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茁壮成长的绿萝
光线被尸堆遮挡，黑暗中，只有姜羽看清了刘宏努力瞪大的双眼，那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可惜姜羽从不好奇别人在想什么，她只是一言不发地一把提起了那条勒在刘宏脖子上的细长手臂。 浑浊的空气一下子涌入了刘宏的胸腔里，为他本已破碎不堪的脏器输送了最致命的压力……眼看着刘宏深吸一口气后，脸色rou眼可见的由红转白了，三人还来不及松口气，便见他又猛地抽搐了起来。 随着刘宏这阵剧烈的抽搐，大量的鲜血从他的口中涌了出来。血液混着深红的内脏碎片甩了三人满头满脸，她们都顾不得恶心了，只想赶紧控制住胖子的抽搐。 然而刘宏身体抽搐得越来越剧烈了，结构脆弱的通道上方也再次传来了一阵“轰轰轰”的塌陷声。 几件金属制的圆形桌椅被晃得松动了，猛然从头顶砸落下来，眼看情况再次陷入了万分危急的地步，但好在是天塌下来了自有高个的顶着，桌椅塌下来了她们还有姜羽顶着！ 姜羽也不负两人所望。她眼疾手快地一把接住了从三人头顶砸下来的几张桌椅后，又不慌不忙地举着桌椅硬生生地抵挡住了正从通道两边滑落下来的桌椅压力，只一个人便为顾婉和杨雯雪撑起了一把可靠的保护伞！ 顾婉则仍在尝试着将胖子从纠缠的尸堆里解救出来。她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抬头看过那些从上面砸下来的桌椅一眼！因为她全身心的信任着姜羽，而姜羽也从未叫她失望过！ 直到顾婉触碰到了尸堆里那些软哒哒的胳膊和腿，她的心才慢慢地沉了下去。也就在这时，刘宏的脑袋终于停止了晃动，无力地耷拉了下来，紧跟着他抽搐的动静也随之平息了。 尸山上的桌椅终于停止了滚落，姜羽摇头晃脑地再三确认后，便就近找了个支点将她手里高高堆起的桌椅仔仔细细地重新架稳了。 熟练地探过刘宏的鼻息和脉搏后，姜羽对顾婉摇了摇头：这个人已经失去了生气。 见姜羽摇头，顾婉倒不觉得意外。其实看这尸山的状态就能猜到，这些人生前定然遭受过某种非人力能及的巨力揉捏！否则他们的尸身不会像现在这样面团似的纠缠在一起。 而且，他们体内的筋骨基本全都碎成了渣子，顾婉唯一能够想象到的画面便是——有一只看不见的巨手将休闲区里仓皇逃窜的人类像捏死蚂蚁一样，用力地捏紧在了手里…… 所以刘宏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幸存的希望本就太过渺茫，顾婉也没抱什么希望。但叫她感到意外的是杨雯雪的反应——她见姜羽摇头表示刘宏已经没救后，竟是出奇的平静。 大概顾婉也没想到，杨雯雪早已将她的灵魂封闭在了这具rou身之外，现在还留在她娇小身躯里的只有空洞和麻木，如此这般她才能保证自己不会被从心口漫延的巨大悲伤摧毁…… 静默了片刻，三人转身继续无言地清理起了坍塌的通道。 等眼前终于豁然开朗的时候，最后一个才走出通道的杨雯雪也不知该是何心情了。看着眼前宽敞整洁的工作区，杨雯雪还有点儿心神恍惚。 若非窗外砰砰砰的落冰声仍未停歇，若非身后的通道仍不时传来阵阵腥臭味，若非三人浑身的血迹实在触目惊心，若非身边再也寻不见熟悉的人影……杨雯雪都要怀疑，她们之前经历的生死危难只是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了！ 尖锐的疼痛忽又从胸口漫延开来，杨雯雪俯下身大口喘息了起来。 光线暗淡的工作区同样没有窗玻璃自曝过的痕迹。透过干净明亮的玻璃窗向外望去时，也不见窗沿上有一块落冰。火红的霞光不知何时变得朦朦胧胧了起来，对面的办公楼也在窗外蒸腾的雾气中若隐若现。 工作区的办公桌上，零星有几台电脑屏幕上还亮着光，一盆盆生长茂盛的绿箩将一个个空空如也的工位装点得冷冷清清的。 顾婉的视线缓缓地扫过了一个个空位，又慢慢上移，最后落在了空荡荡的工位上方那一双双款式各异，材质多样，颜色不同，新旧不一的鞋子上。 所有的鞋子都还穿在一个个员工的脚上，但员工们的脚却在没有任何承力点的空气里微微地晃动着…… 视线再缓缓上移，映入眼中的便是那无数条长长短短，粗细有别的人腿了。小腿、大腿全都荡漾在穿堂而过的冷风中，尽显无力。 那一双双垂落在他们各自身侧的手有的粗糙，有的细腻，有的宽厚，有的小巧。那一颗颗折叠在他们各自胸口或背心上的头颅，有留着长发的，也有剃成短发的。那头发上，一张张惨白的面孔或是熟悉，也有陌生的！ 一具具员工的尸体便仿如一个个没有灵魂的人偶般，被随意地悬挂在了办公区的墙顶上…… 历经生死，却见眼前一副堪比地狱般恐怖的场景，大脑已经无法再处理更多负面情绪的杨雯雪直接无视了工作区的惨状。她沉默地跟在顾婉两人身后低着头走在工作区时还心想：这工作区怎么好像没发生过变故一样？ 绕过前面的背景墙就是出口了。 “快跑！” 却在这时，杨雯雪的耳边忽然响起了顾婉的一声惊呼。她也不清楚是不是这工作区突发了什么意外，但杨雯雪在听到顾婉的这声喊后，竟条件反射般没有丝毫犹豫地拔腿就跑了。 与此同时，从工作区另一边的经理办公室里，突然冲出来了一道身形高大的黑影。 那黑影速度飞快地冲向出口，径直朝跑出了办公区，正准备停在门边歇口气的杨雯雪那边迎面撞去。 眼看黑影已收势不及，两人即将发生碰撞了，杨雯雪当机立断地一个闪避，动作迅捷地直接让出了一个身位，这才好叫那黑影畅通无阻地从她身边跑了过去。 黑影的冲势也在不远处堪堪收住了，但他还来不及喘口气，便又神情惊恐地猛一转身，视线直直地望向了工作区。 杨雯雪正打量着那黑影，见他神情，目光不由随着那黑影的视线转向了身后，刚好便瞧见了顾婉和姜羽两个血人从工作区里跑了出来，而追在她们两人身后的，却是一条条疯狂生长的粗壮藤蔓。 一片片巨大的心形绿叶缓缓地伸展了开来，变得如手掌大，如脸盆大，如桌面大……若非亲眼所见，杨雯雪根本认不出这粗壮的藤蔓就是那养在工位上的一盆盆绿萝！ 一簇簇长势旺盛的绿萝纷纷撑破花盆，脱离土壤，如同被施过魔法的豆苗般疯长着向四面八方蔓延，很快便爬满了桌面。 爬满桌面后，藤蔓又似流水般顺着桌沿垂落下地面，然后又顺着地面向墙边蔓延。 最后，这些藤蔓爬上了墙面，又顺着墙面爬上了墙顶……“窸窸窣窣”的藤蔓攀爬声如蛇行荒草，听在耳中只会忍不住地浑身起鸡皮疙瘩。 远远望去，杨雯雪发现就连堵在那走道里的桌椅山都不情不愿地卷着它山腹里好似面团一般的尸堆溜回了休闲区，任凭绿萝横行在工作区的这方天地间…… 等整个工作区都被疯长的藤蔓织就的绿色大网彻底覆盖后，藤蔓上一片片伸展的巨大绿叶便开始朝着被吊在半空中的一具具尸体汇集而去。 宽厚的叶片慢慢地卷住了一具具微凉的尸体，缓缓将尸体包裹成一个个绿色的大茧。很快，这些绿色的尸茧就如同一个个果实饱满的豆荚般，密密麻麻地挂满了整片工作区的墙顶。 站在电梯间大喘气的四人将工作区的变故全都看在了眼里。他们无可奈何地彼此相视一眼，而后轻手轻脚地退走了。 杨雯雪也是与这黑影相视一眼后才看清，原来他是那个技术部的主管——陈明。 陈明这会儿正一手撑膝，一手扶墙，一边躬身大口喘粗气，一边缓缓地往电梯口退去。他身上穿的那件黑色的短袖衬衫前胸后背都已被汗湿了一大片，他鼻尖上也浮着一层细汗，额头上豆大的汗水更是顺着脸颊直流……可见他刚才那阵拼命的冲刺的确用了不少力气。 此时，电梯口的指示灯正闪烁个不停。没人上去按键，电梯却似有所感般飞速上行，没等几秒钟，四部电梯便先后发出了“叮、叮、叮、叮”的四声到达提示音。 电梯到达后，电梯门便开开合合的，仿佛在催促已经快退到电梯口的陈明赶紧进电梯里逃命似的！ 陈明见鬼一般倒退了几步，待离得那电梯远了些，他才听到了耳边响起的甜美女声。 “咱们不能待在这儿，得赶紧走！” 陈明扭头看着三个血淋淋的姑娘，好不容易才辨认出了说话的顾婉。 可一想到顾婉平日里笑起来眉眼弯弯，嘴角还会显露出一对梨涡的动人模样，再对比她现在这副浑身血污，惨不忍睹的鬼样子……陈明实在想象不出她之前都经历了什么。 听到顾婉如此说，陈明不由得顺着她满含忧虑的目光往工作区瞥了一眼——却见那绿色藤蔓疯长的速度竟明显地降了下来！ 可藤蔓生长的速度是降下来了，但它继续向外扩展领地的趋势却并未停止。 一簇簇绿叶顺着地面缓缓蔓延。 蛇一般粗细的绿茎慢慢地爬出了工作区，爬过了背景墙！桌面大的叶片纷纷伸展了开来，将那背景墙上‘联合通讯’四个发光的广告字体彻底淹没在了一片灰暗的阴影之下……