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军人坚韧亦温柔
“目前情势上最大的不安定因素是巴拿马,由于扎夫特要发动大规模军事行动的传闻,卡番塔利亚的动态格外匆促而密集。” 奇萨卡望着舰桥的仪表板说道。那一头厚重沉闷的半长发已经全梳栊到脑后扎起,胡子也刮干净了,魁梧的身材包裹在奥布的军服下,看上去简直像变了一个人. 他刚走进舰桥时大天使号上的船员们有好一阵子认不出来是谁。回到原本所属岗位上的军人固然流露出一股威武而严肃的气息,看起来竟也多了一分理性而柔和的感觉。 扎夫特的巴拿马攻略战,是“乌洛波罗斯作战”预定的最终阶段——这场以夺取联合军方最后一座质量投射装置为目的的侵略作战,看来已经进入倒数计秒的阶段。 一旁的娜塔莉试探似的看着奇萨卡。 “……你们了解到多少程度了?” 对方的试探他也听得出来,奇萨卡苦笑而对。 “撒~呐,奥布的立场也相当微妙,虽然很想得到更多情报,但我们也不想捅出漏子。” 对奇萨卡回避重点的回答,同样也想打听的玛琉也只能和娜塔莉一起苦笑。人家可不会这么轻易地亮出底牌,不过就算不肯透露消息,他们其实也已经承受奥布相当丰厚的好意了。 “——不过,这对要前往阿拉斯加的你们来说,岂不是个好消息?” 玛琉点点头。扎夫特扎夫特为巴拿马攻略战而集结战力一事,的确让不会对他们派遣大规模的追兵。 “就算万一遭到追击,只要越过了北回归线,就马上是阿拉斯加的防空范围了。他们应该不致于穷追到那里吧。” 诺伊曼神情明朗的说道。 在刚降落地球时,状况糟得连未来都不敢预期,如今连抵达目的地的行程都可以具体的规划,他们彷佛不敢置信。 好漫长啊——玛琉刚要这么感叹,她的心中便兀自否定。还没有真正抵达阿拉斯加,在完全进入制空圈之前,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那支追踪我们到这儿来的部队呢?” 玛琉问道。奇萨卡摇摇头。 “从前天起,奥布近海就没发现舰影了。” “这么说——是撤退了?”玛琉颇感意外。 敌军的执着是这么的深,从太空一直追到到地面,如今仅听一纸官方宣言就如此干脆的撤退,这不太像是他们会采取的行动。 “我国大概也另寻外交途径做了相当程度的交涉吧。虽然我也希望他们是真的撤退……” 奇萨卡也抱持着怀疑说道。 玛琉听出来他话里对大天使号的担忧,这让她感到胸中一股暖意。除了奇萨卡,还有卡嘉莉和乌兹米,以及在沙漠中结识的反抗军们,多亏这些人有形无形的援助,他们才得以撑到今天。这一切,她要永远铭记在心——她是如此想着。 突地,娜塔莉再次的开口,只是这次的话题‘稍微’有了那么一点敏感,而她的语气也多少带了点好奇。 “——听说当时,阿斯哈代表并不知道这艘战舰和G的事情,是真的吗?” “芭基露露中尉......” 玛琉怎么也想不到,一向严谨的娜塔莉这会竟然如此八卦,虽然她也好奇,可如此单刀直入的询问始终不好。 可还没等玛琉说什么,奇萨卡就抬手制止了她。这个魁梧的大汉一脸严肃,随后便流出无奈的笑容。 “的确~前代表并不知情,只是一部分官员迫于大西洋联邦的压力,擅自做主的决定,和曙光社之间的隐秘关系也被暴露了。” 至今才知道母舰竟有这番内幕,令玛琉等人不禁睁大了眼睛。奇萨卡语带苦涩的继续说。 “那些主张奥布明确阵营的人,其想法也不是不可理解。可一旦介入的话,被战火包围的将是国民!海利欧波里斯就是前车之鉴。” 当因地球军机密而遭池鱼之殃的卫星之名一被说出来,不要说玛琉了,就连强硬的娜塔莉也不由得垂下眼。 “乌兹米大人为了避免事态演变成那样,不畏艰难,才苦苦支撑到今天。” 奇萨卡说到自己宣誓忠诚的这位元首时,语中充满敬意。说完,他以温和的眼神看着玛琉等人。 “——看在你们眼里,或许会觉得他想得太美好了吧。” “不会……” 玛琉摇摇头。不战并不代表袖手旁观。在现在这个时代,选择不战之路,恐怕远比参战要难多了…… 奇萨卡觉得是时候该离开了,问了问战舰的情况,得知估计明天就要修好后,道了声加油就要转身离开。 “谢谢您!” 却见娜塔莉和诺伊曼向他立正行礼,就像对一名长官似的。玛琉也微笑着,和部下们一样挺直脊背,右手触眉。 “奇萨卡上校——真的非常谢谢您多方的帮助。” 奇萨卡闻言,也有些难为情似的回礼,又耸肩一笑。 “不……你们也帮了我很多,我也是在阿哲高原出生的,虽然那里已经没有我的亲人了。” 说时,这名男子的眼神有些飘渺。也许是回想起故乡的那片沙海,或是与同胞们短暂的共同奋斗历程吧。 “——我也知道一时的胜利并不代表任何意义,但总是无法眼睁睁的袖手旁观……” 然而,他马上又改了一副开玩笑的口气。 “而且,托你们的福,我也总算把那个离家出走的少女给带回来了。我才该谢谢你们呢。” 说完又敬了一礼,然后在玛琉的几人的注视下离开了舰桥。 ----------- 阿斯兰望向海面,这附近的海域拥有全球数一数二的清澈度,几乎可以一眼望见海底。但如此美不胜收的景色却没有映入他的眼中。 他能跟谁说呢。 他已经目击到敌人——那个强袭的驾驶员,从小与他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基拉,他是不会认错的。所以他非常肯定,而那艘战舰也一定会在那里。 但他又怎么说得出口! 他双手紧紧握拳后又放开,眼光落在掌心。三年了,他又摸到了自己三年前做的机器宠物。 ——一个很重要的朋友送我的……宝贵的纪念…… 道出这些话语的是颤抖的双唇,他到现在仍是一脸快哭的样子。 这个爱哭鬼!三年前分别的那天他就是那个表情了。可他自己其实也想哭得不得了,却还是只能硬装出笑容。 “可是,你却在铁丝网的另一边……” 阿斯兰像在揶揄——也像在说给自己听似的喃喃自语。那到铁丝网分开的并不只是他们,也像是预示了两人已经不是同一阵营了。 回想当年,基拉总是跑到他面前哭诉着烦恼,而每次下定决心的还是基拉自己。每一次想改变他的决定也无从做起。就像现在,虽然依旧是一副哭丧的脸,但这是他自己选择的。 一阵阵的无力感在阿斯兰的心里翻涌,最后化作一声轻叹。 “——阿斯兰。” 背后有个声音在叫他,将他从回忆之海的沉浮间拉了回来。回头一望,只见妮可儿正向他跑过来。 “补给结束了吧?” “对啊。” “那边有飞鱼在跳耶!你相信吗?” 这丫头开心得像个小孩子。 “你要不要去看?” “不,不用了。” 阿斯兰无奈着拒绝她的邀请。 妮可儿兴奋的不行,母星地球的自然景观有多奇妙,她就有多惊异,看见了又跑来跟阿斯兰一五一十的报告,云的形状啊、日落的景色啊、小鱼小鸟啊,每当看见一处她没有见过的都激动的不要不要的,也让阿斯兰从好笑一点点的变成了尬笑。 大概察觉他笑容里的僵硬,妮可儿突然露出担心的神情。 “你在担心吗?” “哎?” “没问题啦!我相信阿斯兰——不,我相信队长!”妮可儿双手握拳,很用力地说道。 少女的话像是一个暖流温暖了他的心情。 不久前,他们四人从奥布返回了母舰,他就向其他人宣布目标就在奥布,并对其逃窜的路线进行了布控。 虽然伊扎克他们不信他的这番话,但他却以队长的身份让他们执行命令,并且还找来了补给。但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使得大家对他的命令产生了质疑。 显然少女以为阿斯兰在担心这个。 妮可儿虽然比阿斯兰小一岁,可她却常常比阿斯兰还用心、注意到许多小细节,也许是女性独有的细腻吧。而有时又为阿斯兰撑腰,到底谁才像哥哥、谁才是jiejie,其实也很难说。 就一名精英战斗驾驶而言,妮可儿是难得比众多男性驾驶员都要出众。虽然都是调整者,可男女的优劣,是不分种族的。(当然也得跟谁比~) 她的个性率真,或许流于不切实际,但她常在紧张的同僚关系中扮演缓冲的角色,毕竟大部分对这个小妮子都很有好感的,不分男女。这一点也许称得上是难得的资质。 想到这里,阿斯兰突然有个问题。 “妮可儿……你为什么会志愿从军?” 少女处处表现得温柔善良,从军不像是她会做的选择——不过,阿斯兰是到现在才想到这点。 “啊?” 少女被问的发蒙,睁大了圆圆的眼睛看着阿斯兰。 “呃……没,不好意思。我多问了。” 阿斯兰连忙含糊其词。 “不会。” 妮可儿一听,只是微笑着说。 “在看到‘尤尼乌斯7号’的新闻时,我只是想到……‘我也必须奋起而战了’,而到了军校后就报了战斗驾驶员的科目,那时我才发现,女生驾驶员好少~嘿嘿....” 阿斯兰的胸中又是一阵冲击。以少女的年纪而言,应该是被保护的一方才对。他不认为妮可儿的本性是适合战斗的。 可是,她却基于使命感而选择了拿起枪炮,甚至忘了自己的性别去学习大多是只有男生才会选择的驾驶员,而且还被选上了! “那,阿斯兰呢……?” “……跟你一样啊。” 听到这个回答,少女又笑了,小表情是那样的开心。 像是受到少女笑容的感染,在回到PLANT之前,和伊扎克他们商量一下一起陪她来一趟地球之旅呢~去看看什么艾尔斯岩、或什么大堡礁之类的(甭指望几百年后的大堡礁会有没有的变化。) ——如果,他们能有这么一天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