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家有孝子
不过苏月很快冷静下来说道：“巽少爷，你可以瞧不起我，可以把我当成赌码，但你不可羞辱我的人格。我没有让我表妹去做过什么，也没有让我二哥去做什么，我不需要用任何小动作来装饰我自己，我是不同意这门亲事，我也更不愿意嫁给你这种放荡公子，但是我苏月认命，更也不会因为你去寻死寻活，你不值得我这么做，我嫁到巽家，是人是马，任凭你巽家对待，这种婚姻本身就是一种利益交换，为了苏家，我没有怨言，请你也不要在这血口喷人，玷污我苏月的名声。” 巽少言没有想到苏家的小姐这么有个性，仔细一琢磨，刚才的言语是有点重了，但是巽少言在树林里受的气还有段苦易说的话还是让他颇为恼火。 “刚才苏小姐的意思似乎很愿意当成今天的赌注。” “我们苏家说出的话，一言九鼎，无论二哥当初怎么说的，事情做的对不对，但既然他说了，就要做下去，今天这么多人在场，我们苏家岂能出尔反尔，我愿意或者不愿意不是因为你，是为了苏家的脸面。” 苏步海急忙拦住苏月说道：“我说三妹，你可不能这样纵容你二哥啊，这事让爹知道了，怎能得了。” “大哥，我们苏家跟巽家联姻，无非就是想找一个靠山，满城皆知，这一点不需要隐瞒，也没什么丢人，但是你想过没有，如果巽家不把我当人，即是我嫁过去，对苏家有什么意义呢，我们两家是联姻，不是到苏家乞讨，就是苏家瞧不起我们，我们也不能丢掉自己的尊严。” 赌场的人突然觉得有三小姐在，苏家就不会衰败，想不到苏家还有一个如此刚性的女人。 “巽少爷，如果让我义父跟你赌，那是我们苏家欺负你，既然是我的婚事，那就让我来跟你赌一局。” 所有人大吃一惊，不过都暗自钦佩，想想这苏家小姐嫁给巽家三少爷，着实让很多人私下鸣不平，无论是出于嫉妒还是气愤，能赞成这门婚事的人少之又少。 巽少言笑了笑说道：“让我来分析分析，让你义父赌，我巽少言必输，那恐怕是你最想要的结果，你来跟我赌，那你必输，苏小姐为了苏家的存亡可真是舍身忘我啊，我猜想，如果这次我赢了，从此以后我巽少言再没的半句反驳的余地，既然这婚约是我赌赢的，那以后也不会有人刻意说苏家在攀亲，倒是为苏家留下了好名声，不过，苏小姐敢这样去做确实让我刮目相看。” “巽少爷的分析我无法恭维，有的人就是为自己而生，吃喝玩乐，享尽荣华富贵，有些人就是为别人而生，既然我苏月能够挽回我苏家的产业，这也是我的造化，一个小女人，没什么让你刮目相看的，我跟你赌，赌的不是婚约，婚事既然是长辈来定，我们小辈无权干涉，无论输赢，我苏月不需要你退婚，但是假若我赢了，你从此以后不得再入赌场，巽少爷，敢赌吗？” 众人哗然，本以为苏月赢了，便算是脱离苦海，却未想到苏月的赌注既然是让巽少言戒赌，这出乎很多人的预料，可是，巽少言再不济，也是整天混赌场的人，苏月怎么可能会赢？ 巽少言突然之间感到不知所措，眼前的这女人绝非是平常女子。 第二天清晨。 初秋的朝阳，透过门格，穿过布帘，投在爬在酒桌上睡了一宿的巽少言。 友和酒馆是巽少言几乎整天泡在这里的地方，醉了，就睡在这，酒馆也习以为常，他不醒，没人会去叫他。 巽少言昨晚输了，只一局，便定了输赢，这个是巽少言想不到的，似乎也是整个鸿源城都想不到的结果，一个赌场浪子竟输给了一个未进过赌场的大家闺秀，巽少言第一次感到什么叫做丢脸，赌局结束后自己便来喝了一宿的闷酒。 一阵搬桌椅的声音总算让他醒过来，揉了揉眼睛，伸了伸腰板，长舒一口气，今天，对巽少言来讲，是一个新的开始，因为从今天开始巽少言永远不会再进赌场，输了，就要认赌服输，这是巽少言的原则，不再进赌场，人生的乐趣又没了，对他来说，比什么都会难熬。 “冬子，今天是初几了。”巽少言转过头问正在收拾桌椅的小伙计。 冬子给巽少言送了一碗茶过来说道：“三少爷，今天是八月初六了。” “八月初六！”巽少言拍了拍自己的脑瓜子，然后掏出银子给冬子说道：“冬子，你去帮我置办点东西回来，剩下的钱算是少爷我赏你了。” 巽少言在纸上写了一些需要购买的东西，冬子拿着纸条高兴的跑了出去，巽少言这人虽然名声不好，但是有不少人都喜欢他，比如这些伙计们，最愿意巽少言上门，巽少言出手大方，一点也没架子，而且从不对下人施威，时不时的还会给他们点赏钱，有时候还会护着他们，每个人都愿意伺候他。 巽少言一边喝茶一边回思着昨晚的赌局，想起苏月说的一些话，越是觉得这女子非常，友和掌柜的孙掌柜走上前来，鞠躬一礼，坐了下来。 巽少言向后一靠，望了望外边的风景说道：“孙掌柜，你还别说，你这酒馆的位置不错，从这窗户透过去，朝霞晨露，甚是美景。” 孙掌柜哈哈一乐说道：“这也就是您三少爷懂得这眼福，别人那会去看这些，您要是喜欢这，我把这地方送您怎样？” 巽少言一笑说道：“就为我这两句话，就送我这酒馆，你孙掌柜还真是大手笔啊，平常一分酒钱都不会舍得，不会昨晚喝多了还没醒酒吧。” 孙掌柜躬了躬手，说道：“三少爷，我这可是跟您说真的，您也知道，我这后院是酿酒的场地，这友和酒您也喝了快十年了吧，从十八就到我友和酒馆混酒喝，这酒您说怎样？” 巽少言点了点头说道：“你这酒，在鸿源城能排前三名。” 孙掌柜叹了口气说道：“说来惭愧，我孙茂生从我父亲那里接下这酒窖来，一直干到现在，虽然酒酿的好，但是不善于经营，也没有搞出一个什么名堂来，对不起祖业啊，实不相瞒，我膝下无儿无女，这酒窖啊早晚也就断送在我手里了，我于心不忍哪！” 巽少言满脸疑惑的问道：“这话是怎么说的，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啊。” 孙掌柜给巽少言添了一杯茶说道：“三少爷别急，听我慢慢说给你听，到这时候了，我也不遮着藏着的了，三少爷，我快不行了，身上这病啊一年比一年重，自己知道，光阴不多了，这心里有一事放不下，就是这酒窖，自我爷爷创下这友和酒，一直到我这代，不管怎么说也算是祖业，可是我后继无人，也没有能接下来的，看看我手里的伙计吧，也没有一个能顶起来的，就是把这份产业给他们，他们也撑不住，一想起，心里就不是滋味。” “不行你就把这地方卖了啊，也值几个钱。” 孙掌柜晃了晃手继续说道：“三少爷，这不是钱的事，我孙茂生虽然没赚到大钱，可是也不算缺钱，我是愧疚这孙家的祖业就这样完了，心有不甘那，我是这么想的，你三少爷若是点个头，以后我这友和酒窖和这些房地都是你三少爷的。” 巽少爷睁大眼睛，摸了摸孙掌柜的脑袋说道：“我说孙掌柜，没事吧你，拿我开涮。” “这话怎么说，三少爷，在您眼里我这点家业就是一堆破烂，在别人眼里，您三少爷就是吃喝玩乐的人，但是在我眼里，您三少爷可是一个重情义，有智慧，心境大度的人，前两年我遇上难关，要不是您三少爷出面，我哪有现在，您跟鸿源城的公子哥不一样，这个我心里跟明镜一样，我之所以想把这里交给您，是因为有两点，第一，您三少爷接下我这点产业，您不用打理，不用您cao心，您就是这掌柜的就行，只要您在，这鸿源城没人敢欺负到这里来，不管怎么说，跟了我这么多年的伙计还能有口饭吃，第二点，我最放心不下就是我那内人，我走之后，就剩下她孤苦伶仃的，说实话，别人接手，也未必能照顾她，但是交到您手里，我相信您不会不管，这是我的私心，当然，这有点强人所难，三少爷要是答应这事，我孙茂生给您谢恩了。” 说完孙掌柜就要给巽少言行礼，巽少言急忙拉住孙掌柜说道：“这我还是不明白，您孙掌柜手下的伙计也有不少，就没有一个您满意的？” “要说没满意的那也不是，有那么一两个徒弟还行，但是我这些徒弟都是从乡下找来的，老实巴交，没见过什么世面，干活出力，酿酒还可以，就是这处事交往上，那都抬不到桌面上，关键他们啊也没什么背景靠山，这鸿源城您不是不知道，个个都狼子野心的，我这一撒手，指不定多少人盯着我这地方呢，就我手下这些徒弟们，不用几天就被挤兑走了，哪能守的住啊，不说别的，就是对面聚福酒楼的钱掌柜，一直可垂涎这我这地方和酒窖，就这人，心狠手辣，连我都躲着他远远的，我的徒弟们能斗的过他吗。” “理是这么一个理，可是我也不能平白无故的要你这个地方，到时候他们还不以为是我们巽家霸占你的产业啊。” 孙掌柜难为的一笑说道：“要是三少爷真的怕别人说闲话，这事简单，只要你三少爷愿意委屈一下，叫我一声师父，那这事就圆了。” 巽少言想了想，然后上前把孙掌柜扶正，整了整衣衫，扑通跪地，连喊了三声师父，磕了三个头，这可把孙掌柜的吓坏了，急忙把巽少言拉起来说道：“使不得啊少爷，您就喊一声就得了，这怎么能跪下啊。” 巽少言大部分事是不去过脑子的，对还是不对，行还是不行，基本就是当时脑袋怎么发的热他就怎么去做。 在场的伙计们也吓傻了，那见过这么大的公子哥给掌柜的下跪喊师父，都知道，这巽少言虽然不务正业，但是巽家的产业买一个友和酒馆这样的地方简直就是九牛一毛的事，巽少言肯定不是为了占这点便宜。 巽少爷起身说道：“从今天我就改口，喊您师父，我不为别的，就为你刚才说的，我让你友和酒馆站的住脚，但是，您的所有家业我一滴都不要，您那，想交付给谁就交付给谁，不过，您放心，只要有我在，就不会有人能欺负到这里，还有，我保证让师娘过好后半生，不管你把家业交给你哪个徒弟，我都会看着他们，让他们好好伺候师娘，以后这产业的事您就不要再提了，我巽少言不会要这个地方的，我哪是做生意的料，好了师父，我还有个重要事，等忙完了我再和您喝一壶。” 巽少言离开酒馆，孙掌柜如释重负，自己的这块心病终于解了，孙掌柜心里清楚，这巽少言平常输掉的银子也能买孙家好几个这样的产业，巽少言不是什么贪心的人，更不会来占他这个便宜，但是孙掌柜比谁都明白，这孙家的产业也只能交给巽少言，否则，自己不在了，这地保不住，自己的老伴也会无家可归。 孙掌柜之所以今天给巽少言提这事，因为巽少言昨晚输了，输了就是不能再进赌场，也就是从今天起巽少言不会再赌，孙掌柜也不用担心酒馆被他赌没了，他清楚，像巽少言这样的人绝对是一言九鼎的人，吃喝玩乐是吃喝玩乐，性情是性情，这一点孙掌柜还是自信看不走眼的。 巽宅。 巽开元晨练，巽福走上前来。巽开元问道：“昨晚什么结果？” 巽福满脸开花的说道：“万万没想到啊，老爷，三少爷不但输了，而且再也不会进赌坊了。” 巽开元倒是感到意外，巽福把听来的消息详细的说给巽开元听。 巽开元惊叹道：“这苏家的女儿绝非一般人啊，俗话说，家有孝子不绝其嗣，苏家有这样的女儿苏家的家业就不会败，不过，我还是不明白，这苏月怎么会赢呢？” “老爷！这事啊没啥奇怪，这苏月既然是段苦易的干女儿，从小免不了会教她玩这些东西，虽然说是大家闺秀，绝对不会去赌场那些地方，但闲着没事之时，摇骰子这些乐趣相信平常还是会在家里玩的，那可是段苦易的干女儿，旦凡练点技巧，那少爷怎么能赢，再说，少爷压根就没瞧起她，也算轻敌。” 巽开元哈哈一笑说道：“这小子谁也降服不了他，想不到让一个女人就这么轻描淡写的给治住了，世事难料，世事难料啊！那小子呢？回来了没有？” “昨夜没回，在友和酒馆睡了一晚，今天是八月初六，估计一会他就会去大音寺。” 巽开元叹了口气说道：“十年了，他当初说的十年不娶也到期限了，巽福，抽个时间你约一下苏万兴，我和他商议一下儿女们的婚事，这样的女子，适合做我巽家的儿媳妇。” 大音寺依山傍水，百年历史，弘法净土，大雄宝殿的左侧供奉有地藏王菩萨，四壁香火，则安放着很多牌位，愿亡灵都能得以超度。 巽少言将带来的贡品交给寺院的小师傅，然后一人来到地藏王菩萨殿内，有一个排位写着挚友柳湘婷的排位，巽少言敬了一柱香，喃喃的说道：“婷儿，我曾经为你发过誓言，十年不会成婚，整十年了，也不知道你在那边是否原谅了我。” 巽少言在殿内呆了良久，眼前浮现着与柳湘婷的挚爱往事，这时，门口进来一小师傅，开口说道：“巽施主，我家师父请您到禅房一叙。” 巽少言点了点头，对着灵位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然后跟随小师傅来到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