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峰会
原谅不原谅的。 老实说，数叶不是没感觉，但总觉着自己不该有这种感觉才对。 所以他很烦躁。 他老觉得，自己不缺父爱。 不就是没个亲生的爹么，老爹对自己好的那才叫一个没边。 所以他老觉着，就算某一天，这亲生的跑回来，他也能淡然处之。 他也能笑着说一句：“啥原不原谅的，咱俩又谁都不欠着谁的。” 结果他最终发现，他不能。 …… 两天后，七月份开始了。 学校都开始停课，给时间复习，期末考试。 数叶的两头跑的忙碌就此告一段落。 关于这两头跑。 他开始正式接触广告的时间不算长，满打满算也就一个月，对于广告，还不能很是了解。 但终于开始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还能算是较为清晰的认识。 ——它既能是活动，也能是作品。 什么是活动呢？这是很广泛的概念。 它既是阿张口中的“广告冲突艺术”这一类的广告趋势研究，它也是去年蒙牛赞助超女一类的具象活动，也是美国总统选举的那些宣传与演讲。 作为活动，广告的形态千变万化，只要跟宣传有关，就是广告活动。 作为作品，那就再简单不过。 写在之上的，刻在盘上的，贴在墙上的，能被听见，被看见，被摸到的，这就是作品。 ——文案广告，图画广告，招贴广告，实物广告，陈列广告，影视广告。等等。 对于自己而言，它现在就是作品。 除却阐明一件商品的价值之外，受到电影影响的自己其实一直把每一段广告影像都当做电影去拍。 “诶，你明天有空么？”他听完最后一次课，正准备收拾东西走人，阿张急匆匆走了上来。 数叶好问，学习也认真，有悟性，拍的东西更是好看，阿张现在对他很是喜欢，做什么都愿意带上他。 “嗯，怎么了？”数叶回头问道。 “就是明天有一个圈子里的峰会，你要是想长长见识的话，就跟着我一起去看看。” “就咱俩？” “嗯，还有程宇。” 好吧，现在这仨的关系确实都很不错。 …… 这个叫做21世纪广告的峰会在六国饭店举行，由同名杂志主办，没有太明确的主题。 阿张说：没有明确主题是因为，中国广告行业的根基和历史太过薄弱，根本没有形成太过系统的科目。如果非得找一个主题出来，就会让这个讨论会变得太过简短而没有召开的必要。 不过总的来说来说，各种峰会的主旨都是一样的。 促进交流，维护和平，集中发展之类之类的。 这个会议分作三天。 第一天是各个广告公司做上半年的总结和交流。 第二天是学术学者上演讲台讲述最新的理论研究。 第三天是广告教育跟行业建设的问题。 数叶突然间就觉得，答应跟他去参加这个会，是个错误的决定——听上去就是一副一定会很无聊的样子 …… 晴。 六国酒店。 这座饭店占地两公顷。也就是两万平方米。 这是个什么概念呢？ 额，按照16年的京城房价来看，两万平米是四个亿RMB。 为毛不按照现在的来算呢？ 现在的房价其实不算贵，刚毕业的白领一个月工资够买一平米了。 咳。扯得有点远。 这两万平米跟数叶的关系其实在于，建筑面积有些太大，让他差点找不着路。 在这座东交民巷内的饭店经历了四次改造，最终成型，最后连名字都改了，叫什么华风宾馆。 虽能迷晕数叶，却早就自然地没了当年的传奇色彩。 绕了一圈子找到数叶的程宇说，这就是那群学院派的恶趣味。广告这门学科怎么看都不能算古老，偏偏却要弄出文化感和历史沉淀感来，才找的这么一家饭店来。 学院派这词儿，数叶以前从李然嘴里听说过，但不知道什么意思。 所以好奇道：“你不就是学院派么？” “我？我才不是什么学院派。”程宇很嫌弃地撇嘴。“我主要是搞互联网广告的，去学校上课只是为了给自己留条退路。” “嘿，再说，谁告诉你在学校上课就是学院派了？” 数叶道：“好吧。那阿张是不是？” “他？算半个吧。”程宇推开一扇门，领着他走进去。 边走边道：“学院派，跟科学派和艺术派这些概念没什么关系。它在业内的意思一般就说，研究的东西又过时又孤僻，看上去高大上，其实没什么卵用的那一撮。老张研究的东西当然算是新潮了，但总想着窝在学校当一个老师，一点实际都不干的，也没什么卵用了。” “额，”他说完才发现扯得有点没名堂，苦笑一声道：“别乱说哈，这就一玩笑。” 数叶点头表示我懂。 又问道：“互联网广告是什么东西？” “互联网广告啊？”程宇想了想道：“说的玄乎，其实很容易理解，就是把你所了解的广告作品换一个传播渠道而已。” “不过你要知道，广告这东西其本质到最后还是信息的一种形式，我认为，他不管怎么变化，是什么形态，到最后还是离不开信息传播手段。传播手段，也就是报纸啊，杂志啊，电视啊这些，现在又多个互联网。尽管互联网在国内刚起步，但我坚信现在互联网的发展这么快，总有天会超过其他媒体。而且这一天不遥远。” “随着传播技术的发展，广告的形态不也有改变么。电视电影出来了，所以才有的影视广告。影视广告是报纸杂志这些前代传播手段所不能拥有的，而互联网出来了呢？必然就有它的独属的现象级形态。” 数叶听得有些迷糊，勉强能分清程宇的主张是那种“说什么不重要，怎么说才重要的”。这本身是艺术派那群人的主张当然没能理解他说的这么一大段是什么意思。 只好抓住最后一句话发问：“互联网广告的现象级形态是什么？” 程宇道：“现在还不太明显，不过也有了雏形。那就是链接。” 说话间，他叫了一句：“到了。” 数叶抬头看去。 之间这个类似于酒会的会场，大约有上千平米，现在大多数人都捧着杯子在随意聊天。 在最吸引视线的一侧是一个主席台，上面摆了一个演讲台。 演讲台后面是一整面墙的大背投。 上面写了第一届21世纪广告峰会几个大字。 可以看出，就如同程宇所说的，广告这个东西，在中国的沉淀与根基终归太浅。 浅到连数字都这么小。 他回过头来。准备继续问程宇问题。 他还有很多没搞懂。 程宇确实摆摆手，道：“待会儿那些代表就要演讲了，你听听就知道了，我说的可没他们好。你要是实在想知道我的事业呢，嘿嘿，找个时间我给你慢慢说。” “现在咱们去找老张。他人脉广，说不定能给咱介绍两个传媒大亨什么的，咱就抱大腿了。” …… 他们找到阿张的时候，阿张正跟一个外国佬聊得开心。 见他们来了。 拉跟前热情介绍一番。 用的中文。 “这是麦肯光明广告公司的亚太区CEO乔希先生。” “这是我的两个小老弟。这个是程宇，这个是数叶。” 程宇二孙子似的伸手跟人握：“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数叶倒是听说过麦肯公司，也是属于100亿的那一拨，确实是在没听过这么个人，见程宇这么转孙子，瞬间觉得还挺掉的。同时特惊悚地看了阿张一眼，没想到阿张也这么吊。 也伸手跟人握了握。 结果乔希没怎么搭理程宇这个好歹有个CEO头衔的人，倒是对数叶多看了两眼。用半生不熟的中文道：“老爸的谎言？” 也分不清楚他的语气是惊叹好还是问好。反正外国人说中文就那个调调。 数叶没想到自己的广告还能被这个看上去很吊的人看中，有些受宠若惊地点头。 乔希笑道：“很不错，的广告，我很，感动。” “谢谢，谢谢。” 又客套一番。 乔希道：“张，我还有一些事情。” 阿张笑道：“请便，请便。” 乔希给了个不好意思的表情冲仨人点点头，走了。 “我去，叶子，没想到你比我牛逼。”程宇报了句粗口，“都牛到外国人耳朵里去了。” “什么玩意儿！”数叶笑骂一声，给了他一下子。知道这家伙并不是在嫉妒自己，只是不正经起来确实怪不正经的。 “我还以为外国人的文化跟怎么有代沟，就算看到了也不一定看的懂呢。” 程宇道：“别大惊小怪的，有些情感是人类共通的。” “诶，他到底谁啊？怎么你见了面跟孙子似的？” “大牛呗。” “多牛？” “说不清的牛。” 数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看样子是挺牛。 又道：“他中文挺好啊！” 阿张道：“花了一个月时间学的。” “一个月？”俩人有些不敢相信。 “说好的中文很难学呢？” 数叶道：“就算给我十个月，我也学不会英文。” “要不怎么人家当CEO我们还是小虾米呢。”阿张自嘲一句。又发现了什么似的，扬了扬酒杯用英文跟个外国佬打了个招呼。然后回过头来问道。 “叶子，不是我说，你英语到底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反正过了四级。”其实真实水平是六级，不过六级……也特么听不懂英语好么。 “不要说四级不四级，六级不六级的了。就问你能不能不看字幕听懂英文电影？” “貌似……不行。” 阿张叹了口气。 道：“好吧，等一下我给你翻译。” 数叶还没搞懂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一个西装男快步上台，巴拉巴拉讲了一通，在数叶完全没听明白的情况下，貌似…… “这就开始了？他说的……是英文吧？” 阿张耸耸肩，“你以为呢。” …… 先上台的是一个戴眼镜的青年人。 也是用英文，巴拉巴拉快速讲着。 数叶又阿张翻译，倒是知道他讲的是什么东西。 这是一家大型媒体公司的负责人，讲的是今年上半年广告媒体市场的一些数据。 比如马桶卫视，魔都卫视这些电视台的广告价格，比如院线广告的分布状况。 他旁征博引，一份数据起码用了五六种方法去分析。听上去倒是挺靠谱的，就是数叶有些蛋疼。 你说这开会的地点是中国，来参加会议的大多数也是中国人，你自己就是个中国人，咋非得一口鸟语呢？ 啊不，外国话呢？ 旁边还有外国友人，所以河蟹还是重要的。 所以数叶改口。 第二个，第三个，也是中国人说外国话。讲的大多数也是数据什么的。 数叶没什么兴趣，有些走神。只是任凭阿张把外国话翻译进他耳朵里。 第四个面孔虽然也是一口外国话，确实个熟面孔。 戴副眼镜，胖胖的，看山去很是面善。 实际上，这个哥哥也有个很和善的名字。 ——江南春。 某次在阿张办公室里见过。 江南春是分众传媒的CEO。 分众传媒创立于2003年，短短三年时间，就已经是国内最大的楼宇广告商，市值过五亿美元。今年年初更是兼并了第二大的楼宇广告商聚众传媒，江南春现在意气风发。 他演讲的内容也很意气风发，讲的是关于楼宇广告在进入网络时代的发展方向。 提出定位要更精确，数字对接要更及时这些观念。 让刚刚触摸到了互联网广告的数叶有些回神，好歹是认真听完了他讲的内容。 然后一个中年人上台了。 程宇惊呼一声，没想到这位老爷子也来了！ 数叶莫名有些烦cao。 问了句：“他谁啊！” “叶中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