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黑白童子
“呐，黑童子，最后的晚上，能不能答应我一个愿望.....” “能不能，再摸摸我的头.....” 白童子说着，闭上了眼睛。 黑童子孩子啜泣，可是这一刻，他却抿住了嘴，无比温柔地伸出了手，缓缓抚摸白童子柔顺的长发。 许久以后，白童子才不舍的睁开了眼睛。 “呐，黑童子，我真的非常害怕.....” “嗯..” “死去以后，我会去哪里呢？我会不会被冰神大人吃掉，还是一个人在黑暗中永无止境的飘荡，每次梦到这里，我都觉得好冷，好冷.....” “但是大家果然都是善良的人，我愿意为了大家而死。有了你给我的温暖，相信在那个地方，我也不会害怕了吧.....” 黑童子注意到，白童子说这话的时候，细嫩的小手明显颤抖起来，抑制不住的颤抖。 手心汗流不止，小脸也有些苍白。 这么小的年纪独自面对死亡，又有谁能说不怕呢？ “我不要...”黑童子平静的声音却有些可怕。 “我不要！！！！” “没有你的世界，和地狱又有什么区别呢？我不要你走！！！”黑童子真的失去了控制，抱住白童子大哭起来。 白童子看着这幅样子，不知不觉眼角也开始湿润了。 他小小的心里，其实比任何人都要害怕，都要恐惧。 而他一直都用阳光和乐观来遮掩。 可是这一刻，那压抑了许久的难过再也压抑不住。 他猛地抱住黑童子，失声痛哭起来。 他们哭的泣不成声，几乎要将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也不知哭了多久，他们只觉得两只眼睛都哭地看不清楚了。 可就在这时，朦胧中一个蓝色的小身影正朝他们走来，比他们稍微高一些。 又是来嘲笑的吗？ 黑童子哭着龇牙护住白童子，挡在前面。 那样子，又是害怕，又是愤怒。 只是那小身影却伸出一只手：“你们很伤心吗，这个给你们吧，哥哥说伤心的时候好吃的东西可以叫人快乐一些。” 黑童子有些难以置信的擦了擦眼睛。 他不敢相信，居然还有人会关心他们。 他缓缓开口：“谢谢你....” 他怯生生地接过食物，可是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黑童子逐渐看清楚那人的轮廓。 挺可爱的一个同龄人，穿着和族里不一样的棉衣，有着蓝宝石一样的大眼睛，此时正津津有味的肯着一串烤鸡翅，另一只手还拿着好几串。 “你们为什么这么伤心啊？” “我....”黑童子欲言又止，好几次张开嘴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没关系的。”那人一面啃鸡翅，一面很是平静的说道，“如果你们愿意说出来的话，应该会好受一些。” “哦对了，我叫霍雨浩，是魔王信徒，来这里旅游，你们叫什么名字啊？” “我..”黑童子咂舌。 紧接着他低下头：“对不起，霍雨浩大哥哥.....” 而听到“魔王信徒”的时候，他红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的期待。 “没关系的，说吧。”霍雨浩吃完一串烤鸡翅，又掏出一串烤丸子。 黑童子就这样静静的望着霍雨浩，犹豫了许久，才艰难地开口。 “我叫黑童子，他是白童子....” 他指了指自己的背后。 白童子的脸只露出一半，缩在黑童子的背后，正揪着他的衣角呜咽。 “这是你们的名字吗...”霍雨浩认真地看着他们，有些不解。 “没错...”黑童子说到这里，双眸暗淡了下去。 “这是我们的宿命，我们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不能拥有自己的【名字】。” “为什么呢”霍雨浩更加疑惑了。 “我们是被冰神选中的人，从出生开始被赋予了【黑白童子】的称呼，每天祭祀大人在我们身上描画奇怪的咒文，还要参加一些不明白的仪式.......” 说道这里，黑童子很是难为情：“你看我们，都已经变得和怪物一样了......” 霍雨浩仔细打量他们：呆萌的两个小家伙，婴儿肥的脸蛋，黄色的瞳孔，柔顺的长发，还有和冰原族格格不入的瘦弱身板....... 他认真地看着两人：“没有啊，我觉得你们比其他人要可爱。” 黑童子双眸闪过一丝光亮，却又无奈地叹了口气：“谢谢你....” 霍雨浩接着问道：“你们被冰神大人选中不是很不错的事情吗？” 想到被神明选中，霍雨浩本能的就想起哥哥的小信徒们，他们哪个不是过的比原来开心？ 黑童子却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好一会才缓过来。 他回身抱住白童子，轻声说道：“一点也不开心....” “这样吗.....” “因为.....”黑童子的声音颤抖了起来，“因为我们是祭品......” 霍雨浩的眼睛睁的老大。 这是他从来不愿意去想的事情。 每一位神明似乎都有宠儿，可是也需要一些牺牲品。 就比如雷格的信徒们都是被他眷顾的，而那些在他散播恐惧的过程中杀掉的人，就是牺牲品了。 霍雨浩一直不愿意去想这些事情。 虽然，叫他重新选择的话，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站在哥哥这边，但是心底还是有些难受的。 而现在，直接面对神明的牺牲品的时候，他却有些可怜两个小家伙了。 特别是，远远看到他们的时候，霍雨浩就感觉看到了自己和雷格一样。如果雷格不得不献祭给一位神祗，自己该是多么的伤心啊..... 接着，霍雨浩才了解到事情的真相。 冰神，并不是一位仁慈的神明。 每隔十年，族人都需要献祭一位孩童，只有这样，祂才会继续庇护冰原族。传说中，如果没有献祭，冰原族将迎来可怕的灾难。 祭祀会根据神谕来选定两个出生时间近似的孩子作为下一代的祭品，他们一个被称为“黑童子”，一个会被称为“白童子”。 那些他们从小开始的就要经历的仪式，就是为了将他们的身体和灵魂改造成冰神满意的样式。 可是这个仪式有一个副作用：仪式潜移默化的过程中，两人注定会产生强烈的灵魂羁绊，黑童子和白童子必然会成为最亲密的朋友，彼此最重要的人。 也正是这样，每一代的黑白童子都如一对小情人一样，形影不离。 而当他们十岁的时候，其中一人必须献祭给冰神。 另一人则要忍受着失去最重要的人的痛苦，担任冰神的祭司，直到下一代的黑白童子也献祭一人。 最残忍的是，活下去的那个还必须以祭祀的身份亲手杀死下一代黑白童子的其中一人，眼睁睁地看着和自己同样的悲剧发生。 霍雨浩无法想象，如果雷格被一位神祗夺走，自己还要为祂担任祭祀将悲剧延续下去，这简直比最可怕的拷问还要痛苦。 看着面前泣不成声的两人，霍雨浩感觉自己的心口好疼。 就在这时，黑童子忽然抬起头抓住霍雨浩的手，像是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呐，霍雨浩大哥哥，你是魔王信徒对吗？” “嗯...” 黑童子的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即使是远在极北之地的边缘，他也曾听说过魔王大人的威名，如果是那位大人的话，会不会..... 他一下子跪倒在地，乞求般地望着他：“我愿意成为魔王信徒，能不能，我是说如果，能不能乞求魔王大人救救白童子......” 霍雨浩沉默了。 他好想拍着黑童子的肩膀告诉他：魔王大人会帮助你们。 可是他终究还是犹豫了。 如果需要面对的只是一些普通敌人的话，他当然愿意帮忙，顺便还能帮哥哥传教..... 但是他并不知道【冰神】到底是什么。 祂，真的是神吗？ 如果是的话，和一位神明作为对手，哥哥会不会很危险？ 霍雨浩死死抿住了嘴。 他好讨厌现在的自己，可是即使是这样，即使会被自己认为自私，他也不愿意失去雷格。 “这样吗....” 虽然霍雨浩没有回答，可是黑童子从他的为难中多少知道了结果。 他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屁股摔在地上。 “对不起.....”霍雨浩低下了头，他死死地咬牙，握紧拳头，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黑童子已经瘫倒在地上，有气无力的说道:“不怪你，像我们这样两个怪物，想必魔王大人会很为难吧....” 沉默。 良久以后，霍雨浩有些艰难地开口：“最后一天，你们还有什么遗憾吗？如果是我可以帮助你们的.....” “遗憾吗....”黑童子仰头望天。 缩在后头的白童子忽然探出头来，弱弱地说道：“我想....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白童子....”黑童子说不出的难受。 他们两人作为祭品，虽然在小镇里相对自由，但也明里暗里受到严格的监视， 更重要的是，他们从来不被允许外出，也不知道外面是怎么样的。 但是多少听长辈们讲述过，没有冰天雪地的世界。 清新的花草，绿油油的树木，森林里的魂兽，还有各种各样的人们。 那些东西至今为止，都只是存在于想象之中的。 “你们等等。” 霍雨浩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白童子扯了扯黑童子的衣角，抬头看着他：“呐，呐，黑童子，我们真的可以去外面看看吗？” “不知道啊，不过我们先等等看吧。” 看到白童子这幅兴奋的模样，黑童子心里终于宽慰了一些。 但是他却下定了决心：“白童子，我们逃走吧。” “诶？” “我果然还是不想看到你死去....” 他的眼中像是燃起了希望：“你看，今天晚上是冰神缘，大人们也都呆在家里，如果我们现在逃走.....” 可是白童子只是摇摇头，他恢复了那温柔的笑容：“不行啊，如果我逃走了，大家就得不到冰神大人的庇护了.....” “你.....哎....” 可就在这时，一声龙吟响彻天际。 两人几乎是在瞬间软到在地上，这是无法抗拒的威压，叫他们一根手指也动弹不得。 紧接着，什么巨大的东西朝他们冲了过来！ 接下来，威压已经消失了，可是他两就像是石化了一样，一动也不敢动。 巨龙！ 居然是巨龙！ 这可是传说中才有的魂兽啊，站在魂兽顶点的存在。 而现在这样一只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更加叫他们难以置信的是，站在上面的人。 “上来吧。”霍雨浩伸出一只手。 见他们迟迟不敢行动，敖丙那黄色的巨瞳缓缓转了过来。 这一刻，他们恐惧地连呼吸都不敢了。 可是就在这时，叫他们永远也难忘怀的事情发生了。 巨龙张开那血盆大口，柔声说道：“上来吧，末将不会伤害你们。” 这句话到了他们的耳中，几乎粉碎了他们所有的世界观。 他们四目相对，小手微微颤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在霍雨浩的帮扶下，两人小心翼翼地爬了上来。 接下来的旅程，几乎都是在欢声笑语中度过。 他们实在是太兴奋了！ 骑乘巨龙飞行，这时多少人能体验到的呢？ 三个小朋友从史莱克城逛到星罗帝国，又从星罗帝国去了一趟日月帝国，霍雨浩几乎把自己去过的地方都带他们逛了一遍。 白童子就像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天真孩子，激动地拉着黑童子到处观看。 看着两人开心的模样，霍雨浩稍微好受一些，可是他仍然笑不出来，就这样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 再愉快的旅程都有落幕的时候，当敖丙载着他们回到原地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三更了。 两人几乎要感动的哭出来了，不断的感谢霍雨浩，可是他听到这些感谢，却感觉心里有刀子在扎。 他跑回房间里，也没有叫醒睡着的雷格，自己捂在被窝里大哭了一场....... 他不敢想象两人的命运将会如何，只能强迫自己将这件事情忘掉。 “呐，小黑，今天真是开心呢.....” “嗯。” “留下了这么多美好的回忆，也见识到了不曾见过的美丽风景，我....” 然而，很不应景地，一群手执火把的成年人从四面八方走来。 他们并没有责怪什么，只是语气冰冷地说道：“原来你们在这里啊，请和我们走一趟，要开始准备明天的祭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