融合的进程，表现在电影中就是所有阿凡达驾驶员的身份认同都越来越偏向纳美人：热爱自然、尊敬伊娃、愿做纳美不做人。 可以想象的是，两个灵魂的完全融合需要一定时间——也许是几百个小时——融合驾驶员后的灵魂当然不可能“纯洁”，也就无法得到神树之种的青睐。 直到阿凡达-杰克出现。 这个由于意识连接时间太短还没有与杰克的灵魂融合多少的、从未从沉睡中苏醒过的、胎儿般的、阿凡达本身的灵魂，依然存在于这具躯体中，并在阿凡达-杰克流落潘多拉丛林中时引起了伊娃的注意。 这个灵魂才是神树之种所感知到的“纯洁的灵魂”！ 张和想到这里，不得不在心中感叹，电影中的bug（杰克拥有纯洁的灵魂）在真实的世界中再次有了合理的解释。 由此延伸，张和对杰克、杰克的哥哥汤姆和他们的阿凡达三者间的特殊情况有了更进一步的猜测： 一种可能是汤姆和阿凡达的灵魂如同水和酒精，融合后不分彼此。汤姆死后，融合为一的（两个）灵魂寂灭，随后阿凡达的rou身在远航的数年时间中诞生了新的灵魂； 另一种可能是两个灵魂如同水和油，搅拌（融合）后看起来浑然一体，其实依然泾渭分明。汤姆死后，水的部分（汤姆的灵魂）消失，油的部分（阿凡达的灵魂）不受影响的保留了下来。 具体情况是哪一种张和无法确定，但是伊娃会高看阿凡达-杰克的原因已经明晰。 张和由此联想到了自己替换本世界“科德”的事，觉得其中颇有相似之处，只不过现在还不是细想这个的时候。 至此，在来到《阿凡达》电影世界一天半后，张和已经弄清了本世界历史轨迹、潘多拉不被蓝星重视的原因、男主角杰克“纯洁”之谜。 人类一方的主要情报收集完毕，张和本次进入的目标也就达成了三分之一。 至于对纳美人的诸多疑问，只能等下次以纳美人身份进入这个世界时再寻找答案了。 看到格蕾丝连接上她的阿凡达去观察阿凡达-杰克的情况，张和独自来到帕克的办公室，继续名为“劝阻战争”实为“增加废话”的计划。 “……他们不离开你就要发动战争？毁掉家园树？那是他们的家！里面还有女人，孩子！犯下这样的血债，你还睡得着觉吗……” “……没错，潘多拉矿石能解决能源危机，但是如果为此失去人性，人类还有继续存活下去的必要吗？什么？你觉得可以？不，你不想……” 张和抑扬顿挫、大义凛然、政治正确的话语从帕克的办公室中飘出，引得外面大厅中的办公人员频频好奇向里张望。 可惜，这种话对帕克这个称职的资本家的狗，欧不，代理人并没有丝毫触动，张和最终被再一次赶了出来。 但这回与上次有了少许不同。 中午午休时，一个办公人员悄悄找到张和，并表达了对他的观点的赞同，道：“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也不想给他们做战场支援，可是RDA要挖家园树下的矿石，怎么办？” 张和哪知道怎么办。 他这一次进入又不是来解决问题的，是来增加废话的！ 张和再次摆出大义凛然的嘴脸，根本不管实际问题怎么处理，道：“没错，确实很难办。但是，就因为难办就不办了吗？就因为难办，我们就要成为刽子手吗？他们是和我们一样的智慧生命……” 一番避重就轻、慷慨激昂的长篇大论说得对方连连点头，张和在心中感慨白左真是一种神奇的生物，然后话风一转，道：“你知不知道还有谁和我们一样反对开战的？我想和他们也谈谈。” 对方说了几个名字，张和一一记住后将之送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