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离开外婆家
殖民风格的白色宅邸内，卡嘉莉一大早就匆匆忙忙的准备旅行。她已经穿起了防弹背心、工作裤和战斗靴，一面将最少限度的随身用品塞进背包里。 如果让侍女玛娜看到这副模样，一定会呼吸困难，然后又惊声尖叫的去脱去卡嘉莉这身武装。 大天使号在“曙光社”倾尽全力的修缮下，很快就要完工了。而她不是正规乘员，若是自己不赶过去，别人可是会丢下她的。 那天她在铁丝围篱那看到的肯定是阿斯兰。这个扎夫特士兵不仅和他的同伴混进了淤能碁吕岛，更糟的是，他竟然还在跟基拉讲话。远远看见那一幕时，卡嘉莉只觉得全身像被冷水浸过一样的寒冷。 她并不知道基拉和阿斯兰的关系，担心基拉会不小心说溜了嘴，泄露了不该说的话，她才赶忙跑过去。 当时看来，阿斯兰好像是发现她之后才逃掉的。 她再追问，却遭到了希莉雅的阻拦，显然她肯定知道些什么，可恨的是，希莉雅竟然只是摇头，然后微笑着看着她。要知道，它最受不了这个了。得不到答案的她，也只能愤愤的回家了。 想到阿斯兰，卡嘉莉就不禁想起沙漠之虎。基拉和阿斯兰最终会有一战，虽然之前他们也打过。可是总有尽头。 ——那么，要怎么样分出胜负？到哪里才算结束……？ 受到影响的不只是基拉，那名敌将的话语，也仍在她耳边低诉。 这时一个敲门声响起，她还没有回应，房门就被打开了。卡嘉莉不悦的转过身去。能这么无礼的进入她的卧房也是有一个人了。 站在房门口的，正是父亲乌兹米。他冷冷的看了看卡嘉利的装束和散落的行李。 “卡嘉莉，你想跟那艘战舰一起走？” 乌兹米的语气虽然平和，可里面的质问却是毋庸置疑。 “是。” 卡嘉莉绷紧神经似的答道。对从小就失去母亲的她而言，父亲是个特别的存在。她不只尊敬父亲，也以他为傲。 父亲对她也不只是溺爱，更灌注了深厚的亲情。可她也深深的明白，他是个值得学习的强悍对手。 乌兹米目不转睛的俯视着女儿的脸庞。外表并不相似的这对父女，对峙起来时的气质却如出一辙。两边都想坚持自己的信念，都不愿意妥协，也都宁可桀傲不屈地奋战到底。 “——那么，你要做地球军的士兵，与PLANT作战吗？你就这么想战斗吗？” “不是！我才不是想打仗！” “那是为什么。” “我只是想帮助他们！——我也想让这种战争早点结束！” “你去参战，就能让战争结束吗？” “这……凭我一个人的力量当然……可是……！” 卡嘉莉想要力争，却一时说不下去了。 ——那么如何来决定胜负呢？ ——把敌人全部消灭吗？ ‘死者’的话语在她脑中不断盘旋。卡嘉莉彷佛想挥开那些声音，只是盯着父亲说‘可是’；但乌兹米脸上的表情却让她把话吞了回去。 “如果你杀了别人的丈夫，那他的妻子就会怨恨你......” 卡嘉莉的心脏猛然一跳。 ‘如果你杀了别人的儿子，那他的母亲也一定会恨你......’ 说着，乌兹米以一种难得的表情凝视着卡嘉莉。 “如果你被别人杀了的话，我更是会恨那个人！——这么简单的连锁关系，你怎么就不懂呢！？” 父亲的话里回荡着不耐，也充满了恳求。卡嘉莉仍不愿就此折服，只是拼命的摇头。 “我知道！可是——只有我在这个国家过好日子……！” 乌兹米大喝：“凭这种毫无价值且自我满足的正义感，你以为能做得了什么！” 卡嘉利惊愕的倒抽一口气。自我满足——？自己追求的，只是自我满足？ 乌兹米俯看着女儿，抓着她的双肩摇撼着。 “不是只有拿了枪才叫战斗！——你要学到战争的本质！卡嘉莉。” 卡嘉莉的眼光瞥过床铺上散落的行李，背包旁收在枪套里的手枪隐隐发亮。 战争的本质——？ 战争的本质会在哪里呢？明白那一点，她就能找到自己能做的事情了吗？ 她能找到方法，让那个哭泣的少年不必再与同胞互相残杀吗……？ “爸爸……” 卡嘉莉里仰头看着他的脸。乌兹米也意味深长地回视着她。 “互相残杀是不能结束什么的。” 经过二十多天的维修，大天使号已经恢复了战力，无论是外甲板还是内饰，只要是该换的都换了，简直就是焕然一新。 就像艾莉卡·西蒙兹对基拉说的，这儿就像是它们的外婆家一样。 曙光社的人员早已撤离，因为今天大天使号就要离开外婆家了。 “开始注水、开始注水……” 地下船坞响起警报声，大天使号的两侧开始有激烈的水势喷出。轰隆的水声回荡在岩壁之间。 “奥布军来电。周边无舰影。将照预定时刻出发。” 帕尔这么报告。 玛琉指示：“回复说已收到。” “他们要出动护卫舰啊？” 赛伊惊讶的看着杰基。 “大概是用舰队替我们做掩护吧？舰数一多，对方也难以锁定，将来也容易在舰种数据上含糊掩饰过去。” 船坞已经注满了水，“大天使号”的底部也已浸在水面下。 “——阿斯哈前代表到船坞来送行。” 帕尔有些讶异的向玛琉看去。 “对方说——希望基拉·大和少尉和希莉雅·艾格尼斯少尉一起到上部甲板一趟。” “哎？” 玛琉觉得不可思议，不过既然是乌兹米前代表的意思，倒是可以通融一下。 “可以~” 不明就里的基拉刚刚打开从上部甲板的入口出来，就看到有人正从栈桥往这里拼命的跑来。 “基拉——！” “哎？是卡嘉莉！” 希莉雅紧随其后也走了出来。 “还真是，不过这一身和她还蛮配的。” 基拉和希莉雅调侃道。 今天的卡嘉莉身着军服，毕竟是来送行的。若又叫她穿成上次那样，她一定又觉得太客套吧—— “嗯~不过我还是觉得那套礼服不错~” “噗~她要是听到会和你拼命的。” 听到希莉雅的话，基拉忍不着笑了。 两人一面说笑一面看着她一路冲上大天使号的登舰梯。能出航前再见到她一次也不错。不过基拉本来还担心，怕她这次也又要不顾一切的跟过来呢。 卡嘉莉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爬到梯子顶端来。看到两人正一脸好笑的看着她，顿感怒气冲冠；这两个魂淡刚刚一定是在说她的坏话，不然他们不会一副坏笑着看她。 不过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她一边咬牙切齿的喘着气，一边用一只没有扶着膝盖的手指着监控台对着基拉说道。 “基基拉——你的、爸妈……在那……！” “啊……！？” 基拉猛地一惊，转过头去看。看台上有乌兹米和艾莉卡等人，而站在最前面的，是他怀念的父母。 母亲像是伏在玻璃窗上似的，嘴里叫着基拉的名字。她的脸上有一丝笑容，脸颊上却有泪水的光。父亲的手环在母亲肩上，表情仍像以往那样沉稳，另一手轻轻向他挥着。看见他们两人，基拉的眼里已充满了泪水。 他一直以为，若是见了他们，恐怕要忍不住怪他们。可他此刻的心里，却只有宽慰和思念之情以及深深的愧疚。 希莉雅顺着卡嘉莉所指的方向看去，有一头深紫色的披肩波浪长发，不太年轻，却依然面容姣好的女人开始在她的丈夫怀里哭泣。 男人边安抚妻子一边对着外面的基拉点了点头，像是再告诉他不用担心。看基拉的同时，男人也看了看基拉身边的她。 希莉雅怔怔的看着这对夫妇，在这个世上，这是除希瑞外，仅有的两个长辈了——那是她的姨夫姨母，春间·大和，雁田·大和。同时也是把基拉抚养长大的‘父母’。 少女看得出，基拉的选择多少还是伤到了他们的心，从姨母那憔悴的面庞就能看得出来。而今天大天使号就要出发了，想来不管怎样也要看看基拉，才会安心。 除此之外，他们也想看看自己这个外甥女吧~不然把她叫上来干嘛？ 而站在姨夫姨母身边的母亲希瑞，也证实了她的想法。 “你....你为什么不去见他们啊？” 卡嘉莉像是喘匀了气，走到基拉面前问道。 为什么不去见他们呢……就在这一刻，基拉其实也后悔了。他有好多话想跟他们说，与他们分别的这段期间，他经历的——但转念至此，他却只是轻轻摇头。 “等一下……能不能帮我跟他们说……对不起？现在，我……” 基拉颤抖着欲言又止，只好咬着嘴唇。他不敢见。他不敢说出和mama十分要好的蕾若雅阿姨，在一年前的“尤尼乌斯7号”事件中死去了。 他不敢说他和阿斯兰现在已经是敌人，已经，或是马上就要在战场上互相残杀——他不敢！ 说不出口。至少，他现在还办不到……。 或许明白了基拉此刻的心情，卡嘉莉神情严肃的点点头。 “我知道了……”。 基拉转而看着她。 “卡嘉莉.....也要保重....” 一如往常，看着她那副认真得近乎僵硬的表情，基拉便彷佛什么也说不出了。 “那么……这阵子，谢谢你了……” 基拉强自装出笑容，可卡嘉莉的表情一下子垮掉了。她激动的大叫着“基拉！”，冲上去就抱住他的脖子。 “你……不准死哦！” 她几乎是半哭叫着说。虽说是拥抱，却像近乎粗鲁的抓着他猛摇。基拉也快要哭了；因为他突然想起这几个星期以来，她的存在让自己的心灵得到了多少慰藉。但他总算是忍住了泪水，微微一笑。 “没事的……” 就像卡嘉莉以前安慰他那样，他也拍拍她的背。 “己经没事了……” 他们两这一举动把一旁的希莉雅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转过头向监控台瞄了一眼，果然姨夫姨母还有希瑞都吃惊的的俯视着他们，然后齐齐的用审视的眼神看向乌兹米。 显然，对他们看过来的眼神，就算是奥布的雄狮乌兹米也有点吃不消，暗自镇定后他摇了摇头表示不知情，他可不背这个锅，然后决定等回去后一定要好好敲打敲打那个笨蛋女儿。 希莉雅知道他们的担心，不过转眼就笑着对有看过了的大人们挥了挥手，然后转过头冲着基拉两人大喊。 “你们太狡猾了！我又要抱~~~~” 还没等卡嘉莉反应过来，希莉雅就已经挂在到她和基拉身上了。如此的冲击使得三人差点摔倒。 “你在干什么？给我下来！” 卡嘉莉对着捣蛋的家伙恨声说道。 “就不下来~啊哈哈哈.....” “希莉雅~别闹了，我快扛不住了——” 基拉已经是使出吃奶的力气，要不是他反应快及时顶住的话，他们仨早成了滚地葫芦了。 “哈哈哈，卡嘉莉~能再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 “你个八嘎~~~~~~” 卡嘉莉大喊，不过她的眼中却含着的泪水，在三人中散开来。 监控台上原本紧张的大人们看到这疯闹得的场景后，都渐渐地平静了心情。三个孩子虽然都不相识，可毕竟是一母同胞。 没有一起长大，却关系十分的要好，此情此景，看到孩子们这么欢快的样子，这多少能弥补一些当年将她们分开的愧疚。只是这份关系，希望不要发展的扭曲才好....... 待希莉雅两人回到岗位，卡嘉莉也离开后，大天使号的主引擎正式点火。 前方的大型闸门缓缓开启，朝雾弥漫的海面在眼前漫开。奥布军的护卫舰队隐约可见。并在外海待命。大天使号即将朝向目的地，展开最终的海上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